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艇在汙水中快速前進，引擎攪動睡眠，攪起朵朵油黑色的浪花，也攪起靈修們的陣陣哀鳴。

    “好癢啊，媽的，不要再戳我了！”

    “我被攪得內分泌失調、脈搏紊亂了！”

    “感覺腸胃都被晃的翻出來！”

    前行的汽艇中，丁成聽到已經溶解成汙水的靈修們如此抱怨道。

    其實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詛咒更貼切一些。

    因為靈修們的語氣統一變成了那種陰陰森森、鬼鬼戳戳的語氣。

    這跟他們還在陽間的時候大相徑庭。

    靈修們被溶解後性情大變，所有人不管之前是什麽樣的性格，現在全部變成一個個移動雷管，不能碰、一碰就爆炸。

    “啊啊啊！去死吧！”

    “死不死啊！”

    汙水中發出此即彼伏的怒吼，惡毒的詛咒、謾罵夾雜在其中，場麵一度看上去非常驚悚。

    汙水會說話，四麵八方的汙水全部在說話。

    憤怒地謾罵、哭喊、叫嚷，情緒到達高峰的時候還會劇烈搖晃，引起浪潮。

    恐怖的場景。

    不過理解成是靈修們在說話就好了，靈修們在表達情緒，隻不過換了一種物體的形態。

    所以丁成並不感到害怕，相反，他懷揣著好奇心，趴在桅杆上，細心地觀察著靈修們的一舉一動。

    如果把汙水們理解成靈修，那麽現在的畫麵應該是——靈修們在地上叫喊著，自己坐在車上，車輪子從靈修們的臉上一一碾過。

    ……

    丁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眾靈修：？？？

    靈修們驚了，感到震撼、荒謬，自尊心受到侮辱。

    “我們在這邊這麽努力地叫罵了半天，結果你非但沒有哭，反而笑了？”

    “怎麽回事，是我站的不夠高嗎？”

    “還是我們罵的不夠響亮？”

    靈修們震驚了，情緒瘋狂翻滾，黑水中持續往外冒咕咚咕咚黑色的泡泡。

    這是靈修們在表達憤怒。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哦。”丁成趴在桅杆上對著靈修們感歎。

    “剛才還在吹捧我是特師，要把什麽寶藏分一半給我，結果現在都紮堆開始罵我。”

    “嗬嗬，幸虧你們之前說的話我也一個字都沒信。”

    眾靈修：？？？

    靈修們雙雙雙雙震撼了，態度紛紛惡化，這使丁成和他們本就脆弱的關係更加雪上加霜。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氣抖冷！”

    “悲憤！又悲又憤！悲上加憤！”

    丁成說出的話仿佛是往汙水中扔了一根竄天猴，攪得本就心態爆炸的靈修們全都炸了。

    噗呲。噗呲。

    是水柱噴出水麵的聲音。

    蔓延一整個石殿地麵的汙水之中，噴出一個又一個油黑色的噴泉水柱。

    如果換一個情景的話，這個場麵還挺浪漫的。

    “噴泉們不要停，繼續噴。”

    丁成拿出手機，飛快地打開照相界麵，調整好角度和攝像頭，按動快門，記錄下靈修們的這一精彩瞬間。

    靈修：？？？

    靈修們已經不知道震驚了多少次，已經震驚到無法思考，腦子短路了，隻能做出生理反應。

    “嘿！我今天就還噴了！大家夥一起上！”

    汙水中傳來如此的嚎呼聲，下一刻，四麵八方的水柱，全從地上噴了出來。

    真·八麵開花。

    “哇，這個好髒啊！”

    一滴汙水噴濺到甲板的欄杆附近，丁成站直身體，嫌棄地躲避著。

    “知道他們能噴，可不知道他們竟能噴的這麽高、這麽遠。”

    “那是他們身上的雛見澤綜合症已經達到了l5級別，就是晚期了，現在他們的腦子已經全部燒壞掉了，隻能保留了生物本能的攻擊性。而在l5晚期的加持下，所有患者的攻擊性全部提高到本體的260%，換句話說，他們的攻擊性提到了將近3倍！”

    詩音一邊開著船，一邊向丁成解釋道。

    丁成感到驚訝：“這麽快就晚期了嗎？感覺他們之前和我對話的時候還蠻正常的。這個病是十倍速發作嗎？”

    詩音睿智地微笑：“其實之前你在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正常了，據我推測，他們當時已經進入了l4狀態，就是綜合症後期。”

    “綜合症後期患者的腦子會因為扁桃體持續高熱受損，腦子燒壞掉，智力大幅下降，下降到原來的10%。當然，你在外表上看這些人還是跟正常人一樣，但實際上他們已經不一樣了。”

    “l4晚期患者的一個最大特征就是無腦吹，因為他們腦子已經燒壞掉了嘛。具體的來說，當它們進入一個新的空間，他們會迅速地找出這個空間裏支配力最強的那位，然後集體跪舔，極盡諂媚之能事。”

    丁成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他們之前選中的那個人是我咯？”

    詩音微笑著點頭，她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表情已經證明一切。

    原來是這樣！

    丁成恍然大悟。

    怪不得靈修們會對自己的一本寫真瘋狂吹捧，因為自己站在那裏，就會受到他們的瘋狂吹捧，即使當時自己拿的不是一本寫真，是一本草紙，或者衛生紙什麽的，他們也會拿回家當作聖經供起來。

    原來是這麽一個道理。

    嘿，您別說，這大舔狗術還挺有意思。

    隨機抽取一位幸運靈修變成舔狗。

    有機會我也想學一學。

    丁成半是想象，半是感歎。

    “可是舔我他們也什麽都得不到呀？”

    詩音快速解答：“對於l4患者來說，舔這個動作本身就代表了一切。所以他們舔你不是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麽，就是單純做出舔這個動作而已，舔的越猛，他們就越能從中獲得快感，小腦發達的甚至還可以舔出優越感、舔出自豪感、舔出集體榮譽感！而且舔的越猛，l4往l5轉化的就越快，所以最後他們一下子全噴了，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成功轉換成l5了。”

    l4終究會進化成l5，舔狗舔到最後也終究會一無所有。

    非常深的哲理，丁成在慢慢品味著。

    之所以有些人先噴，有些人後噴，是因為他們病發的時間點不同步，先噴的那些人，隻不過是先一步進到了l5狀態。

    好在丁成也從未真的相信過靈修們那些跪舔的話，反正都瘋了，說的都是騷話。

    這樣一想，還有一些可憐。

    “那他們具體是什麽時候得上的雛見澤綜合症呢？”丁成問詩音。

    有l4，l5，就肯定有l1、l2、l3，那是他們病發之前，漫長的潛伏期。

    “應該是一進雪鬆病棟的時候就得上了。”詩音回答。

    “關於雛見澤綜合症，雪鬆病棟有一項必中定律，意思就是說同行的一群人中，必有一人會得上雛見澤綜合症。這個一是一個虛指，可以真的是一群人中的一個人，也可以是所有人。”

    而事實情況是，未經許可強行闖入雪鬆病棟的這批靈修們，在他們進入病棟的那一刻，就已經全部得上了雛見澤綜合症。

    之前長時間的平靜，隻不過是後來病症發作的緩衝期。

    如此霸道。

    丁成這樣想著，不過他的思緒卻飛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關於雛見澤綜合症的三項定律，丁成在無盡樓梯的牆壁中也看到過相似的介紹。

    必中定律、轉換定律、守恒定律。

    之前以為隻是寫在牆壁上的嚇唬人的話，現在看來還真的有這回事。

    那麽以此類推，同時進入雪鬆病棟的丁成、愛莉、富江、佳子、奶遙和其他三個炮灰。

    這一批人中，至少有一個人患上了雛見澤綜合症。

    在進行挑戰賽的過程中，丁成沒有看見有任何一個人表現出綜合症爆發的情況。

    這說明患上雛見澤綜合症的那位，或者那幾位患者中，他們的病症還潛伏在l1—l3的階段，暫時沒有發作。

    那麽問題來了，他們之中，究竟誰得了病？

    丁成在思考的時候，愛莉跳出來狠狠地打了詩音的臉。

    “你撒謊，你這個表子。”

    “雛見澤綜合症，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回事！”

    愛莉義正嚴辭地指責道。

    丁成：？？？

    丁成看向詩音，詩音不羞不惱，笑的一臉雲淡風輕。而愛莉陷入狂躁。

    “真正的雛見澤綜合症，應該是雛見澤的本地居民，離開雛見澤的時候患上。而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進入雪鬆病棟的人，沒有一個人是，或者曾經是雛見澤的居民，更不要提離開。所以即使他們得了病，也不應該是雛見澤綜合症，而應該是別的病。”

    愛莉井井有條地說道，直視詩音。

    丁成聽著愛莉說的話，陷入思考。

    愛莉這麽說，好像也似乎有點道理嗷。

    蹲一個解釋！

    愛莉喜悅地順勢倒在丁成的身上，在這個場景下做這樣的事，看起來是非常自然的。

    非常自然，也是愛莉一直想做的事。

    愛莉不愉快地掃視著詩音，詩音的到來讓愛莉身上的警報鈴蹬蹬亂響。

    本能的直覺，愛莉直覺感到詩音的目的不單純，簡單的來說，她對丁成有著某種特殊的想法。

    我的天哪，修羅場已經有四位嘉賓常駐了，難道又要添新人？

    不，這種情況是絕對、不能夠允許的。

    因為愛莉這一路上一直盯著詩意，希望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目光傳遞的暗示，收斂自己的行為。

    而詩音的行為也充分顯示了她綠茶的一麵，她居然完全無視了愛莉的信號，並且當著愛莉和麵和丁成打情罵俏、暗通款曲。

    先伸一條腿試探，探到五分熟再伸另條隻腿，扭來扭去，不要臉！

    綠茶操作，茶藝行為，女性之恥！

    如果愛莉的眼神是激光槍，那麽詩音此刻已經被掃射。

    同時這也是愛莉此刻心裏的真實想法，懷著這樣的心情，愛莉貼在身上，斜眼瞥著詩音，這是一種示威，也是一種示警。

    愛莉已經預料到以詩音的綠茶本性一定又會裝作沒有看見她的警告，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詩音這次不裝木頭人了，她做出了反應。

    愛莉驚了。

    隻見詩音撲扇著無辜的大眼睛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愛莉：？？？

    她在幹什麽？

    反應了幾秒，愛莉終於反應了過來，詩音這句話是對丁成說的。

    詩音回答的是愛莉上一輪的質問，對於為什麽外人會患上雛見澤綜合症，詩音對此一無所知。

    ！！！

    拳頭硬了。

    愛莉感覺自己內心一種情感即將噴薄而出。

    但是現在要忍住，要保持淡定大方的姿態，不可給綠茶可乘之機，綠茶的話我不聽我不聽。

    愛莉心裏如此想道，拿出耳塞塞住耳朵。摟住丁成的手臂又緊了一些。

    “當雛見澤綜合症進入到l3階段之後，就會演化成嫉妒狀態。”甲板的另一邊，對愛莉的內心活動一無所知的詩音如此介紹道。

    “看什麽東西都覺得不對勁，看所有人都覺得煩，內心暗戀的人除外。”

    “如果是男性的話，會潛意識裏覺得所有人都在挑刺，在刺激他、對他懷有惡意。”

    “如果是女性的話，症狀會有一點特殊。”

    “什麽特殊？”丁成問道。

    詩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l3的女性會在潛意識裏把所有同性都認定成表子，覺得她們會跟她搶男人。”

    丁成：……

    這操作，有一種蜜汁熟悉感啊。

    “l3還有救嗎？”丁成問道。

    這個問題詩音沒有解答，因為當丁成問的時候，汽艇忽然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詩音手裏的方向盤直接飛了出去。

    怎麽回事？

    汽艇劇烈地顛簸，原本已經平靜的天空又開始風雨大作，水麵上波濤洶湧，粗壯的水柱從水麵上噴射出來。

    和水柱一起出來的，還有一雙雙枯槁的手。

    靈修們又開始作妖了！

    “我要抓！我要抓啊！”靈修們迎著風嘶吼！

    “我恨，我恨這個世界，我恨所有人！”

    汙水們沒有眼睛，他們用手表達感情，枯槁的手齊齊指向丁成：“尤其恨你！”

    “恨我幹什麽？”

    丁成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又不是我把你們變成了這樣，你們現在這樣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

    “如果你們要恨，首先應該去恨龍騎士07，再恨伊藤潤二。因為現在得劇情完全是按照設定走的，設計的世界觀就這樣，沒有超綱的部分。你們的，懂得？”

    靈修們不懂，瘋狂興風作浪，表達怒意。

    “唉。”丁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如果不解決靈修們的怒意，波濤就不能夠停止。

    看來必須要好好安撫一下了。

    丁成記得，剛才用電擊棒電藍衣靈修的時候，他的戾氣似乎得到一些收斂。

    電擊有利於收斂戾氣。

    水能導電。

    丁成一瞬間知道該怎麽做了。

    “拿我的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