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天無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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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如今鬆山不足萬人的我軍再無突圍可能,如今十餘萬建奴軍兵將錦州和鬆山團團圍住,寧遠我軍不過六萬,不足以救援鬆山,臣請陛下下令寧遠撤軍山海,”

    陳新甲拱手道。

    現在陳新甲擺明徹底投靠朱慈烺,隻要有機會就提出寧遠撤軍。

    陳新甲沒法,朱慈烺雖然沒說,但是陳新甲清楚,他在宣大總督任上的事發了,太子如今握著他的生與死,陳新甲隻能成為太子的忠犬,沒錯,他隻能是忠犬,以往和太子討價還價的資格已經沒有了。

    因此陳新甲忠實執行太子的戰略,退守山海關。

    “陛下,是不是再堅持一下,否則他們撤離,鬆山和錦州就是孤城,有頃刻投降建奴的可能,”

    倪元璐拱手道。

    “是啊,陛下,如果寧遠也撤軍,對我被圍的兩萬餘人來說實在是晴天霹靂,好像朝廷拋棄了他們,”

    陳演道。

    周延儒倒是沒說話,有東林人上陣就夠了。

    崇禎又開始猶疑起來,他的表情出賣了他。

    朱慈烺這個無語,他這個便宜老爹真是沒法挽救了。

    “婦人之仁,”

    朱慈烺出列駁斥道。

    倪元璐、李日宣、蔣德璟等東林黨人都是怒視朱慈烺。

    “陛下,被圍的隻有兩萬餘人,而寧遠如今軍卒加上家眷足有二十萬,如果鬆山和錦州被攻取,建奴大軍揮師西進包圍寧遠,而我大明軍無法救援,難道讓二十萬人為兩萬人陪葬不成,”

    朱慈烺此番對東林人毫不客氣,他對東林人一些鬼祟手段極為厭惡,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總有些人無病呻吟,傷夏悲秋,總以為慈悲胸懷,卻是隻全小節不顧大義,”

    朱慈烺說的狠極了,駁斥幾人為了兩萬人罔顧二十萬人生死,沽名釣譽之徒。

    朱慈烺此言一出,幾人卻是沒有立即反駁,因為局勢就在那呢,朱慈烺說的沒錯,如果建奴突襲寧遠,那二十萬人怎麽辦。

    “下旨,令寧遠撤軍到山海,全部都撤離,”

    崇禎這次終於乾綱獨斷一回。

    隻是表情黯然,大明兩百多年遼東開拓,毀於他的手上,是,遼東第一次大敗後,遼東就不斷潰退,那是在天啟帝他那個哥哥任上。

    問題是陷落在崇禎這裏,日後提及遼東失陷,必然提及崇禎之過。

    陳新甲領命,接著他拱手道,

    “陛下,昨夜收到急報,流賊大軍兵臨開封城下,完成了對開封包圍,攻城就在這兩日了,”

    殿內又是一陣沉寂。

    朱慈烺看了看,氣氛實在不好,他想轉換一下,

    “陛下,如今天下亂勢洶洶,每日裏緊急軍情不斷報入兵部,然兵部非是我大明內閣,不能臨機決斷,隻怕會耽誤大事,因此兒臣建言當在乾清宮設立軍機處,閣臣和兵部戶部尚書輪流值守,便於建言陛下,君臣相商,利於臨機決斷,”

    崇禎和眾臣聽聞略一思量,都覺得有理。

    現在內閣閣臣到了時候都返家了。

    如果天下有兵事則閣臣輪流值班。

    但是他們是在文淵閣,和乾清宮不同,要進入後殿非常繁瑣,而朱慈烺的建言是乾清宮設立,就在皇帝左近,一旦有事,就在皇帝身邊,便於皇帝谘詢,相商,果斷處置軍務。

    “嗯,太子所言不錯,應建立軍機處,日夜處置軍機大事,”

    崇禎點了頭。

    眾人紛紛附和。

    隻是左都禦史劉宗周瞥了眼朱慈烺,眼神呢,晦暗不明。

    “周相,你和王一心協商一下軍機處設立的地點,還有安排值守的人員輪換,”

    崇禎吩咐道。

    周延儒拱手領命。

    “眾卿還有何事啟奏,”

    崇禎看向眾人。

    周延儒等閣臣紛紛搖頭。

    就在此時一人忽然出列,

    “陛下,臣下彈劾太子專權跋扈,禍亂天下,”

    眾人大驚看去,正是剛剛榮任左都禦史的劉宗周。

    大殿內立即安靜無比,所有大臣都一個心思,詭異啊,劉宗周成為左都禦史,也就是所謂的憲台,禦史們的頭兒,新官三把火燒向了太子,這可是彈劾太子啊,劉宗周真是剽悍啊。

    崇禎疑惑的看著劉宗周,他也是有點方了,劉宗周彈劾他人是其職守,但是其剛返京,和太子沒有交集,怎麽彈劾起太子了。

    “劉宗周,你為何說彈劾太子,是否言語差池,”

    “陛下,臣就是在彈劾太子,”

    劉宗周麵對四周的詫異眼神絲毫不為所動,沉穩道,

    “陛下,太子這數月來整軍京營,撤離山海,剪除張家口叛逆,建言助捐,建言減免稅賦、設立厘金局,盡皆影響天下大事,”

    崇禎以下所有人都迷糊了,哦,你劉宗周沒老糊塗啊,不過才六十歲而已,你彈劾太子,卻是出言稱讚,什麽情況。

    朱慈烺笑笑,嗯,馬上就來bt了。

    果然,劉宗周話風一轉,

    ‘陛下,然則天無二日,否則天地灼燒,國無二主,否則朝野紛爭,其久必亂,中原將會大禍臨頭,太子如此睿智沉穩,卻非大明之福而是大明之禍,’

    劉宗周的話立即讓乾清宮紛亂起來,很多大臣竊竊私語。

    崇禎則是麵色鐵青。

    他真怒了,且不說他對朱慈烺極為看重,實在是自家長子助力太多。

    軍政大事上的紕漏往往都是朱慈烺提出解決問題的建言。

    而張家口一行更是挖掘出大明一年的財賦收入,可說解決了朝廷無比困窘的財政危機。

    每每崇禎想起這些心中都是得意,有此賢子都是他的功勞不是,沒有他哪有太子,沒有他的教導太子怎麽可能這般沉穩大氣,智計百出。

    今日卻是聽到劉宗周說什麽日久必亂,崇禎火大,你劉宗周一個大儒就是這般詛咒皇室的嗎。

    崇禎剛要申斥,林欲楫上前一步,

    “陛下,臣下附和,陛下春秋鼎盛,然則太子鋒芒畢露,更是有軍權在握,京營更是設立了讚畫司,期間竟然招募數名以往的督帥為其籌劃,此絕非社稷之福,”

    “臣附議,”

    李日宣出列。

    “臣下附議,”

    還有倪元璐。

    “臣附議,”

    少詹事吳偉業出列。

    東林黨人基本都出列附和,聲援劉宗周。

    隻有李邦華猶豫了一下沒有言聲。

    周延儒等閣臣也沒有現身。

    朱慈烺冷眼旁觀,他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

    上次建立厘金局,逼迫眾臣表態的時候,他露出了一絲官紳一體納糧的意思。

    當時他就想到他會成為士紳們的眼中釘。

    而今日東林黨作為東南士紳的代表果然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