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抓大放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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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匠頭當即跪拜朱慈烺。

    此時,這些匠作頭目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緋紅,表情有謙卑,有怯懦,更有希翼期盼,他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投在朱慈烺的臉上。

    “你等已經曉得了本宮的賞格,沒錯,隻要你等勤勉,讓軍器產出大增,本宮不吝獎賞,記住,皇家無戲言,”

    朱慈烺擺出了太子的氣派。

    他知道這些一輩子怯懦生存的人就信這個。

    果然,他這話一說,加上他的強大氣場,所有的匠戶都鬆口氣,看來是真的,他們真不相信副丞趙摯的話。

    “小人遵命,”

    所有人一起磕頭。

    “起來吧,本宮還有事詢問你等,”

    朱慈烺揚了揚手。

    這些小心翼翼的站起來。

    接下來朱慈烺詢問了一眾匠作頭兒。

    立即清楚了軍器監的情況。

    軍器監有自己的鐵廠,就在西山。

    但是鐵廠產出的鐵質很一般。

    隻能做冷兵器和盔甲。

    因為鐵質太脆,所以火銃和火炮等物件都必須用從南方進來的閩鐵。

    因此火銃和火炮造價高昂。

    朱慈烺立即意識到這是最大的問題。

    他太清楚鐵和煤炭在近代功業的重要性,沒有合格的鋼鐵你能做什麽。

    如果一切都是閩鐵做原料,代價太過高昂,而且長途轉運,來源不穩,這怎麽行。

    不過朱慈烺不是工科出身,何況就是工科出身,後世分工太多,跨界也不能精通,他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一點。

    但是他有個粗略的辦法,可以大大改善鐵質。

    因為中國曆史上鐵質不好往往是煤炭造成的,含硫化物過多,燃燒過程中進入鐵液中,冷卻後很脆。

    朱慈烺指著鐵廠的匠作頭秦遠道,

    “這個方法現在有兩個辦法改進,一個是使用畜力鼓風機,讓風力加大數倍,還有一個就是在煤炭中加入油脂,大量的油脂,不用好油料,宰殺牲畜的邊角料就成,這樣可以讓燃燒溫度大大提高,淬煉鐵料中的雜質,然後用畜力鍛錘不斷鍛打,再次淬煉雜質,這樣出來的就是頂級的熟鐵,足夠打造火銃和火炮,”

    這是後世經曆的了。

    朱慈烺不介意拿來就用,至於其他人問他怎麽知道的,誰敢問,太子就這點好啊,一人之下嘛。

    “太子,這真的能行,”

    秦遠磕絆道。

    “當然能成,不過一爐加入多少油脂,還有風力多少夠用,鍛錘擊打多長時間才夠用,都是你等需要好生探看的,嗯,如果成了你等可鐵匠營匠作可以獲得五百兩的賞格,”

    朱慈烺這話一說,到處是吸氣的聲音。

    秦遠更是臉上漲紅。

    其他人則是辣的看著其貌不揚的秦遠,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你等也休要羨慕,比如你鄭大山,”

    朱慈烺一指盔甲作坊的頭鄭大山,

    “本宮交給你個事兒,打造這樣的鐵甲,”

    朱慈烺隨即拿出一張紙來。

    上麵是一個板甲的樣式,這個板甲簡陋之極。

    就是上身前後兩個半片胸甲和背甲,然後是護臂,和鐵裙,再就是護腿。

    都是大片大片的。

    相互間用繩索連接就行。

    根本沒有什麽鐵葉子什麽的,也沒有鎖子甲的鐵環等極為繁瑣的物件。

    簡陋到了極點。

    這也是朱慈烺後世看到的。

    簡陋但是防護力足夠。

    最大的弱點就是繩索連接的縫隙了,不過相比造價的低廉,這個弱點可以接受。

    畢竟這個板甲可不用費時費力打造鐵葉子鐵環,要知道盔甲製造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力成本,匠作再不值錢,但是速度太慢,一個匠作要一個多月才能打造一個上等魚鱗甲,簡直是龜速。

    “此等板甲如要打造,快的很呢,隻要多備畜力鍛錘就是了,”

    鄭大山眼睛一亮道。

    “好,不愧是匠作頭,眼光可以,”

    得到朱慈烺的誇獎,鄭大山,登時滿臉通紅。

    “如你能打造出大批這等板甲,比如每月一千套,本宮另有重賞。”

    鄭大山立即瞪圓了眼睛,顯然重賞刺激了他,接著他有些泄氣,

    “殿下,隻怕不成,太多了,人手不足,”

    “怕什麽,不是招募人手嗎,再就是不要一個匠作從胸甲、護腿、護臂到繩索全包,而是有人專門做胸甲,有人專做護臂、鐵裙,有人專做繩索,”

    朱慈烺哼哼教導流水線。

    誰讓這是新鮮事兒呢。

    “殿下說的對極,這樣隻做一樣,那是越做越熟,”

    鄭大山眼睛賊亮。

    “這就是了,此外,正常一個人一天做十個護臂,加賞格呢,一個人多做一個護臂,賞十文,你看如何,”

    朱慈烺笑道。

    “要是俺還不得瘋了似的做個不停,”

    鄭大山瞪大眼睛喃喃道,同時不信啊。

    “就照此辦理,你們在兩日內都拿出一個章程來,讓大家有錢賺,同時能讓刀槍羽箭盔甲產出翻倍,”

    朱慈烺小手一揮,交給你們了。

    登時,所有匠作眼睛都紅了,這都是錢啊,而且是太子爺賞賜的光明正大的錢,雖然這輩子沒法擺脫匠戶,能多賺錢,讓家人吃飽穿暖也是好的啊。

    這些人也不顧及太子就在眼前,自己不斷盤算著,或是和親近的匠作頭目商議,一時間現場紛亂非常。

    朱慈烺倒是背著手悠閑起來。

    他一向就是掌總的,不要以為他事事躬親吧,那還不得和諸葛孔明一般累死。

    他的原則是抓大放小,細節交給部下,否則要他們何用。

    陳新甲臉上風雲變幻。

    這個小太子如同變戲法般,隻是一個多時辰,就讓軍器監變了天。

    看看現在,這些方才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匠作現在活蹦亂跳的,相互商議的臉紅脖子粗的,好像能搶到錢是的。

    陳新甲是進士出身,絕對是大明的人上人,對於這些粗鄙的匠戶,有天然的心理優勢,鄙視這種赤果果的逐利行徑。

    但是,他現在不得不承認,這個太子有手段啊,他好不懷疑,經過太子的整頓,軍器監產出一定大增,因為這些人要掙命的幹。

    這個太子爺他必須要追隨。

    朱慈烺則是注意到了一旁的趙摯,此時的他一臉羨慕嫉妒恨的看著那些匠戶。

    他是真嫉妒,按照太子的賞格,這些低賤的匠戶要賺多少銀錢,哪怕他是七品官員也比不了啊。

    可能都要他數倍甚至十倍收益了。

    “趙副丞,你隻要監看他們生產軍械,同時采買好物料,讓生產不至於拖宕,你那裏也有賞格,記住,本宮不吝賞賜,”

    朱慈烺仿佛能看到他的心裏笑眯眯道。

    “臣下謝過太子,”

    趙摯是又驚又喜。

    “不過如果因為你的緣故拖宕了進程,本宮定要嚴懲,”

    朱慈烺一收笑容。

    趙摯急忙躬身,

    ‘臣下絕不會讓殿下失望,’

    朱慈烺點頭,這就好。

    陳新甲看的一愣一愣的。

    這手段他自己也常用啊,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利誘敲打,為的就是成事。

    這小太子怎麽用的怎麽熟練,要知道他才十多歲啊,陳新甲想想自己十幾歲好像還是一個書呆子。

    真是天縱奇才啊,皇室的人沒有簡單的。

    朱慈烺走出軍器監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

    “有勞陳兵部了,”

    朱慈烺笑著拱手。

    “臣下怎敢,”

    陳新甲急忙回禮,

    “老臣今日收益良多,很是好奇過些時日,不知道軍器監如何模樣,”

    “本宮不在之時,還得陳兵部多多幫襯,”

    朱慈烺當然指的是劉贇之流。

    “太子放心,某自當監看一二,誰也不敢輕動,”

    陳新甲表明了心跡。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朱慈烺略略疲憊了。

    回到了宮中,朱慈烺立即吃飯,可憐作為天子一天沒怎麽進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