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家私房菜館坐下。

    樂正生抬頭看看環境，微點下頜，“你知道這個地方，看來……家庭環境應該不錯。”

    當然，他這麽推斷，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人本身的氣質，和過去的生活有很大的關係。

    顧筱寧這種性格，野蠻中帶著一點嬌憨，並不會使人生厭……是那種自幼優渥的生活調養出來的。

    “嗯。”顧筱寧點點頭，捧著茶杯，“小時候，家裏確實不錯的。我媽，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人加才女，嫁的也好，我爸生意做得不錯。可以說，我真的沒吃過苦。”

    “嗯。”

    樂正生靜靜聽著，“後來呢？”

    為什麽變了？顧筱寧要出來當護士這麽辛苦，那個父親，哪裏像是親生的？

    “哎。”顧筱寧低頭，歎息，“我弟弟，生下來就是自閉症。”

    “……”

    樂正生一怔，沉默了。

    這種病，對一個家庭來說，的確是個驚天噩耗。

    顧筱寧咬著下唇，“為了給我弟弟治病，家裏沒少花錢。起初一開始，還是能承擔的。可是，我爸越來越煩躁，看我和我媽都不順眼了！特別是我媽，我爸認為，這都是我媽的錯！”

    她吸吸鼻子，“他常常喝了酒，回來就打我媽！說她生了個傻子，對不起列祖列宗。”

    樂正生不做聲，扯了紙巾遞到她麵前。

    “謝謝。”

    顧筱寧擦擦眼淚，“後來，更是變本加厲。我爸生意也不做了，成天在外麵賭！家裏的錢都讓他給賭光了，弟弟的病……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顧筱寧哽咽，“後來，連房子也輸了。我爸也不再回來了……我和我媽，帶著我弟弟，曾經一度露宿街頭。”

    樂正生皺眉，無法想象，她曾經有過這樣的遭遇。

    他遇見她時，她陽光、積極，哪裏有一點生活不行帶來的陰霾樣子？

    “其實，我念書真的不怎麽好。”顧筱寧癟嘴，“但是要生活，所以就選了這個專業……勉強能夠維持家裏的生活。我爸呢，消失了很久。前一陣子，突然回來了，每次找我，都是要錢！”

    她越說越難過，趴在了桌子上，捂住臉頰。

    “嗚嗚……”

    顧筱寧哽咽，“我真的很辛苦，未來怎麽樣，根本不敢去想。弟弟的病，也不知能不能好……他以後隻能靠我的！可是，我這個姐姐，真的沒有什麽本事！”

    樂正生心上一片潮濕，他雖然從小就有病，但是卻從來沒有受過顧筱寧這種遭遇。

    氣氛有些沉重，樂正生拿起餐單，敲在了顧筱寧腦袋上。

    ‘啪’的一下。

    “嗯？”顧筱寧猛抬頭，捂著腦袋，“你幹嘛啊？幹嘛打我？”

    樂正生勾唇，“餓了，不點菜嗎？”

    “嘁！”顧筱寧癟嘴，“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都這麽可憐了，你還打我！”

    “嘁。”樂正生回她，“有我可憐嗎？我是隨時都會死的人。”

    “……”顧筱寧愣住，許久，才說道，“謝謝你啊！樂正先生。”

    “樂正先生？”樂正生抬眸，“這稱呼，從你嘴巴裏念出來，怎麽那麽別扭？”

    “嗯？”顧筱寧茫然，“怎麽了啊？不這麽叫，我要怎麽叫。”

    “阿生。”樂正生低著頭看餐單，“和小饅頭一樣，叫阿生吧！我一個隨時會死的人，就喜歡聽人這麽叫我。”

    阿生？顧筱寧動了動嘴巴，默念著這個名字……

    她看著樂正生，心上溫暖如春。

    這個人，初識時會覺得很不好相處。貴公子的壞氣息，他是全部都有。可是，這正是他最打動人的地方，明明不可一世……可是，一個微笑、一塊蛋糕，一聲稱呼，都是對人的妥協和靠近。

    顧筱寧覺得，心上癢癢的，似乎有什麽被攪動了。

    她托著腮幫子，笑了，“阿生。”

    “嘁。”樂正生低著頭，無聲淺笑，“嗯。”

    他抬起手，要點菜，“侍應生……”

    “哎！”顧筱寧一把搶過他的餐單，瞪著他，“你不許點！你是病人，你吃什麽，得經過我的同意！”

    樂正生攤攤手，“好，悉聽尊便。”

    用了餐出來，樂正生提出要去商業街轉轉。

    顧筱寧狐疑，“你還要逛街啊？行不行啊？不要回去之後，又病了……那我就死定了！”

    “走。”

    樂正生抬起胳膊，搭在顧筱寧肩上。

    “……”顧筱寧突然渾身一僵，感覺整個人都不對了。他，在幹什麽？這個樣子，好像抱著她一樣啊！

    媽呀，她長這麽大，還沒有跟誰這麽親近過啊！

    進了商場，樂正生直奔el專櫃。

    女裝？顧筱寧怔忪，總不會是他自己用。那麽，他帶她來，是要給她買？這……顧筱寧心猿意馬，臉頰都發燙了。

    樂正生並沒有仔細看，隻淡淡說到，“這一季的新品，都給我打包。”

    “是，謝謝。”

    店員滿臉堆笑，這麽痛快的客人，誰不喜歡？

    因為樂正生身邊就站著顧筱寧，店員自然衝著她笑，“這位小姐穿，很合適的，尺碼也正。”

    “嗯？”樂正生搖搖頭，“不是給她的。”

    他拿起筆，“麻煩給我寫一下地址，你們能代寄嗎？”

    “呃……”店員一陣尷尬，忙笑著點頭，“可以的，當然可以。”

    “那好。”樂正生點頭，“我要寄去聖都……”

    顧筱寧心下一空，寄去聖都啊！對了，是給俞桑婉的吧？就是小饅頭的母親。她怎麽忘了……樂正生喜歡的人，就是俞桑婉，盡管那個女人，連孩子都有了。

    嘁，顧筱寧忍不住自嘲。

    顧筱寧啊、顧筱寧，你想什麽呢？人家有心上人，沒你什麽事！幫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樂正生忙好了，轉過身來。“走吧！”

    “噢。”顧筱寧點點頭，“從後門走，那裏好叫車。”

    “先下去一趟。”樂正生搖搖頭，“給你買樣東西。”

    “啊？”顧筱寧怔住，“真的嗎？”

    “自然。”樂正生點點頭，“給你買支筆，以後，也要好好學習啊！”

    筆？顧筱寧沒什麽興趣，可是……是阿生給她買的啊！

    她忙不迭的點頭，跟了上去，“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