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高平靜的高中生活是被泰禾娛樂總經理秦泰的一個電話而打破的。

    時隔幾個月，孟高儼然一副早已不記得秦泰的樣子，經過提醒才記起來曾經到泰禾娛樂麵試過的事情。

    秦總會議室裏，電話外放著，聽著手機裏接電話的少年一副無所謂的語氣，秦泰對麵的幾名員工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小男孩可真是好大的口氣，竟然同秦總一板一眼地講起了條件。

    秦泰一停頓，會議室裏的員工的呼吸也跟著停頓，生怕下一秒秦總就會暴跳如雷地掛斷電話。可眼看著，麵對這個叫孟高的年輕人，秦泰的態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和善，和善到甚至讓人有一絲錯覺，他是在求著這個年輕人簽約出道。

    “秦總，我記得我上次麵試完和您說過，合同條款必須要修改兩處，否則我不考慮簽約。”

    “家庭背景相關和戀情問題是吧？經過泰禾娛樂慎重考慮，我們同意你所說的修改意見，具體條文我們已經草擬了協議，最近有時間，你可以和監護人一起來簽約了。”

    孟高其實也沒想到，他一個連高中都沒畢業的“小屁孩”竟然在經紀公司麵前有了議價權，而且討價還價的還是關乎炒作營銷安排這種至關重要的條款。

    眾所周知，在娛樂圈裏混跡，捆綁cp炒作營銷是再慣常不過的套路了。

    “為什麽？”孟高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身上哪一點吸引了秦泰，以至於時隔幾個月他還專程打了電話來邀請他簽約出道。

    “嗯？”秦泰很明顯地卡殼了。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毛孩一個問題梗到失語，這還是秦泰職業生涯的第一次。

    秦泰想了一會，慢到他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小孩已經不耐煩了，這才終於組織好理由。

    “因為你沒有被這個市場同質化，像一張白紙，有可塑性。”

    孟高聽得出來，這是一句客套話。

    也許人的本質裏都帶著某種“賤”，比如秦泰手裏排隊等著被他簽的學生有許多，可他偏偏就是看上這個要求多到有些自視甚高的孟高。

    秦泰太愛他身上那種舍我其誰的自信和滿不在乎的囂張以及那種沒有經過科班訓練過的天然自如，他簡直是為牛導新電影量身定做的男二人選。

    孟高答應之後掛了電話跑到樓下院子裏把事情講給正在花園洗籬笆的於萍女士。

    “你去簽唄，媽媽支持你。”於萍聽完前因後果之後連頭也沒抬，兩隻手舉著正在噴水的橡膠水管，又補了一句，“應該不是騙子吧，讓你爸的警衛員開車送你去，這樣就不好騙你了。等把合同取回家裏來，我們簽好了再給他送過去。”

    孟高哦了一聲，碰巧周末孟祥國在家，警衛員小劉也在，孟高這就準備去。

    “等會，你問過簡易的意見了嗎？”

    “嗯？”孟高腳步頓住，當時去麵試好像就是簡易鼓勵他去的。

    於萍這才把自來水水閥擰死，身上套著的圍裙摘下來擦了擦濕漉漉的手扔到一邊“如果你和簡易考慮有未來，那媽媽建議你好好和她商量一下。”

    雖然於萍現在是個全職家庭主婦，但在結婚生子之前她也是部隊文工團的演員，算是半個圈內人。她深深明白這個圈子的生態，也知道如果孟高進入這個圈子，和他交往的女孩子將會麵臨什麽樣的生活。

    一段見不得光的愛情。一段走在街上不能大大方方牽手，一段不能公開身份和關係的愛情。

    孟高承認自己極端得動搖了。即使是在經紀合約刪除了“認可公司以藝人發展為目的地進行的營銷手段，包括但不限於製造衝突話題，製造緋聞……”，即使是確認了自己不會像韓國出道的偶像藝人一樣被限製戀愛，但是想到簡易要因此受這麽大的委屈，孟高還是動搖了。

    簡易給他的回答是“沒關係”。

    “出道簽約的事情你爸媽都同意了，幹嘛要來問我？你如果一氣之下砸了人家的公司，我可沒有錢給你賠違約金哦。”簡易笑了笑，胳膊撐著欄杆，探著頭看對麵的樓，數著亮了幾盞燈。

    “易易，你是認真的嗎？你可能現在不明白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我和你說，一旦我選擇進入這個圈子，事情就真的會很麻煩。比如……”

    簡易打斷了孟高絮絮叨叨的擔憂。

    “拜托，我也是看娛樂新聞的好伐！不就是地下戀情嘛，沒關係的嘛。不就是以後和你出門要戴口罩戴墨鏡，要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同行，出入也要故意拉開距離一前一後，這些道理我都懂的，沒關係的呀！”無論如何，簡易絕對不能做孟高人生路上的絆腳石。她堅信一段好的愛情，是要使人向上走的，向更美好更光明的地方去。

    “簡易……如果你不同意，我去回絕那個秦總就可以了。”

    晚自習課間的教學樓走廊上，兩個人藏在立柱後麵的暗處，簡易偷偷把小手伸進孟高的校服袖口裏，兩個人的手在袖子裏牽在了一起。

    少年時代的感情總是細膩又美好，一次藏在校服袖口裏偷偷的牽手，都足夠兩個人心裏歡喜好一陣子。課間操時兩個班級在操場擦過時的兩個人的對視，約定好課間在樓下小超市貨架前的見麵，同一個時段的體育課遠遠地相望，校園戀愛裏每一個微乎其微的細節，都足夠讓人臉紅心跳，像吃了一塊蜜糖一樣，甜蜜融化進心裏。

    簡易享受在這樣的美好的少年時光裏，卻也對這段感情異常清醒。在權衡所有利弊之後，她心裏覺得簽約出道或許是對孟高來說最好最適合的路。既然不能做他的奠基石，至少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吧。

    袖口裏簡易的體溫比自己涼一些，她輕輕柔柔的說話聲音在晚自習課間走廊的喧囂裏顯得更加特別。

    “我同意，你去簽約出道吧，沒關係的。”

    “真的？那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和我分手？”

    “嗯……如果你被某個女導演潛規則了的話，應該會。或者，你喜歡上了某位性感漂亮的女演員？”

    “不會的，我隻喜歡你。”孟高捏了捏袖口裏她的小手，細嫩又柔軟。

    “那你就放心吧，我呢，是不會歧視你這種出賣色相的職業的，放心的靠臉吃飯去吧，哈哈。”

    簡易說完，看了看時間甩開手一溜煙跑進了教室。

    “晚上放學我等你！”

    “好。”

    孟高看著她在座位上坐好把兩張試卷展開鋪平之後，這才踩著晚自習的鈴聲到了自己班級的樓層趕在教導主任老王巡查之前衝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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