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叫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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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兵畢竟沒有經過整訓,又是在兩翼和前方戍衛。

    因此忙亂的多,步陣已經矗立,遼鎮騎軍還沒有列陣完畢。

    吳三桂憤怒的騎馬到處奔馳,鞭撻軍將,嚴令他們加快速度。

    “殿下,臣下對這些遼兵沒有信心啊,”

    方孔炤看到遼鎮的忙亂後遲疑道。

    “無妨,”

    朱慈烺笑笑,

    ‘敵軍也非建奴,騎兵也不甚多,遼鎮足以了,’

    朱慈烺道。

    他也看不上這些遼兵。

    如果可能他還是希望自己的三千營在此。

    但是為了偽裝,三千營在李輔明統領下留在大名,如今也就是啟程南下匯合的途中。

    趕不上這次大戰了。

    就在此時,大地震動起來,遼鎮的很多斥候很有經驗,他們伏地傾聽一會兒,起身大喊,

    “騎兵數千,西北,”

    接著西北方天空蕩起大片的灰塵,趁著風勢起了十丈高。

    西北方兩裏外,大批的遼鎮斥候飛馬趕回。

    隨著,天際交結處,一股黑線快速的奔來。

    轟轟轟的馬蹄踏地的轟鳴越來越響了。

    兵甲的閃光星星點點,青色戰旗獵獵。

    大股騎軍奔騰而來。

    騎軍的疾速自帶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郝搖旗統領的六千騎氣勢洶洶的向著明軍撲來。

    相聚一裏了,他們還在向東南奔馳著。

    整個越野裏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都是戰馬的轟鳴還有流賊騎軍粗野的吆喝聲。

    相距不足半裏了。

    流賊大軍的馬速不減。

    郝搖旗就在前鋒,他騎在一匹灰色的北馬上半蹲著,身子隨著戰馬的奔騰而起伏。

    眼神淩厲的尋看著對麵明軍的動靜。

    郝搖旗在尋找戰機。

    作為會戰的老手,他極有經驗。

    如果是一些怯懦的官軍此時被大股騎軍的氣勢震懾,開始騷動起來。

    甚至出現營嘯,內亂不止。

    軍將彈壓不住。

    郝搖旗立即就會下令突襲敵軍。

    往往一個衝刺突襲,立即會破陣而入,根本不用後續的步軍,騎軍就能將官軍擊垮。

    但是麵前這座紅黑色的大陣甭說什麽騷動了,根本巋然不動。

    同樣的破爛衣甲,同樣的旗號,但是這軍陣裏的人讓郝搖旗感覺很陌生。

    他和秦軍保定軍多次交手,他們什麽德行,郝搖旗一清二楚。

    但是,他這次迷惑了,這個軍陣很古怪,卻是說不出什麽。

    他內裏突然有些忐忑。

    倒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未知,這個熟悉的敵人變得極為陌生,他有些迷惑了。

    “退兵號,”

    郝搖旗喊了一聲。

    郝搖旗是個謹慎的人,和他粗狂的外表不同,如果是劉宗敏說什麽也幹一下再說。

    但是郝搖旗卻是不打算冒險。

    鳴金收兵了。

    距離明軍不足兩百步的騎軍勒馬,在百步外停下腳步,然後調轉馬頭開始向後。

    郝搖旗沒走,他摘下了大號的鬥笠扇風,眼睛尋看著對方的旗幟,總督汪喬年、楊文嶽,虎大威、賀人龍等文武旗幟都在。

    沒錯啊,就是秦軍和保定軍,但是軍卒卻好像不一樣了。

    郝搖旗戴上鬥笠,調轉馬頭,折返兩裏外,所有的軍卒下馬,讓狂奔了數裏的戰馬休息。

    同時監看明軍不得過河。

    接著,郝搖旗看到了一幕。

    明軍裏鼓號齊鳴,接著中間的步陣忽然齊整的坐下。

    整個紅黑色的大陣驀地矮了一截,明軍都是席地而坐。

    郝搖旗這才醒悟哪裏不對,這座步陣太齊整了。

    齊整的四四方方,就連步卒行止也是整齊劃一。

    所以這才讓他陌生。

    “格老子的,都是些樣子貨,待會兒砍得你等哭爹喊娘,”

    郝搖旗惡狠狠道。

    他以為這是有人整訓過了,不過不是為了作戰,而是為了校閱,所以異常齊整。

    他可是知道這些鳥事,很多官軍喜歡這個調調,結果接戰崩潰。

    他原來是被這樣數萬人校閱大陣震了一下,郝搖旗不禁好笑,他有時候太膽小了些,官軍還不就是這些花樣。

    郝搖旗派出了一些騎軍開始在兩軍陣前叫罵,就是叫陣。

    誰忍不住,誰先主動出擊。

    郝搖旗很希望明軍有卵子一些,敢於出擊,隻有動起來,軍陣散亂騎軍才有機會。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對明明軍步陣一片死寂,倒是兩側的遼鎮騎軍也派出人手來和郝搖旗的手下對罵。

    朱慈烺連帶微笑的看著這個滑稽的場麵。

    這就是叫陣,也就是後世演繹成為什麽主將間單打獨鬥,一戰定勝負。

    其實都是扯淡,有幾個軍將也被弓弩射死了。

    就是相互間羞辱,忍不住的先行攻擊而已。

    “殿下,葡人求見,”

    李德榮稟報。

    朱慈烺一怔,他都忘了隨軍的百多名葡人了。

    行軍中詢問了兩次,這幾日早就拋在腦後,將他們安置在輜重營了。

    “讓他們過來吧,”

    提亞哥、索薩、克勞迪亞等人一同過來。

    “拜見殿下,”

    眾人單膝跪下。

    “請起吧,”

    朱慈烺笑著虛扶一下。

    眾人起身。

    “不知道幾位前來,有何事啊,”

    ‘殿下,我等看明軍就要和叛逆決戰,我等希望同上戰場,為殿下而戰,’

    提亞哥撫胸施禮道。

    朱慈烺先是一怔,接著啞然失笑。

    他們百多人能有什麽作用。

    但是能有這樣敢戰的勇氣也是不錯。

    想想,日後能平安返回葡萄牙,這段經曆也是極為值得誇耀的,如果僥幸斬首了大將,更可能在大明封爵。

    這是無上的騎士榮耀。

    也許其他明人不明白,但是朱慈烺理解現在這些西歐冒險家的性情。

    雖然他們的想法有些幼稚。

    西歐一場決戰往往數千人,最多不過三四萬人。

    而現在大明南北決戰,平平常常十萬人,幾十萬人。

    這樣規模的大戰,這些葡人全甲騎士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當然了,如果他們數量增加十倍另一說了。

    ‘好吧,本宮成全你等,去左翼找吳三桂將軍,和他們一起行動吧,’

    朱慈烺將他們推給了吳三桂。

    幾人領命而去。

    包括克勞迪亞。

    “殿下,這女子上陣恐不吉利吧,”

    汪喬年皺眉道。

    “什麽不吉利,流賊裏不少女兵參戰,還有女將,照舊不斷獲勝,那些所謂說辭本宮是不信的,”

    朱慈烺冷笑道。

    如果失敗也是其他因由,不在一個女人身上。

    法國中世紀衛國戰爭中的聖女貞德怎麽算。

    就該明人睜開眼睛看看,女人上陣和戰爭勝負沒有幹係。

    其他人也沒再說什麽。

    確實,現在李賊帳下不少女兵,由李賊的高夫人統領。

    結果卻是讓流賊不斷獲勝,因此這個說辭大約也是不成立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西北方再次塵土大起。

    隻見鋪天蓋地的一片人浪洶湧而來。

    朱慈烺立即舉起了單筒望遠鏡遙看著。

    葡人進獻的幾個單筒望遠鏡如今就在他和孫傳庭、周遇吉等幾個人手中。

    算是了望的利器了。

    望遠鏡中,隻見大股的人潮湧來。

    流賊大軍沒什麽陣型,較為散亂稀疏,他們向前奔湧著。

    很多軍卒身上披著破敗的披甲棉甲,或是改造過的衣甲,總之是五花八門。

    但是,朱慈烺清楚,流賊戰力升級了,他們手裏有刀槍,身上有了盔甲。

    和幾年前全軍不過數百甲胄相比強的太多了。

    天氣炎熱,很多義軍軍卒敞著懷,露出古銅色的胸膛,臉上黑紅色,有的表情狂熱,有些麻木,有些嬉笑著。

    沒錯,嬉笑著,大約是對官軍接連勝績,他們麵對手下敗將秦軍、保定軍沒有恐懼。

    朱慈烺自嘲一笑,看來大明軍如今的這地位甭提了,被建奴漢八旗鄙視也就罷了,流賊也是看不起的,真是破鼓眾人捶了。

    雙方的軍陣相距三裏,相互站定。

    西北方和東南方都是黑壓壓的的人潮。

    袁宗第、劉體純和郝搖旗匯合一處。

    “搖旗兄弟,我看這個軍陣怎麽和以往秦軍不大一樣呢,”

    袁宗第手搭涼棚眺望對麵齊整之極的大陣,他也感覺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