第12章 大人,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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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有一種可能,時雍也不願意搞傷自己的手。

    這隻手雖然粗糙了些,貴在修長如筍,尖頭細細,再白嫩些也是纖纖玉指了。

    為了找一個正確的摔跤方式,時雍舉著手比劃好半天,從側麵橫摔,到直體俯摔,分三次完成了掌心、手指和手腕的搓皮傷,可謂煞費苦心……

    看著鮮血湧出,

    她嘖聲,不多看一眼,慢慢爬起來。

    正準備回去內堂,旁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

    “誰?”

    沒有人說話。

    “出來。”時雍加重語氣,顧不得手痛,身姿迅捷地撲過去,撩開一層青黑的簾布,將藏在裏麵的人拖了出來。

    “……太子殿下?”

    小家夥今日沒穿華服,就簡單穿了件青布衣衫,戴了個滑稽的小帽兒,臉蛋兒看上去還是稚嫩白淨,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時雍左右看看,蹲身盯住小家夥的臉,“你怎會在這兒?一個人?”

    趙雲圳嘴巴一癟,做了個委屈巴巴的表情,不過轉瞬,又橫了起來。

    “你不許出賣我。不然本宮煮了你。”

    這動不動就殺人的德性,是哪裏學來的?

    時雍唇角微微翹起,“大人不知道你在這裏?”

    “哼!”趙雲圳小臉上有幾分得意,“他以為不帶我,我就沒有辦法跟來嗎?小看本宮,幼稚。”

    時雍:“……”

    “本宮是鑽狗洞進來的。”

    太子爺擲地有聲,說得一臉正色。

    時雍看他小臉微揚,一副胸有成竹指點江山的樣子,默默地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失敬。”

    “你跪安吧。”小家夥一身驕矜之氣,衝她擺擺手,看時雍在笑,又不知想到什麽,小臉突然紅了紅。

    “肌膚之親的事,本宮尚未稟明父皇。嬤嬤說,我待再長大些才能有女人。”

    “??”時雍耳朵動了動。

    小家夥不耐煩了,上手推她。

    “愚蠢的女人,說了你也不懂。趕緊走。不要讓阿胤叔看到我。不然你死定了。”

    時雍哭笑不得,撩開內堂的簾子方才斂了神色,一副疼痛不堪的模樣,左手握住右手,微微抬起,那鮮血真是淋漓不止了,很快便染紅了一大片袖子。

    “大人……”

    這嬌嬌軟軟一聲大人,

    不知是委屈,還是疼痛,正常人都不忍斥責吧?

    “哎呀,這是怎麽傷著了?”孫正業連忙叫人:“小順啊,拿我藥箱來。”

    叫小順的仆從一愣。

    太老爺的藥箱,可是從不為普通人打開的。

    “還不快去。”孫正業很著急。

    針灸一門,他潛心研究了數十年,算有小成,可是拿趙胤的腿疾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小娘子年紀輕輕便能有此造詣,不僅能緩解腿疾,還能自行琢磨出行針之道,還有她祖上的針灸法……

    孫正業很有興趣。

    時雍為難地看著趙胤。

    “大人,手傷了,不便再施針。民女對不住您——”

    趙胤看向她的手,“不能動了?”

    “動是能動。”時雍轉了轉手腕,痛得“嘶”一聲,蹙了眉頭輕咬下唇,看男人仍然麵無表情,顯然不會因為她疼痛就心生憐憫,隻能找別的借口。

    “不過,針灸之事,極是精細,斷斷出不得差錯……”

    時雍轉頭,看著孫正業,“孫老最是明白,對不對?”

    孫正業捋著白胡子,眯起眼點頭:“針灸,講究靜和穩。《靈樞·官能》裏說,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針艾。針通經脈,調理血氣,若是施針者心浮氣躁,手顫如擺,反而有害無益。”

    嘖!

    時雍鬆口氣。

    孫老把她編不出來的話都說了。

    “大人。”時雍“楚楚可憐”地看著趙胤,“民女有罪,請大人責罰。”

    趙胤眼一瞟,冷冷淡淡,“你告訴孫老怎麽做,他來施針。”

    時雍看著孫正業,“老爺子歲數不小了吧?尚能行針?”

    孫正業受到冒犯,臉一繃,胡子直往上翹,“老兒我是孫思邈後人,又得已故太後親自指點……”

    “喔。”時雍說:“那大人的腿,你卻無能為力?”

    孫正業被嗆得吹胡子瞪眼,突然一愣。

    他看著時雍,冷不丁想到了當年和已故太後相遇的情景,竟覺得這小娘子與她有幾分相似之處。

    可是哪裏相似,又說不上來。

    時雍低頭,態度恭敬,語氣卻堅持,“大人,不是民女不肯教,而是祖宗針法,傳女……不傳男,我雖不才,但祖宗教導,是萬萬不敢違背的。”

    趙胤一言不發。

    冷冷盯了她好一會,從圈椅上站起來,慢慢走向時雍。

    “手伸出來。”

    時雍硬著頭皮將手伸到他的麵前。

    男女授受不親,傷口滿是鮮血,趙胤應該不會仔細察看才是……

    念頭剛起,不料趙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是傷處,狠狠地提了起來。

    “大人。”時雍皺眉,“你弄痛我了。”

    “幾處擦傷,著力均不一致,你是如何做到的?”

    趙胤的話淺淡輕緩,聽上去沒有情緒,可入耳卻字字冷厲。

    “就是腳滑,沒踩穩。”

    時雍後悔沒有做得更仔細些,頭垂得更低了,然後使了幾分力,想把手從趙胤掌中抽離出來。

    可剛一用力,趙胤就丟開了她的手,害得她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你再摔一次,本座看看。”

    “……”可惡。可惡之極。

    這是道德淪喪想看人摔跤?還是趙胤已經懷疑她了?

    涼氣從時雍腳底升起,直奔四肢百骸。

    “大人,這是何意?”

    時雍狀若受傷的樣子,把下唇咬出了深深的凹痕。

    “我難道願意摔倒不成?你看我這傷,我也痛的呀。”

    上輩子的時雍妖嬈嫵媚,有十八般手段對付男人,總能看到一些癡迷糾纏的男人。這輩子換了個殼子,這一招居然就不靈了。

    她哀哀地說得可憐,趙胤卻絲毫不為所動,“摔!”

    時雍暗歎。

    早知道拿銀針亂紮一通好了,紮死又不用她來埋。

    這人真是狼心狗肺,狗咬呂洞賓……

    “嗷嗷嗷——”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狗吠。

    緊接著衝出來一個小身子,二話不說撞上了時雍。

    “阿胤叔,狗,狗,有狗……啊。”

    趙雲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狗。

    他本想藏起來偷聽,那知孫正業家養的狗子嗅到了他的氣味,衝上去嗅他。他嚇得拔腿就跑,骨碌碌就像個肉團子似的衝了進來,還沒撲到趙胤懷裏,先把時雍撞了個踉蹌,又生生抓扯住她的衣服,方才穩住沒有摔倒。

    這也就罷了。

    他這般用力過度,直接把時雍藏在身上的白玉令牌給抓扯出來。

    啪,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