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還得讓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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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提刑官》開演當天,瓦市依然人滿為患。
由於內場票有限,蘇輅又把這一輪的內場票全送了出去,外頭的人想看便隻能在外頭或坐或站地圍觀。
蘇輅兄弟幾個在瓦市外和李紹一行人會合,帶著張家小娘子施施然入內。
等進去了,蘇輅才發現張方平和馬氏赫然在前排坐著!
張方平這位府尊都領頭來看了,其他人自然也很捧場,聲勢依然和上回差不多,四舍五入稱得上是府衙一次團建活動了。
蘇輅忍不住和張家小娘子嘀咕:“我給票的時候,他也不說要來,剛看到人時嚇我一跳。”
畢竟他準備拐著張家小娘子來個成都府一日遊,現在撞上人親爹了,沒被嚇到才怪!
張家小娘子本也驚了一下,不過聽蘇輅這麽說反而安定下來。她笑著說道:“有哥哥在,爹娘不會生氣的。”
因為很少有沒出閣的小娘子來瓦市這種三教九流匯聚一堂的地方,所以今天張家小娘子還是做男孩兒打扮。
兩個男孩兒湊在一起說話倒是不顯突兀。
不過這種不突兀是建立在外人眼裏的,在張方平看來就覺得有點紮眼了。
這小子,還真敢把他女兒拐出來!
他兒子也是個傻的,蘇輅忽悠兩句就把妹妹帶來瓦市,也不想想將來要是兩個小的沒湊成一對,以後妹妹嫁誰去?
張方平掃了蘇輅一眼,心裏想著要是蘇輅這小子將來反悔了,他就公器私用一次,直接叫差役去把這小子捆進洞房去。
蘇輅自然不曉得張方平居然有了這樣的計劃,要不然他能作妖得更起勁。
幹壞事被抓包,蘇輅也不慫,他們的位置被安排在張方平旁邊,他還真大搖大擺地坐了過去。
蘇輅先發製人:“老師您那天怎麽不說要來呢?”他伸手從袖袋裏掏出包黑瓜子,“要不是我平時有注意多帶幾份零嘴,遇上這種情況都不夠分的!”
張方平被這小子氣樂了,看了眼一旁的女兒,說道:“你們怎麽把七娘也帶來了?”
蘇輅一點都不覺得理虧,他還特別理直氣壯:“瓦市外頭又沒有豎牌子說‘女孩兒不許進’,大夥一起出來玩,怎麽就不能帶妹妹了?就算豎了牌子,我也覺得不對,都是人,男孩兒能來,女孩兒為什麽不能來?”
張方平不想和他爭辯這個問題,也不接他的瓜子,還讓蘇輅一會別嗑瓜子影響他看戲。
“黑瓜子嗑起來又不響。”蘇輅遺憾地說道。
黑瓜子仁兒扁,殼兒大,不像葵瓜子那樣嗑起來聲聲響脆。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憑什麽這些好吃的玩意都往美洲大陸長?簡直豈有此理!
蘇輅挨著張方平坐都沒挨訓,張恕兄妹倆也放下心來,學著蘇軾他們那樣按照票上的號碼落座。
《大宋提刑官》依然是嗩呐開場。
這幾個月來,嗩呐已經火遍成都府,不少人手裏都拿到了新做的嗩呐,並且成功引發了好幾樁鄰裏互毆事件。
原因就在於有人在家裏練習吹嗩呐。
如今大部分想學嗩呐的人都被趕去城郊河岸邊練了,過往客船每次經過那個河段,都可以從那穿耳魔音之中感受到成都百姓的熱情與奔放。
那些堪稱噪音的練習曲聽多了,乍然聽到專業的吹奏,所有人心裏隻有一個想法:舒服!
不愧是《鐵麵將軍平蠻記》的原班人馬,這嗩呐吹起來喲,旁人根本比不了!
光是衝著這攝人心魂的嗩呐開場曲,就足以讓觀眾們裏三層外三層地擠在勾欄外等著新戲開演!
這次沒講大將軍的事,許多人心裏是有點失望的,老百姓看戲大多是看個熱鬧,你在台上演個文官叨逼個沒完,誰樂意聽?誰樂意看?
這次還有不少寧勝男她們的競爭對手混在人群裏頭,這些人就盼著寧勝男這出新戲慘淡收場!
整個成都府的賣藝人那麽多,總不能一直讓她這麽個外來的獨占鼇頭吧?
有的人還對蘇輅和江先生有點怨言。
你倆都是咱蜀人,怎麽幫著寧勝男這個外地來的,不幫幫本地人呢?
這種酸溜溜的想法壓根傳不到蘇輅的耳朵裏,他抬眼欣賞起台上開演的新戲。
這年頭娛樂業比較匱乏,賭書鬥茶、彈琴下棋之類的雅事,蘇輅等閑是不會碰的,平日裏便隻剩下吃吃吃和睡睡睡。
這次他壓根沒去看排練,為的就是能享受到電影院看新電影的快樂。
演提刑官的中年漢子名叫桂叔,平時表現得憨厚老實,上了台卻跟變了個人似的,瞧著很有威嚴。
這次寧勝男沒有出演主角,不少人本來還挺失望,但隨著劇情展開,所有人很快被曲折之中帶著點離奇的案情給吸引住了。
桂叔演的提刑官簡直絕了,很多時候別人都沒注意到的小線索,他卻能分析出不少東西來,偏還有理有據,說得人恍然大悟,都感覺學了一手!
寧勝男偶爾出來抓捕犯人、展露英姿,也滿足了寧勝男戲迷們的期望。
從現場反應來看,這開局絕對穩了!
至於後續能火多久,就得看寧勝男她們能不能保持住現在的水準了。
要知道賣藝人一般都是流動人口,有人賺夠了錢就想回老家結婚,有人嫌棄賺得太少也會轉行走人。
所以這事很玄乎,得看緣分。
一出戲演完,還有活動環節。
李紹剛才看戲時還挺開心,這會兒快輪到自己上場了,忽然有點緊張。
他忙拿出藏在袖子裏的稿子看了幾眼,以防自己上去後忘詞。
在所有演出者謝幕之後,李紹才挺直腰板上台去,開始進行成都府首次防詐騙宣傳。
許多人看完戲本來準備走人了,瞧見個長著桃花眼的風流少年郎上台去了,立刻又停下離開的腳步,好奇地看向李紹,想看看李紹這公子哥兒想做什麽。
卻見李紹一擊掌,兩條紅幅徐徐落下,隻見上頭寫著兩行大白話:蒼蠅專叮有縫蛋,騙子偏愛貪財人。
這話說得通俗易懂且挺洗腦,即便有人大字不識一個,聽旁邊的人念完也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李紹見幾乎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隻等著自己宣講接下來的內容,頓時有種難言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胡侃瞎侃這事兒,他最擅長了!
李紹當即就著蘇輅的材料開始繪聲繪色地給觀眾們開詐-騙小課堂。
瞧他那眉飛色舞的模樣兒,要不是知道他是在告誡大夥別上當,很多人都覺得他這是在教人怎麽搞詐-騙!
李紹講得唾沫橫飛,十分盡興,勾欄外卻有人聽得汗出如漿。
那是李紹大哥派來打探消息的小廝,這小廝平日裏沒少幫李紹大哥辦事,聽著李紹講的那些例子,他發現不少竟是大郎君暗地裏派他們去做的!
三郎君這是反應過來了嗎?
他們兄弟倆是不是要撕破臉了?
李紹對此一無所覺,他講得非常開心,百姓們也聽得非常開心,連到場的張方平等人都覺得長見識了,原來還有那些個下九流的家夥這麽多坑蒙拐騙手段?
李紹跑下台,被到場的世交叔伯們一頓誇,說他有長進了,居然懂這麽多。
李紹得意到不行,屁顛屁顛地繞著圈兒聽了一輪誇才去問蘇輅:“我表現得怎麽樣?”
蘇輅不吝誇獎:“好極了!”
李紹說道:“那下次有這樣好玩的事,你還得讓我上,我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蘇輅表示一定一定。
他從來沒有把人用一次就丟的壞習慣,隻要能用他就會一直用,用到天荒地老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