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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秀當為人主！”
    此話一出，滿堂先是一驚，然後紛紛大笑起來，隻有趙羨和一直盯著他的蔡少公沒有笑。
    趙羨沒笑是因為他知道曆史上真的是劉秀當了皇帝，而蔡少公沒笑，是因為他還有句話沒說完。
    在眾人的笑聲中，蔡少公緩緩說出了下句：“而天命終應於趙！”
    笑聲太響，這句話隻有就在他身邊站著的趙羨和劉秀聽到了。
    趙羨作為穿越者，難免“心裏有鬼”，聽了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後更覺震怖。
    而心中沒鬼的其他人，此刻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由蔡公所說的這句讖語可指，莽賊雖已篡漢，但終究是要把這天下還給我劉氏的。”
    劉縯率先給這場討論定下基調，這也是他們剛才笑得如此開懷的原因。
    然後他的好哥們來歙猜道：“那這讖語中所說的劉秀到底是誰啊？我記得齊地有一個叫劉秀的列侯，乃城陽景王之後，會不會是他？”
    城陽景王劉章是高祖呂後時齊王之子，由於當時的某些事情和變故，一些事當著劉縯這位孝文之後不能多說，隻能說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沒必要多解釋，畢竟這裏麵水很深……
    好吧其實就是當時鏟除諸呂時出力最大的就是齊王一係的王侯，結果以周勃陳平為首的朝臣，最後把當時還是代王的孝文皇帝迎上了皇位，齊王一係的諸侯們當然很氣啊。
    不過當時的情況和現在的情況確實挺像的，因此來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擁有當工具人光榮曆史的齊王係的諸侯。
    “嗯——不能，不能不能。”鄧奉沒想到這麽多彎彎繞繞，隻是單純否定了他的人選，“齊人庸弱市儈，不能成事。我聽說河間王有子名秀，會不會是他？”
    朱祐提出異議：“我時常到河北來，聽說過此人，不過一酒色之徒，斷不可能做得大事。”
    討論來討論去，趙羨眼看著跟前的小劉秀眼巴巴地舉了幾回手都被無視，最終那哥幾個達成了一個所有人都認為還算靠譜的人選：當今國師公，劉秀（即劉歆）。
    理由也很充分，第一人家家世顯，從他父親劉向開始，就在整個天下都有著偌大的文名。
    第二人家地位高，雖然跟著王莽混確實是一大汙點，但至少人家也實打實地身居高位近十年之久了。
    某漂亮國大統領的任期才四年呢，劉歆官居羲和（即大司農）雖不比大統領，但至少也算是財政大臣這一級別了。
    還有第三，和其他幾個偏居地方一隅的“劉秀”相比，劉歆這位“劉秀”可是久在長安京都的。如果他真有什麽心思的話，自然動手的機會更大，方法更多。
    甚至劉縯還大膽假設，幾年前關中的那次槐裏人民大起義，就是劉歆暗中策劃的。
    ——雖然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在瞎猜。
    什麽叫瞎猜啊，就是沒有道理的認為嘛。
    等他們瞎猜累了停下來喝水時，一直被忽視委屈巴巴的小劉秀毅然跑到堂中，朝在座各位看不起人的兄長們說道：
    “我也叫劉秀，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這幾個沒心沒肺的兄長們對視一眼後，由親哥劉縯率先發出爆笑：“哈哈哈哈哈，文叔別鬧了，你也真敢想，就憑你個小屁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親哥笑得直不起腰猛捶地板，羞惱的劉秀決定一個月之內不認這個親哥了。而趙羨心疼地看著自己花重金裝修的地板，也跟著決定一個月之內不認這個大兄了。
    朱祐笑著附和劉縯：“文叔啊，真不是我們不信你。你自己說，你一個整天不是在讀書就是在下地的小孺子，拿什麽當人主呢？要說是伯升兄，那沒得問，俺老朱掏心掏肺地信。”
    劉縯得了小弟的支持，開團自己弟弟開得更加興起：“文叔你知道高祖皇帝的二兄劉仲嗎？他也整天就知道種地刨糧，可最後得天下的是身為豐沛大俠的高祖啊。”
    一直毫無存在感的透明人劉仲也忍不住舉起手：“大兄我也叫劉仲，我也在這裏。”
    “啊？啊，是嗎，哈哈阿仲原來你在啊。”劉縯終於想起了自己二弟的存在，尷尬地一笑。
    隨著話題轉向為對南陽大俠劉縯的花式彩虹屁，劉仲和劉秀兄弟倆再次透明起來。隻有一直沒笑話劉秀的鄧晨看不下去了，特意跑來劉秀身邊安慰道：“文叔能有如此壯誌，實在難得。放心吧，如果將來真有那麽一天，姊丈還有你二姊都會堅定支持你的！”
    劉秀感動得熱淚盈眶：“姊丈，我沒有大兄了，我可以叫你大兄嗎？”
    正吹比的劉縯這回沒有忽略劉秀，百忙之中伸手過來拍了下劉秀的小腦袋，然後回去繼續吹著。
    劉秀默默決定自己兩個月之內沒有大兄了。
    等到聊得差不多了，蔡少公也吃飽喝足緩過勁來了。人這一飽暖，就開始思睡覺了，注意我說的是真的睡覺。
    見蔡少公打了個嗬欠，眾人也知道天色不早了，就結束了這次宴席。趙羨命人收拾好了一間上等的客房，和劉秀一起親自送蔡少公過去歇息。
    一路無話。
    等到蔡少公進了房，躺床上不一會就發出鼾聲之後，趙羨和劉秀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外走回去。
    沐浴著靜謐如洗的月光，劉秀忽然出聲說道：“蔡公說的那句讖語，真的不是我嗎？”
    他這句話並不是在找趙羨要安慰，因為他一直看著前方，自問自答道：“為什麽不是我呢？我也叫劉秀，也是高祖子孫啊。”
    趙羨看著臉上稚氣未脫的劉秀，第一次察覺到身邊這根自己一直想抱的大腿在覺醒。
    “如果王莽可以亂天下的話，你身為高祖子孫的我，也有救天下，匡扶漢室的責任啊。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呢？”
    短短的幾句自問自答間，劉秀的語氣從一開始的沮喪和自我懷疑，已經迅速升華成了濃濃的自信。
    趙羨剛想說些什麽，就看見劉秀一把握住他的手，眼裏閃爍著希冀地問他：“大郎你說，蔡公說的後半句，‘天命終應於趙’，是不是說，要想承天應命，就要以河北趙地為根基啊？”
    （作者注：“天命終應於趙”這半句是為了情節發展作者自己加的。曆史上蔡少公隻說了“劉秀當為天子”，而當時在座的劉秀確實問出了“為什麽不能是我”，鄧晨因此堅定追隨於他。至於劉秀真的是以河北趙地為根基席卷天下，那隻能誇一句作者設定的巧妙了哈哈哈。）
    將劉秀送回房間後，趙羨也回到自己的臥室中。今晚的種種事情在他的腦海裏不斷重現，讓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後半夜實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將要睡去時，劉秀的那句“為什麽不能是我呢”忽然回響在他耳邊。
    鬼使神差地，一個想法在他心中浮現：
    “天命終應於趙，為什麽不能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