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在我說完這句話以後，開始凝固了節點，我鼓足了勇氣對她說出這番話，可事實上我卻在沒有敢去直視她的精神。

    通過這寂靜而壓迫人的空氣，我能很清晰的感覺到從韓佳身上散發著的壓迫感。

    不知道時間就此過去了多久，韓佳似乎想開了什麽般，有些顫抖的身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終於對我說道：“行，我明白了！”

    我用手拿著火機在桌麵上敲擊著，同時也透過眼神的餘光，偷偷的瞄了一眼她的狀態。

    隻見她那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臉上，變得更加冰若如霜！

    與韓佳相識這麽多年來，我很少看到她這般的神態與我相處，或許是我做的過於絕情了吧，畢竟是我親手否決了咱們身為朋友之間的那些友誼！

    我很難過，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都快停止，這種窒息感讓我思想陷入一片空白，隻能不時的抽著香煙，以此來化解自己的緊張。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的時間，韓佳有些哽咽的看著我，道：“顧小楓，誰都有離開另一個人生活的權利，但是你憑什麽一口否決我們這麽多年的情感，從當年讀書到現在，我們一起經曆了太多太多，這些是你能說抹去就抹去的嗎？”

    我抬頭看著韓佳，在那張熟悉的臉上，我看到了太多屬於我們曾經的過去。

    就像是讀書那年，溫柔的秋風吹拂著我們耳邊，我推著自行車跟她一起走在河邊，坐在河岸邊看著晚霞，聊著無非不是學校那點小事兒，韓佳對我說：“顧小楓，你說如果有一天咱們各自都結婚了，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做個無話不談的朋友？”

    當時我想也沒想，就直接半開玩笑式的回答著說道：“肯定的啊，我用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發誓，不過將來說不定你要嫁的人可能是我，到時候你想聊多久就陪你聊多久！”

    韓佳臉上出現一抹紅暈，隨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行，那我等著這一天！”

    高考畢業那年，一向學習名列前茅的韓佳落榜了，最終選擇下學，而我憑借著不畏前程的大膽，半抄半選，最終考上了一個三流大學。

    那一晚上韓佳約我出去，頭一次看她因為落榜而痛哭，她說考不上她想上的大學，她寧願提前進入社會，然後努力賺錢養著我讀大學。

    事實上大學這麽多年，她確實經常性去看我，然後給我帶各種吃的喝的，當時年幼無知，鬼知道她在社會上的工作中經曆了一些什麽。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談了戀愛，她漸漸消失在我的生活圈，直到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因為跟於葉分手，我們這才正式又聯係上了彼此，我尤其記得第一麵見她時，她穿著職業裝帶著我走向公司。

    公司裏都尊稱她為韓總監，而我則是跟在她的身後混吃等喝，她告訴我說：“在這個社會，男人沒有經濟實力，女人更多提的隻是分手，所以你隻有真正的強起來，所以才能維係好屬於自己的感情！”

    於是後來她不斷的把我引薦給公司高層，隻可惜當時的我隻追求平凡生活裏的自由。

    ……

    一時間我的腦海中浮現了她對我太多太多的好，就像是她當時跟向南方談了戀愛，但不管我有任何需求，她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麵前，從杭州到丹陽，從寧波到杭州，甚至從澳洲到鄭州，再從那次酒吧讓她痛失自己的孩子，但卻也並沒有怪罪於我……

    韓佳對我太好，好到讓我覺得自己慚愧，可即便如此，我也終究不能回報她一些什麽，因為我深知她現在最不缺乏的就是金錢，而我現在唯一擁有能給她的一些，就是金錢！

    越想到這些年來她對我的好，我就越來越心中不是滋味，但正像陳智所說的那般，我給不了韓佳需求的東西，倒不如給她減少一些痛苦，而最讓我無奈的是，斷絕彼此之間的關係，才是唯一的方式。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抽完了一根香煙。

    直到指尖的香煙有些燙手，我這才回過神來，於是麵上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麽無奈，而是很現實的回了韓佳一句：“咱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過於念及過去，沒有誰是停步不止的，咱們都要往前走不是嗎？”

    韓佳出奇安靜的看著我，這種安靜的氣氛下，讓我覺得有些可怕！

    她最終又對我說道：“行，既然你決定咱們從此以後斷絕一切關係，那答應我一個條件，從此以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我不解的看著她：“什麽條件？”

    韓佳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去西湖邊走走吧，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去西湖邊散步了！”

    我假裝不耐煩的看了看手腕兒上的時間，思慮了片刻，之後道：“好！”

    可又有誰知道，當我在她麵前裝出一副不耐煩的姿態時，內心的深處到底有多麽的不舍！

    ……

    西湖邊，在那個熟悉的亭子裏，這是我跟韓佳以前談心時經常會去的地方，外麵漸漸開始下起了小雨，空氣中帶著潮濕與寒冷，以至於讓我感到自己的身子都在顫抖。

    韓佳站在亭子外，眼神落寞的看著湖麵，任由冷風吹在她衣著單薄的身體上。

    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香煙，隨後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下雨了，有什麽話咱們回去說吧！”

    “回去？”韓佳依舊冷漠的看著湖麵，繼續道：“我沒了孩子，沒了家庭，甚至唯一的這麽一個朋友也即將離開了我，我還能回哪兒？”

    提及孩子，我不由得又是一陣揪心，其實雖然大多數時候韓佳都不會去提及那次事件，可我很清楚，失去了孩子，永遠都是她過不去的心結，畢竟不單單如此，她還因此可能再也不能作為一個母親了。

    “對不起！”

    我看著韓佳的側臉，這已經是我不知道多少次對她說過的話了。

    韓佳抿了抿嘴唇，許久，才道：“你回去吧！”

    我沉默不語，本想不如做的徹底一些讓她痛恨我一輩子，但看到她輕微的往前挪了挪一小步，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依舊站在她的身邊，緊張的回道：“別做傻事，一起回！”

    韓佳突然回頭看著我，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顧小楓，你說如果我現在從這裏跳進西湖，是不是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那麽多的煩惱了！”

    我狠狠的咽了口口水，許久，道：“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能解決，那就讓我去死，以此來彌補對於你的虧欠。”

    “嗬嗬，那你去死吧，你欠我那麽多，你還的清嗎？”

    我此時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更多的問題，隻覺得人活著一輩子太累，於是再次走近了湖邊一點，對韓佳說道：“這輩子還不完的，那就下輩子再還！”

    韓佳蠕動了嘴唇，道：“人活著這麽累，真不如死了一了白了，讓你陪我一起死，你敢嗎？”

    我不知道韓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否帶著一絲玩笑的語氣，但我欠的東西，讓我覺得哪怕是死都不能還清，所以對於生死問題，也看的沒有太重，便很堅定的回道：“沒什麽不敢的，我已經活得很狼狽了，不過就是一條不值錢的命而已！”

    “手伸給我！”韓佳往前走了走看著湖邊，隨即回頭看著我伸出了手。

    我看了看她，最終想也沒想就走上前去。

    是啊，俗世凡塵，生於歡喜，死於哀愁……如今諾夕也即將結婚了，而我活著的動力是什麽呢？

    如果我的故事有結局，那麽我真想此時此刻就是，跳進西湖一了白了，可事實上這會是我的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