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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西隅的石頭山,是金陵二字的由來。從周朝開始,楚威王便在此地營造了金陵邑,後來孫權又營造石頭城作為王都,可隨著隋末大江西移,這座石頭城戰略意義大減,也就漸漸廢棄了。如今石頭山上最多的就是寺廟,此外還有一座書院,可現在又添了一座玄刀堂。

    而這地方還是越千秋幫著嚴詡選的。按照嚴詡最初的本意,當然是希望把玄刀堂重建在當年的舊址黎陽,可越千秋卻振振有詞地把師父給駁了回去。

    “玄刀堂都已經武品錄除名那麽多年了,當初的地產和房子,早就有了新主,師父你就算是玄刀堂掌門,又是長公主之子,跑去當地和人相爭,累不累啊?師父你是玄刀堂掌門,你在哪,玄刀堂就在哪,何必非要把培養弟子,複興玄刀堂的寶貴時間花在和人鬥上?”

    “你讓長公主挑個厲害人回去,和那些當初絕對是低價買了玄刀堂房產和地產,占了老大便宜的人接洽,讓他們吐出一筆錢來,然後我們就在金陵重建玄刀堂!有長公主的麵子,金陵城內外,你想把玄刀堂建在哪,就可以建在哪,輕輕巧巧就能把玄刀堂的牌子打出去!”

    聽了越千秋的話,嚴詡尋尋覓覓,第一時間看中的,竟然是那座依山而建,如今隻剩下了鑿開石牆的石頭城。越千秋本想著石頭城到底是從前的要塞,私自占了未免犯忌,可跟著嚴詡走了一趟皇宮之後,聽說嚴詡看中了那地方,皇帝哈哈大笑,竟是大手一揮就直接準了。

    這座玄刀堂的最新堂口,原本很容易刺激到那些動不動噴唾沫星子的文官。可嚴詡這個掌門這幾年白天抽不出空,晚上也不住在這;越千秋這個第二代的大師兄兼掌門弟子白天來晚上走;孫立這個第三代的大師兄同樣是常住越家;於是,石頭城更多時候是個集體宿舍。

    所以禦史們噴了幾次,發覺人家根本不理會,大沒意思,隻好悻悻然地暫時偃旗息鼓。

    今天第一次跟著越千秋來石頭山上石頭城參觀,聽戴展寧講玄刀堂過去和現在的故事,白不凡不禁大有興趣。可劉方圓卻耐不住性子聽這些陳穀子爛芝麻,挑動了幾個小夥伴們起哄似的打斷了戴展寧的話,他就衝著越千秋嚷嚷了起來。

    “師兄,你到底要把關子賣到什麽時候?皇上可說了,隻給你一個月時間,你這八字沒一撇的武英館,到底準備怎麽辦?”

    越千秋今天從早上出來就是一副睡眠不足,心不在焉的樣子,此時等到劉方圓說完,他才茫然抬頭,一副不知道人家說了什麽的樣子。他這個小圈子的人從未看到過這樣無精打采的他,頓時有人浮想聯翩。

    還是心細如發的戴展寧阻止了其他人咋咋呼呼,率先問道:“九哥,是出什麽事了?”

    “沒事,就是我被那個專會坑人的爹坑死了。”

    越千秋打了個嗬欠,見戴展寧和劉方圓麵麵相覷,其他人全都有些錯愕,知道這些人的長輩中,不少也許和越小四的馬甲打過交道,可大多數隻知道他有個便宜爹而已,他自然不會對人抱怨自己多了個小魔女妹妹,更不會說自己在擔心越小四的處境,晚上完全沒睡好。

    等到戴展寧非常見機地把劉方圓之前那話重複了一遍,他方才打起了幾分精神。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都是我的好兄弟,可在這金陵城裏,卻有很多人看不上我們,為什麽?”

    越千秋提高了聲音,滿臉激憤地說:“就因為我爺爺二十歲之前還是個小夥計,二十歲之後也不過是個小吏,就因為你們的長輩不是軍中出身,就是寒微出身,再要麽從北燕遷回來,沒有根基!所以,他們不屑於和我們為伍,可我們也不願和他們混在一塊?”

    白不凡想到自己回京之後一直都被排擠,頓時感同身受:“說得好,我們不和他們為伍!”

    越千秋拍了拍白不凡的肩膀,但卻突然話鋒一轉道:“可如果就隻有我們這點人,那就實在是太少了。固步自封的結果,就是咱們的力量越來越小。但要擴充我們的隊伍,又瞧不上那些家夥,怎麽辦?那就把我們看得上的人,拉到我們這兒!”

    劉方圓心直口快:“可這金陵城多的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夥,多的是會吟詩作賦就以為了不起的家夥,多的是會讀書就天下第一的家夥,多得是說得好聽祖上世代從軍,說得不好聽就是世代老兵油子的小兵油子,沒什麽我們看得上的人了。”

    “金陵沒有,但天下有啊!”越千秋這才笑眯眯地說,“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們,武品錄要重修了,天下各大門派都要派代表來金陵,你說除了那些老一輩的,年輕一輩的會不會來?朝廷從前不重視他們,現在如果我們這些人使點勁,把那些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留下呢?”

    此話一出,四周圍頓時一片嚷嚷聲,其中叫得最大聲的,無疑便是劉方圓。

    “我怎麽就沒想到!”

    “所以,今天咱們大家到這裏來,就是要群策群力,商量一個呈給皇上的計劃。比方說,武英館地方設在哪兒?我們希望請誰來出任老師?每年需要多少預算?武英館可以招收各大門派的年輕弟子?除此之外,我們怎麽爭取到支持……”

    一口氣提了一係列問題之後,越千秋這才拿出了殺手鐧:“我昨天就對爺爺說,我可不希望我辛辛苦苦爭取來的武英館,到頭來卻被別人從頭管到腳。六年前,我當初拚死拚活和北燕的刺客打了一場,這才有現在的六品出身,所以這武英館,還不如我自己來管!”

    戴展寧不禁怦然心動,可說出來的話卻相當冷靜:“這行得通嗎?畢竟,你那個是六品出身,並不是立刻就有當官的資格。”

    “那有什麽,想當初我才七品的時候,還和英小胖一塊審過案子呢!再說了,我就是擔個名義,又沒打算大權獨攬!”越千秋說到這裏,便笑眯眯地看著其他人道,“我們可以選一個學生會,然後有什麽大事拿到學生會上討論通過,簡而言之,我們自己管自己!”

    即便是在後世,這種完全學生會自治的學校,那也是稀罕到鳳毛麟角,更何況如今。

    可是,這些年越千秋看得上的,千方百計拉到自己這個小圈子的,就沒有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大多數都有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此時叫好聲占了絕大多數。

    可終究也有和戴展寧一樣的冷靜派。南歸的北燕四大家朱、馮、方、馬四家,年紀最大朱大少爺朱鵬俊,便忍不住開口問道:“九公子的設想固然好,可怕就怕朝中老大人們看我們不順眼,就算戶部李尚書在撥款上不卡我們,可到時候沒有好的老師,武英館會淪為笑話。”

    “朱大哥顧慮的非常有道理,我也當然想過。”越千秋微微一笑,這才眨巴著眼睛說,“可我們要是眼光不止放在朝中呢?金陵城裏,有多少懷才不遇,屢試不第的人?憑借我們各自的手段,家裏的背景,還怕找不到有真才實學,卻不容於朝中老大人的老師?”

    “那麽多人為了長公主一個舉薦,恨不得在門口排起長隊來,那麽,如果別人覺得,隻要盡心竭力教我們兩年,回頭我們就可能把他們舉薦給皇上,人家會不會主動自薦?”

    眼見得四周圍都是讚同和叫好,朱鵬俊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越千秋這說話的口氣,真的不是皇二代,勝似皇二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