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滿門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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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風獵獵,吹皺了葉雲程的心池。

    這源於一個女人!

    葉雲程通過秦良玉的介紹,認識了石砫宣慰司的其他官員。

    有秦良玉的侄子,副總兵秦翼明、秦拱明,參將秦佐民、秦祚民。

    四人均為忠良之後,本身也戰功赫赫。

    秦翼明、秦拱明的父親秦邦屏戰死在渾河;秦佐民、秦祚民的父親秦民屏戰死於奢安之亂。

    葉雲程這兩天惡補過幾人的資料,此時一一對上,不禁肅然起敬。

    接下來,便是撩動他心弦的人。

    秦良玉指著最後一個人,頓了頓說道“這是先夫的侄兒,宣慰司同知馬鳳儀。”

    糊弄鬼呢?

    此人長得眉清目秀的,關鍵是還沒有喉結,明明是個女子!

    來明朝快十天了,葉雲程這是頭一回見到年輕的女子。他成天呆在充滿了男性荷爾蒙的軍事要塞裏,已經充分體會到“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的味道。

    何況對方還是個七、八分的美女,葉雲程內心竟然有一點點的蠢蠢欲動。

    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可不敢口花花,遂不動聲色優雅點頭道“馬同知,久仰了。”

    馬鳳儀像男子一樣,抱拳回禮,隻是那聲音卻掩飾不住,黃鶯似的,“見過葉僉事。”

    叫“僉事”也沒錯,葉雲程的本官就是按察司僉事。但葉雲程從她的這聲稱呼中能猜到她的性格,也是個不畏強權、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葉雲程不由瞥了眼身旁的秦良玉,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既然人家對自己沒意思,葉雲程也不想自找沒趣,便離開宣慰司一眾人,回到了李唯輔身邊。

    稍停,他悄悄問李唯輔“那個馬鳳儀是誰?”

    李唯輔道“我沒見過,但知道他是宣慰司的同知,主管宣慰司文事。平素便是他與兵備衙門文書往來。”

    葉雲程點點頭,回頭看看,衝吳良德招了招手。

    吳良德立馬跑了過來,諂笑道“兵憲大人找卑職?”

    “嗯。”葉雲程把下巴往宣慰司方向一揚,問道“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哪個女人?”吳良德跟著葉雲程的動作看了過去,正要答“秦良玉”,可轉念一想,秦良主兵憲又不是不認識,剛才還說話呢。

    他真不愧葉雲程所說的“揣摩人心”高手,馬上又把目光轉到馬鳳儀身上。瞬間,他明白了。

    兵憲大人妻子不在身邊,久曠之身年少慕艾,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吳良德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賊兮兮道“她叫張鳳儀,是秦都督的媳婦、馬宣慰的娘子。平時以馬鳳儀之名行事,這事兒我們夔州衛幾個兄弟都知道。兵憲,要不要卑職?嘿嘿……”

    一聽到嬌娃已做人婦,葉雲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訓斥道“收起你那般齷齪的心思!我就是問問而已,下去吧。”

    “哦,哦,那卑職去後麵等著。兵憲若是要辦事,吩咐卑職一聲就是了。”吳良德點頭哈腰退了回去。

    這貨還不死心!

    葉雲程並不是愣頭青,情知哪兒也少不了這種人,遂一笑了之。

    倒是旁邊的李唯輔緊張不已,附耳道“良臣,莫因小事誤了大事。”

    咦?李唯輔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沒大事你就支持了!

    葉雲嘴眼皮狂跳,搖頭不語。

    其實如果他知道以後張鳳儀的結局,他一定會為自己起了褻瀆之心而羞憤欲死。

    曆史上的張鳳儀在此次勤王後,受皇命與夫婿馬祥麟留駐北方,崇禎六年追擊流賊,於河南孤軍戰歿!

    而馬祥麟也於崇禎十五年堅守襄陽,城破後殉國。

    可以說,石砫宣慰司馬、秦兩門,門門忠烈!

    當然,葉雲程不知道這些,他隻知道大概的曆史脈絡,在具體的個人上所知不多,知道的也是非常出名的人。

    碼頭上眾人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方才見西側江麵上箭矢般衝來一艘小船。

    小船剛靠岸還沒停穩,其上便跳下來個後背插著紅旗的兵士。兵士落地時踉蹌了下,又穩往身體,飛奔向眾人。

    臨到了,兵士拿眼掃了下,很快發現站在正中間的一位身著青袍、胸前繡一隻白鷳的官員。當即過去單膝跪地,大聲道“報!侯總鎮一柱香後即到。”

    “起來吧。”葉雲程和藹可親道,又問“你是侯總兵屬下?”

    兵士抱拳回答“回上官話,是!”

    葉雲程左右看看,本想叫葉貴打賞,卻反應過來葉貴還留在家裏,便也就罷了,揮手道“辛苦了,先下去休息。”

    兵士這才起身,獨自離眾人遠遠地站著。

    葉去程見他渾身是水,也不知是沾染的江水還是累出來的汗,心下不忍,剛想叫人送點吃食過去,李唯輔提醒道“兵憲,可以準備了。”

    “好,你去安排,這事都是你在準備。”葉雲程從善如流。

    此後,便不時響起李唯輔的聲音,他要求宣慰司和夔州衛整隊列在棧橋後空地兩側,中間空出通道,再要求夔州衛裏臨時湊出的鼓樂手站在隊列的身後。

    由於沒有演練過,幾方人馬都亂糟糟的,半柱香都還沒有到位。

    可就在這時,那個報訊的兵士叫道“來了!”

    亂哄哄現場頓時一靜,眾人向江麵看去,隻見打西邊過來的長江拐彎處,已是船影重重、桅杆如林。

    葉雲程立刻被震憾到了,他後世也生活在江邊,但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船一起擠在江麵上,如牆而進壓的人都要喘不氣來似的。

    便在這股壓抑中,葉雲程突然冒出個想法,侯總兵何其之急!

    說一柱香,半柱香就來了,可見他這關不好過呐。

    船隻順流而下快逾奔馬,隻用了幾分鍾,打頭的那艘大艦便停靠在泊位上。

    李唯輔一拉葉雲程示意上前迎接,然後扭頭吼道“吹起來,吹起來。”

    霎時,“嘀嘀嗒嗒”的聲音響徹天地,連江水的怒號聲也蓋了過去。

    葉雲程帶頭行動,其他將領也連忙跟上。

    大船停穩,船上一波人像螞蟻一樣合力抬著一塊大木板推至棧橋。

    緊接著,一個紅纓槍顯露出來,隨著紅纓槍的移動,眾人終於見到一個頭戴明鐵盔、身穿明光鎧的煊赫大將走上了跳板。

    葉雲程眯了下眼睛,問李唯輔,“我要不要上棧橋?”

    李唯輔微微搖頭,小聲道“矜持,你是文官,親迎已經算給侯總兵麵子了。”

    唉……

    葉雲程心裏頓時湧上了一股說不出來的苦澀。

    大亂之世,誰在為國搏殺?進京勤王,誰將要拋頭顱灑熱血?

    是我們文官嗎?

    不是!我們大多都隻會耍嘴皮子……

    人要將心比心,你都看不起他們,他們為什麽要為你效死?

    葉雲程一咬牙,不管不顧踏上了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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