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邀賣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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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虜撤了!

    葉宰白擔心了,做出的可笑舉動也白費了,至於他號稱的背刺東虜更沒撈到機會。

    東虜主要目的並不是衝擊白杆兵的長槍陣,而是聲東擊西,為城頭上的東虜守軍減輕壓力、爭取時間。

    其實這個目的敵我雙方都清楚,是赤果果的陽謀。

    然而又有什麽辦法呢?

    白杆兵要是不應此著,東虜出城人馬立刻就能搖身一變,化成主攻。

    鬆散的步兵是頂不住騎兵衝擊的,隻能回收排成緊密的陣型。

    這也就夠了!

    東虜瞅不到機會,也達到了戰術目的,不撤幹嘛?

    衝擊刺蝟一樣的槍陣是找死,敢於停止移動也會成為國防兵的活靶子。

    其中就有幾個東虜,仗著自己射箭準,抵近下馬用步弓射擊。

    箭都沒搭好,便被縮在盾牌內、以逸待勞的國防兵用兩次排槍,連馬帶人打成了篩子。

    帶兵出城的鑲藍旗梅勒章京看得嘴角抽搐不已。死了一共五個,其中三人可以不在意,不過是鄂倫春和赫哲人,死了又去抓就行了,可當中有兩個是白甲兵啊!

    按東虜八旗兵製,早期的後金兵十人才出一披甲,今年好一點,去年搶得多嘛,能達到三人出一披甲。再往上就難了,斬首上百才可披紅甲,再通過比武決出少量最厲害的白甲。

    整個鑲藍旗才一共才不到100個白甲兵!

    梅勒章京心疼欲死,恨恨瞪了眼龜縮在白杆兵後麵、打黑槍的火槍手,屍體都沒搶回便下令撤出火槍範圍。

    此後,東虜卻不馬上離開,依然對白杆兵保持著巨大的壓力,就不讓你去救援城上的人。

    雖然東虜並不算真正的騎兵,他們充其量算騎馬的步兵,但到底有馬,機動性極強!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在這點上,川兵無法可施。因為川兵基本是步兵,且沒有古二爺的能耐,不能結陣前行。隻能被動防禦,驅逐不了身邊窺視的惡狼。

    葉宰見此,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即不想東虜傷到自己,又憤恨本方變成了公共廁所。此刻他無比思念起後世的汽車來。

    別說汽車,就是摩托、偏三輪也可以啊。

    那機動,比你馬跑得快,還跑得久!

    可惜他就隻能想想而已,即使做出來,也沒有燃料。

    遵化西牆頭的喊殺聲逐漸弱了下來。除了第一線與東虜繼續對峙的,其他白杆兵紛紛扭轉身體,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抬頭。

    望著上麵拚死搏殺的兄弟、朋友們一個個不屈戰死,所有抬頭的人均是虎目含淚,大聲衝他們叫道“雄起,雄起,白杆兵雄起!”

    葉宰被氣氛感染也是紅了眼眶,下意識地跟著振臂高呼“雄起,白杆兵雄起。”

    在他周圍的夔州兵紛紛跟隨兵憲的動作,一起高呼“難起!”

    有那麽一刻,葉宰真想命令手下的國防兵前出,打散東虜騎兵,給城頭上的白杆兵爭取活下來的機會!

    但,他不能。

    首先,秦良玉不會同意。國防兵是純攻擊兵種,他們一動就必須由白杆兵前後左右護衛,而白杆兵一動便會露出破綻,給予東虜騎兵機會。

    其次,葉宰舍不得。

    太陽高高升上了中天,城頭上的喊聲終於停止了。

    百十具白杆兵屍體被扔了下來,然後便是東虜舉著繳獲的白杆槍耀武揚威,更有甚者,站立垛口向城下撒尿。

    殺人誅心,還侮辱城下烈士的遺體,葉宰實在忍不住了,臉紅脖子粗,“啪”的扇了趙義後腦一下,顫聲道“去,給老子傳令……”

    正在此時,遵化城頭冷卻好的紅夷炮響了起來。準頭一般般,卻像是歡送的聲音,逼迫白杆兵不得不後撤。

    被打的趙義無辜地摸了摸後腦,問“兵憲?”

    葉宰張口結舌,半晌後頹然揮手,“算了。”

    他剛才其實是想命令溫大的炮組和國防兵上前射擊城頭。

    炮組在開戰後一直沒打響,因為怕傷到自己人。

    然而,紅夷炮打響,他的命令也就失去了意義。大隊跟不上,就靠幾十杆火槍一門炮,除了浪費子彈,完全起不了作用,東虜躲起來就行了。

    東虜騎兵見白杆兵回撤,便撿回屍體也撤了回去。倒不是他們愛護袍澤,而是東虜有規定,撿屍者可得其一半財產。

    這也就是大萌上報斬獲極少的原因。

    不久,南麵方向再次騰起煙霧,佯攻南門、東門的秦翼明、秦拱明兄弟帶著兩千灰頭土臉的白杆兵回營。

    秦翼明主攻南門,卻讓東虜騎兵衝破包圍,來回若無人之境,因此一回來便向秦良玉跪地請罪。

    秦良玉看著秦翼明身上仍未凝固的血跡和夾雜的土色,長長歎息,叫張鳳儀記下秦翼明的過錯,便讓其歸營。

    ……

    翌日,五月七日,遵化城外熱鬧起來,西、南、東三麵旌旗招展、人聲鼎沸。

    大萌西路軍十萬人麇集於此。

    葉宰領著秦良玉、馬祥麟等一幹前鋒將領,進中軍參見薊督張鳳翼、襄理總兵馬世龍、監軍太監商輔明。

    張鳳翼聽過秦良玉的稟報,笑嗬嗬起身扶起眾人。

    他首先大力肯定了川兵作為前軍先導驅除東虜遊騎的功績,然後再表揚了川兵不怕苦不怕累,勇敢攻城。雖然結果並不如人意,卻也充分震懾了東虜,摸清了東虜的布置,於大軍接下來的戰鬥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最後,他雲淡風輕地指出川軍接到的命令是開路,以後要著實仔細了。

    坐在側邊的葉宰微微撇嘴,恐怕這才是張鳳翼想說的吧?

    也是,手提十幾萬大軍,要是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遵化城就打下來了,他該如何往上報功?京畿地區,方方麵麵都盯著呢,由不得他昧下別人攻城的功勞。

    所以張鳳翼不提撫恤,不提補充戰損,不提撥給糧草,著重強調軍令,也就是該由誰主導複土大功。

    都特麽什麽時候了,還在爭功?

    秦良玉不敢置喙,葉宰敢!因為他是文官。

    葉宰先咳嗽一聲引起帳內諸人的注意,這才抱拳道“張部堂,我川軍自打離開薊州便急行三日三夜,又不顧疲勞攻城,多少勇士為了大明而舍生忘死!

    這點請張部堂、馬總兵和商監軍留意,給兵部的塘報上要有體現!”

    接著對北京方向抱抱拳,“想必陛下和周相都在日夜期盼前方的戰報,這下可好了,川兵先奪東虜之氣應該能讓他們睡個好覺,對吧?”

    說罷目光烔烔環視幾人。

    三人的表情不一。

    商輔明代表皇帝,聽到兵將奮力當然高興,所以給葉宰回了個笑臉;

    馬世龍乃戴罪之身,恩相孫承宗又不在這裏,他一個文官都不敢惹,隻得看著帳篷頂子,好像在研究帳篷的搭建方法;

    張鳳翼臉上陰情不定,可他聽出來了葉宰的意思,人家背後有老師周延儒,自己摁著不報,人家自己也可以寫信,到時一對景,自己裏外不是人。

    他是成熟的正客,腦子裏僅權衡片刻,便施出臻至化境的變臉神功,笑眯眯點頭道“良臣所說有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

    他也對北京方向抱拳,“就該為陛下和周相分憂。本官馬上安排手下寫塘報。”

    然後笑問葉宰“良臣,川兵還需要什麽,隻管後營取去。”

    葉宰連忙也換成笑臉,“宰多謝部堂大人關愛,幸何如之!”

    其實他並不想和張鳳翼鬧僵,可白杆兵他誌在必得,此時不出頭還待何時?

    事實也的確如此,石砫幾人,包括秦良玉和張鳳儀都向他投來了友善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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