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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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胤看她一眼,沒有多說,“慢吃。”

    他起身走了,時雍咬筷子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鬆口氣。

    “春秀,坐下來吃。”

    春秀站邊上,不敢動彈,“這是將軍特地為夫人準備的……”

    “少爺!”時雍忍不住又糾正了一句。

    春秀癟了癟嘴,“將軍的心意,春秀不敢受用。”

    好吧好吧,不敢受就不敢受。時雍獨自吃了起來,隻是桌下的大黑今兒意見似乎很大,腦袋不停在她腿邊拱來拱去。

    時雍歎息:“做熟的你又不愛吃。早知讓春秀給你留半邊好了。”

    大黑嘴裏嗚嗚有聲,舔著舌頭,眼睛水汪汪地看她,有點委屈。

    時雍不知道這狗子怎麽回事,拍拍它的腦袋,快速把飯吃完 ,回房把門帶上,準備繼續她《錦衣春燈》的故事。

    斜躺榻上,她把手伸向枕頭下方,掏出書來。

    一看,不對。

    怎麽變成了《詩詞集》?

    ————

    盧龍塞的書房擺設簡單,一排大書架,上麵有曆代駐軍指揮官沒有帶走的書,趙胤日常在此處理公務,案頭上堆放的全是公文。

    光線不好,大白天也掌了燈,火燭輕搖著,映著趙胤端正冷肅的臉。

    麵前的紙上,一行行字遒勁有力,如蒼鬆挺拔,看著賞心悅目。

    時雍走進去看到的就是這番情景。

    “大人。”

    她站在案頭前,將《詩詞集》輕輕放上。

    “我的書呢?”

    趙胤抬頭,冷眉微緊:“什麽書?”

    時雍抿了抿唇,“《錦衣春燈》。”

    趙胤不解地問她,“那是什麽書?”

    “……”

    趙胤:“怎來問我?”

    好家夥,還挺會裝蒜!

    時雍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冷峻麵孔,哼聲,

    “我的書塞在枕頭底下,被人換成了這本。除了大人,旁人不敢去我房裏拿書。”

    趙胤看著《詩詞集》,淡淡道:“阿拾如何證明你枕下的書,不是這本?”

    這如何證明?

    那種書當然是偷偷一個人看呀? 又不能和人分享,找誰來證明?

    時雍拉下臉,見趙胤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總覺得這廝今天有些不可理喻。

    不就是小畫冊嗎? 為了搶看? 無所不用其極。

    “大人不肯承認,那罷了。大人留著看吧。”

    時雍說著轉頭要出門,朱九進來了? 臉色凝重? 看她一眼,錯身而過走到案前稟報。

    “爺,帶符婆婆去盧龍殮房的人回來了。”

    趙胤的臉也暗淡下來? “怎麽說?”

    朱九招了招手? 讓那個侍衛進來。

    那是個幹瘦的男子? 名叫蔣錕? 也是錦衣衛的人? 隻是沒有謝放和朱九這些親衛和趙胤關係近。趙胤為人行事極為謹慎? 這些人平常隻能在外圍值守,不得召喚,不能近前。

    這個人走進來,時雍看一眼就開始懷疑趙胤挑選親衛是看臉。

    長得稍次的人,都做不了近衛?

    是某人性取向與眾不同嗎?

    時雍看趙胤的眼神深邃了些? 腳步也停了下來? 沒走。

    趙胤隻當沒有看到她? 抬手讓那個人講。

    蔣錕行了禮,低頭稟報道:“死在大青山山洞裏的邪君,確是符婆婆的侄子符二郎。符婆婆認了屍? 差點暈過去,屬下按九哥的吩咐,沒敢說符二郎的死因,隻說是被邪君所害……”

    趙胤嗯一聲,聽蔣錕詳細說了些盧龍殮房的事情,就擺手讓他出去了。

    “朱九。”

    朱九侍立在側,聞言走到他麵前,拱手道:“屬下在。”

    趙胤道:“派人前往撫寧太平寨,調查符二郎。”

    朱九:“是!”

    朱九轉身,趙胤抬起的眼神轉向時雍,“此事,阿拾怎麽看?”

    時雍還在為《錦衣春燈》被盜一事生氣,連帶看他的眼神不太好,聞言,洋洋地哼了一聲。

    “大人自有決斷,何須問我?”

    趙胤神情不變,隻是握在茶盞的手指微微一緊,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淺淺一歎。

    “一個人想要掩埋真相,無非自欺,再欺人。”

    時雍抬了抬眼,對這句話感興趣了。

    “還請大人明言。”

    趙胤道:“比如兔子是大黑叼回來的,我讓人做了來給你,搶了大黑的東西,我欺它不能說話。這是欺人,再混淆真相。”

    時雍:……

    這是欺人嗎?這是欺狗。

    我可憐的狗子,

    怪不得氣得在地上打滾,還沒法讓麻麻知道。

    趙胤袖袍微抬,將案頭公文下的那本《錦衣春燈》抽出來,擺在案上,看著時雍又淡淡道:“再如這本書,你一個人看過,就算知曉內容真相如何?你沒有辦法證實你看的是它,而不是《詩詞集》,又因書中內容難以啟齒,你甚至連與我爭執都開不了口。隻能含恨離去。”

    時雍有些驚訝。

    她以為趙胤拿了狗子的東西,做這番姿勢是為了取悅於她,至少是一種示好。

    她還以為趙胤拿了她的《錦衣春燈》,又死不承認,除了不想讓她一個女子觀看那種邪書外,就是他想看又不好意思開口,是悶騷的體現。

    結果都不是!

    他隻是為邪君一案做了個小實驗。

    無關情愛,更無關情緒,隻是嚴肅得不能再嚴肅的討論話題。

    驚訝之後,時雍暗罵自己一句蠢貨,再看趙胤雖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但話題也回到了案件上來。

    “大人的意思是說,符二郎之死,是李代桃僵?”

    “不止。”趙胤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李代桃僵,符二郎怎肯心甘情願赴死?”

    時雍若有所悟地點頭:“若能講出真話,大黑怎肯讓你拿走它的功勞。同樣的道理,符二郎或者是有苦衷,或者是被控製意識。”

    說到控製意識,時雍毛孔微縮,頭皮發緊。

    趙胤看著她眸底的詭譎之色,皺了皺眉,“正是。”

    “還有一點。”時雍也跟著分析,“為什麽須得是符二郎不可?在邪君的麾下,想必有不少人曾與邪君有過接觸。即使那些人看不到他的臉,單論聲音,或動作,身形……要是換了人,必定會感受到差別。”

    趙胤點頭,“不錯。”

    時雍走到旁邊椅子上坐下,手撐著額頭,苦思片刻,抬頭看他,“有沒有這種可能?符二郎就是傀儡邪君,是為邪君替死而準備的一個傀儡。他可能與真正的邪君在說話、身高、姿態等方麵都極為類似。還有一點,他為什麽恰好在這時去青山鎮看望符婆婆?會不會是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這一點,可能在他死前去找女人來佐證,這也是一種臨死前的瘋狂吧?”

    趙胤再次肯定了她的看法,“沒錯。”

    時雍與他相對,眼裏突然升出一抹光芒。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趙胤嗯一聲,眸底有詢問。

    時雍笑道:“如此一來,比照符二郎的身高、胖瘦、行事和說話方式去找,不就能找到邪君了嗎?”

    趙胤道:“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

    時雍笑了一聲:“相似之人雖多,可不是每個相似之人都會出來作惡呀。此人一計不成,定然還會有後手,隻要他出現,就可以鎖定他了。”

    趙胤沒有開口,而是將那本《錦衣春燈》翻開,“你來看。”

    看什麽?

    難道真的要共同賞閱?

    這和山洞裏被迫觀望可是完 全不一樣的狀態。

    時雍狐疑地走過去,繞過書案,看了一眼趙胤冷肅的側臉,

    “大人有何發現?”

    “這裏。”趙胤指著書上一副配圖。

    時雍有點沒臉看。

    一個人看邪書和兩個人一起看,觀感完 全不同。

    她心髒跳得很快,總覺得今日的大人特別不正經。

    “可有發現?”趙胤側過頭,發現她臉頰通紅,眼神遊離,皺起眉頭:“阿拾?”

    時雍:“啊?”

    腦子清明過來,她斂住心神,再順著趙胤手指的方向仔細看了好半晌,搖了搖頭。

    “這有何異常?”

    趙胤指著畫上的環境。

    “再看。”

    時雍看書的細節好像和趙胤截然不同,她隻看圖中的男女主,沒有注意到環境,更沒有注意到這一幅畫。在趙胤的引導下,時雍這才發現這副配圖的位置,與發現“邪君”的那個山洞極為相似。

    畫中幾個女子神色怪異,癲狂而淫丨靡,而男子衣袍不整,右手邊的角落裏有一個屏風,正是他們那日躲藏的位置。隻是整幅畫太抽象,不容易分辨清楚。

    “是那個山洞!”

    時雍真心佩服趙胤了。

    怪不得先前可以一眼看出符二郎,這人的腦細胞和旁人長得不同吧?

    “大人觀察仔細,心思縝密,我當真沒有看出來。”

    趙胤睨她一眼,“你看什麽去了?”

    時雍:……

    不敢接這句敏感的話,時雍把問題拋回給他。

    “既是他們畫來自娛的邪丨淫之物,為何畫中男子多是錦衣衛?又為何給書命名為《錦衣春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