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日子定了下來，樂正生已經住到醫院裏了。

    前一晚，崔若雅來看他。

    “怎麽樣？阿生，心情還平靜嗎？”

    樂正生笑笑，“平靜，我有過很多次這樣的經驗了，你倒是不必特意來安慰我。”

    “嗯。”崔若雅挑眉，把手遞到他麵前，“那麽，你安慰一下我吧！明天的手術，對我來說，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我經不起打擊，所以，給我點力量。”

    樂正生怔了怔，笑了。

    握住她的手，“那好，崔醫生好好努力。”

    “嘁。”崔若雅笑了，垂眸之際看到他手上的戒指。

    視線頓了下，“這……”

    樂正生收回手，輕撫著那枚戒指——那是他和顧筱寧的婚戒。

    崔若雅微微蹙眉，猜到了。想了想說，“阿生，明天手術，是不能戴任何首飾的……你知道的吧？”

    “……嗯。”樂正生微一頷首，“我知道，我會取下來的。”

    其實，他一早就該取下來了。

    隻是，他心裏終究是有著那麽幾分不舍，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把它拿下來……

    崔若雅看著他，放在口袋裏的手緊了緊，“早點休息，明天需要一個好狀態。”

    “好。”

    ……

    隔天，樂正生起的很早。

    護士進來時，他已經洗漱完畢了。

    護士笑著和他打招呼，“樂正先生，起的真早。

    “嗬。”樂正生輕笑，“早死早超生啊！”

    護士一愣，“樂正先生，您……真樂觀啊！”

    “……”樂正生搖搖頭，沒再說話。

    樂觀？他也不是吧？他記得，顧筱寧跟他說過，別以為自己要死了，就好像特別了不起……

    “樂正先生。”護士走過來，“您需要把首飾都取下來……您知道嗎？”

    “嗯。”

    樂正生點點頭，輕撫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反複轉動，最終，還是取了下來，放進了抽屜裏。

    他心裏很清楚，如此艱難才取下來……今後，再也沒有機會戴了。

    手術室的人來接了，“樂正先生，現在可以出發了。”

    樂正生笑著點點頭，“好。”

    ……

    躺在手術台上，麻醉前。

    崔若雅特意早早趕來，握住他的手。

    “阿生，麻醉師馬上給你麻醉了……”

    “嗯。”樂正生笑著，“你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是第一次了……這種陣仗，我真的不會怯場。”

    “阿生。”崔若雅低下頭去，吻在他眉心。

    樂正生一怔，她這是……

    崔若雅眼睛有點紅，啞著嗓子，“阿生，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閉上眼睡一覺，醒過來，就是重生了。以前的苦難和折磨，統統都結束了。”

    樂正生薄唇微微勾起，“……好。”

    麻醉師走了過來，崔若雅鬆開他。

    頭頂上的無影燈明晃晃的照著他，樂正生緩緩閉上眼……

    寧寧，我能醒過來的？對嗎？我……還能見到你的，對不對？

    ——

    數月後。

    “啊——”

    產房裏，顧筱寧痛苦的忍耐著，死死抓住身邊助產士的手。

    助產士也是個女人，看著她可憐，“怎麽就你自己啊？你丈夫呢？”

    現在的生產，都是可以申請丈夫陪同分娩的。是以，像顧筱寧這樣孤身一人的產婦，幾乎是見不著了……

    丈夫？

    顧筱寧大汗淋漓，眼睛一下子濕了，“他……他很忙的。”

    “哎。”助產士歎息著搖頭，“不管怎麽忙，孩子出生可是大事！”

    顧筱寧閉了閉眼，不再說話。

    陣痛還在持續，她抓緊身下的床單……隻希望這個孩子健健康康！這是阿生的孩子啊！會和他一樣漂亮吧？

    “哇……”

    響亮的一聲啼哭，終結了顧筱寧的苦難。

    顧筱寧哭著笑，“孩子……”

    助產士把孩子抱過來，給她看，“恭喜你，是個女孩。”

    顧筱寧笑著，側過腦袋貼著繈褓裏的小娃娃。“寶寶，我是媽媽……”

    繈褓裏皺巴巴的小寶貝，還聽不懂母親的話……

    顧筱寧看她睡的香甜，淚水止不住，她知道……孩子馬上要被接走了。

    樂正家的人，已經等在產房外。

    ……

    吱嘎一聲，產房門被推開。

    來接孩子的，是樂正鵬。

    “是個女孩。”

    “噢。”樂正鵬顫抖著雙手，從護士手裏接過孩子。

    這是他的孫女……雖然不是期望中的孫子，可是，對於人丁單薄的樂正家來說，依舊是個寶貝。

    樂正鵬抱著小家夥，“囡囡，爺爺來接你回家啊！乖乖啊……”

    “先生。”手下在他身後站著，“少奶奶如何安置？”

    樂正鵬愣了一下，歎道，“給她留筆錢吧！”

    不管怎麽說，顧筱寧也為樂正家生了個孩子……他年紀大了，不想再造孽。

    “是。”

    顧筱寧隨後被推出了產房，她住在四人間的病房裏，除了她，其餘三位身邊都有丈夫、家人，孩子……

    別人生孩子，都是開開心心的，可是她……

    顧筱寧眼睛痛的厲害，拉過被子，悶頭蓋住。

    蘇杭趕過來時，看到的便是她這樣躲著哭的畫麵。

    那麽一瞬，再多或是安慰、或是鼓勵的話，蘇杭都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

    樂正家。

    樂正鵬帶著孩子，風塵仆仆趕了回來。

    樂正生不久前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手術，現在還在康複階段。

    “阿生。”樂正鵬抱著孩子，進了兒子的房間。“你看！”

    樂正生靠在床頭，盯著父親手裏的繈褓……這是，他的孩子？

    “是個女孩。”樂正鵬走過去，把孩子遞給兒子，“你看一眼……馬上讓保姆帶走，你們兩個現在抵抗力都低，還是分開的好。放心，一切都準備的很妥當。”

    “爸。”

    樂正生蹙眉，“她呢？”

    父親這樣把孩子帶回來，那麽寧寧呢？母親和孩子分離，能舍得嗎？

    樂正鵬一聽，立馬虎下臉來，“你還管她？她以後還會和別人生的！”

    一句話，讓樂正生啞口無言。

    “哎。”樂正鵬抱起孫女，“你休息，我把囡囡帶走了。”

    “嗯。”

    樂正生不舍的看著那一小團肉，還是皺巴巴的……不知道長大以後，會像誰？不管像他，還是寧寧，將來都是個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