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白馬扶舟身上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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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雍臉上的笑,沒有逃過成格的目光。

    她羞憤得咬牙切齒,兩隻眼睛紅得兔子似的,嘴裏還在發狠。

    “你笑什麽?誰準你笑的!”

    “成格!”哲布沉下臉斥道:“不得對明光郡主無禮!”

    “無妨。”時雍看了看成格因為氣恨而咬得發白的嘴唇,斂住表情,淡定地道:“我在笑公主。”

    成格剛剛消下去的氣又抬了起來,“你敢笑我?”

    時雍平靜地道:“公主受了如此重傷,尚能堅強地麵對,忍耐了整整兩日才暴發,屬實難得。我自然應該為公主而笑。”

    她的回答令成格有些意外。

    聽上去,好像還是在欣賞她?

    她沒好意思說,前兩日沒有發脾氣,一是身子中了迷藥後不曾恢複,一直酸軟無力,沒有力氣。二是前兩天婢女都不曾讓她照鏡子,她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的臉。今兒晨起,趁著婢女出去倒水,偷偷拿了銅鏡,這一瞧才氣得發了瘋。

    “你……”成格猶豫著,上下打量時雍,目光最後落在她手上的藥箱上,“長公主說你有辦法治我,你當真有麽?”

    時雍忍俊不禁。

    “是啊,我有的是辦法治你。”

    成格對大晏話懂而不精,尤其一些民間俚語更是似懂非懂,聞言臉上立馬浮出一絲笑意,趕緊走過去推哲布。

    “三叔,你快些出去。我要讓郡主為我療傷了。”

    哲布被她推得後退了兩步,沒什麽表情地哼一聲,又朝時雍拱手。

    “有勞郡主。本王在外間等待。”

    時雍抿唇輕笑,“醫者本分。王爺無須多禮。”

    哲布點點頭,出去了。

    那一扇差點被踢飛的木門重新合上。

    時雍將藥箱放好,示意成格坐在床邊,將手伸出來。

    為她摸了摸脈,時雍又上下打量成格的表情,“身上可還有別的傷處?”

    成格聽她問起,似乎知道她指的是什麽,臉頰突然泛紅,不高興地道:“怎麽你們都來問我這個?哼!尹馬這個混蛋,本公主再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本公主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時雍不言不語地看著她臉上的字。

    成格猛地抬手,捂住受傷的臉,雙眼一紅,又是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你看什麽?!”

    時雍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心靜氣。

    “他叫尹馬,是你的近衛?”

    成格不高興,“你是來為本公主療傷的,還是來問案的?”

    時雍道:“知己知疲,方能盡到最大的療效。我瞧公主這傷口帶黑,是怕對方有什麽詭計,萬一劃傷你的匕首上染有毒汁,那就麻煩了……”

    一聽這話,成格就受不了了,脊背緊繃著打了個哆嗦,然後將自己所知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急巴巴地告訴時雍。

    時雍微微勾唇,提醒。

    “公主慢慢說,不著急,還有,手不要摸臉,不要觸碰傷口,以免感染。”

    成格哦一聲,連忙將手放下,乖順地擱在膝蓋上。

    於是,時雍不費吹灰之力,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並且,得知的比任何人都要詳細。

    那個叫尹馬的近衛,是此次隨成格南來的親信侍衛長。

    對唯一的女兒,烏爾格汗王十分看重,單是成格的身邊就安排了近五百個侍從,還不包括丫頭婆子等女侍。

    正因為此,寶音便知趣地沒有再派兵靠近公主和親王,隻負責了外圍警戒,給北狄人留出私人空間。

    在這樣的情況下,尹馬要對成格下手簡直易如反掌。

    他迷暈了成格,徑直將她帶上馬車,大搖大擺地出了住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直到成格的貼身婢女醒過來,發現不對勁,眾人這才發現公主不見了。

    白馬扶舟是次日淩晨趕到的晉西,得知此事,立馬安排人手搜查找尋,最後在大興寺發現了被尹馬劫持的公主,將尹馬斬於劍下。

    在這次事件裏,時雍對白馬扶舟的舉動最為好奇。

    “當場斬殺?”

    “是。”

    “沒留活口?”

    “嗯。”

    “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見她反複發問,成格奇怪地看著她,咬牙切齒地道:“他們膽敢劫持本公主,還畫花了本公主的臉,活該千刀萬剮,還留下活口做什麽?”

    時雍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公主就不好奇,護你多年的近衛,為何突然劫了你去?有什麽目的,受何人指使?”

    成格愣住。

    說不好奇是假的。

    在大興寺的時候,侍衛長尹馬和他手底下那幾個侍衛除了把成格關起來,並沒有旁的什麽舉動。不要贖金,也沒有對她提出一個要求……隻是其中一個侍衛,以前受過成格的打罵,在她哭鬧不休時,生氣地用匕首畫花了她的臉,嘲笑她是個“胖子”罷了。

    而且事後,這個侍衛就被尹馬一刀結果了。

    成格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麽。

    “可能是瘋了吧……”成格垂下眼皮,看時雍在一個小瓷碗裏混雜入幾種不知名的藥粉,加一些清水就不停地攪拌調和,突然癟了癟嘴,“也可能是本公主曾經得罪過他們,心懷怨恨,記著仇呢,趁這個機會來報複我。”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

    但,真要報複,有的是機會,甚至可以做得更為謹慎,神不知鬼不覺。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骨眼上?

    時雍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成格道:“幸虧廠督趕到,在大興寺找到我,不然我……可能就再也去不到南晏,也回不去北狄了。”

    如今說來,成格仍然心有餘悸。

    時雍隻是笑。

    心裏想的卻是,晉西離京師約莫三百裏距離,白馬扶舟以帶病之軀急匆匆趕到,恰好趕到公主被劫,又恰好救了公主,還將賊人全部斬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

    發生在白馬扶舟身上的疑點和矛盾點,越來越多。

    時雍對這個男人的好奇心和防備心,也到達了極點。

    若他是邪君,自導自演?所為哪般?

    若他不是邪君,又是從何處得知此事,專程趕來救人?

    “好了。”時雍將調好的敷藥瓷碗遞到成格的婢女手上,起身道:“公主傷口不深,隻要好好敷藥調理,用不了多久,便可痊愈……”

    成格緊張地問:“會留疤嗎?”

    時雍沉吟,淡淡看她。

    “那就得看公主的表現了。”

    要什麽表現?

    成格愣愣看著她,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時雍微微一笑,拎著裙裾,帶著嫻衣轉了身。

    成格看著她挺直的背影,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是在威脅她,要聽話。

    “討厭!討厭!討厭死啦!”

    ……

    小公主的潑辣,時雍聽到了。

    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在她的心裏,真就是個大半孩子,犯不著計較。

    哲布果然在外間等待。

    時雍簡單和他交代了成格的傷情,並沒有問及其他。

    在哲布的再三感謝聲裏,時雍微笑道:

    “王爺,我許久不見紅玉,先去找她說說話。先行一步,告辭了!”

    哲布客氣地還禮,聽她提到陳紅玉,臉上不見半分變化。

    “郡主請便。”

    陳紅玉的房間就在寶音的隔壁,時雍同嫻衣循著舊路返回,不料,還沒有看到陳紅玉,就被一個老熟人攔住了。

    “明光郡主留步。”

    時雍回頭看著宋慕漓。

    “有何指教?”

    宋慕漓低頭行禮,很是恭敬。

    “得聞明光郡主駕到昌遠,督主特地命屬下來請……”

    “抱歉!”時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本郡主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去向廠督請安。還望宋侍衛替我致歉。”

    宋慕漓抬頭,目光平靜。

    “督主說,明光郡主仁心妙手,胸懷大愛,斷不會拒絕一個傷重的病患之請。”

    時雍定定看著他,嘴唇微勾。

    宋慕漓道:“想必郡主已然聽說了,督主那日在大興寺救下成格公主的事情。不過,郡主可能不知,那尹馬是北狄勇士,尚武好鬥,同行侍衛亦是北狄汗王特地挑選出來保護小公主的精衛,個個身手了得,督主帶傷上陣,以命相搏……”

    時雍沒有聽完,哼一聲打斷。

    “前頭帶路。”

    方才婉拒,隻是時雍出於原有的習慣和相處方式,故意為之,不想讓白馬扶舟生疑罷了。

    實則,她內心裏也很想會一會這位廠督大人,看看他又想玩什麽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