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虎膽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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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烺看看遠處,一裏外是到處追逐的新軍和遼鎮軍卒們。

    而百多步外到幾百步都是倒臥的流賊屍首,看著足有成千上萬,血腥氣刺鼻。

    “恭喜殿下,我軍大勝了啊,”

    李德榮激動的拱手道賀,他眼睛都濕潤了,他長於深宮,什麽時候經曆過激戰,更甭提十萬人的大會戰了。

    方才李德榮心裏默念了無數的無量天尊,保佑了無數次,

    接著他就看到一場大勝,李德榮如今是喜極而泣啊。

    “恭喜殿下,也恭喜陛下,”

    李鳳翔向朱慈烺拱手,接著向北拱手。

    汪喬年、楊文嶽、堵胤錫也是激動的滿臉通紅的向朱慈烺道喜。

    一時間,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方才的緊張壓力全部放空。

    和他們相反,此時孫傳庭卻是在幾十名親衛隨扈下催馬向前。

    幾個軍卒來稟報,孫學士前驅,監看流賊是否埋伏了兵馬伏擊義軍。

    “慚愧,我等盡皆歡喜,忘了如今的流賊往往埋伏一支兵馬待變,孫學士果然通曉兵事,心思縝密,我不入也,”

    方孔炤歎道。

    朱慈烺也是點頭稱是,甭說其他人,他也忘了這回事,可見孫傳庭接連勝績那絕不是僥幸。

    ‘燕山衛立即出三百騎隨扈孫學士,’

    朱慈烺命道。

    三百燕山衛催馬而去。

    周遇吉不斷催促軍卒繼續追殺。

    新軍軍卒倒也聽話,早在戰前,宣撫官和主將都再三說明,所有斬首和繳獲都統一處置,絕不會少了眾人的獎賞。

    所以他們都在追擊中,一會兒返回收繳就是了。

    但讓周遇吉惱怒的是,很多遼鎮騎軍下馬翻找流賊身上的財貨或是乒乒乓乓的斬首,唯恐漏下自己的戰功。

    這樣周遇吉暴怒的驅散了幾夥。

    正在這時候,孫傳庭一行數百騎追上,

    “周遇吉,你立即帶人前往前方,一定要監看流賊可能的伏兵,別忘了多少大明軍將就敗在這一手上,”

    孫傳庭吼道。

    周遇吉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在京營給軍將宣講的時候還提及這一點。

    方才大勝下確實全忘記了。

    他急忙拱手領命,立即帶著幾十名親衛打馬向西北疾行,監看流賊可能的伏擊。

    其實在這原野處不難發現伏擊。

    怕的是當時沒法聚攏陣型防禦,畢竟為了殺敵和繳獲,本方陣型已經完全散亂。

    新軍即使追趕也保持了基本隊形,遇到了伏擊,很快就會聚攏。

    周遇吉怕的是遼鎮騎軍,他們軍紀太差,追擊的極為散亂,就連吳三桂也沒了影蹤。

    周遇吉趨前,孫傳庭督促劉肇基統領新軍四營向前追殺。

    伏擊沒有遇到。

    這一場追擊戰直到傍晚,深怕夜色中陣勢散亂,孫傳庭下了退兵令。

    新軍派出了三哨的軍卒打掃戰場,其他的四萬軍卒立即折返了朱家集渡口。

    明軍就在朱家集渡口紮下了大營。

    夥兵們早就開始造飯了。

    大塊的馬肉湯就著黑麵餅子,管夠。

    但凡大戰過後,必有戰馬折損,立即就成了軍卒的餐食。

    如果是寒冬時分,還可以留下一些幾天內吃完。

    但是現在就要進入盛夏,根本沒法留存,所有的肉食都拿出來讓軍卒飽餐。

    夜色降臨,外邊還有乒乒乓乓的斬首聲音。

    那是新軍軍卒在打掃戰場。

    而遼鎮追擊的軍卒也開始陸陸續續的返回。

    不過到現在不過是吳三桂率領著六千餘軍卒返回,還有一半多軍卒沒有折返。

    這些遼兵喜氣洋洋,很多戰馬上懸掛著流賊首級,這都是戰功和銀錢啊。

    吳三桂返回後,立即被孫傳庭招去嚴厲訓斥,遼軍不聽號令追擊,完全失去了和步軍的配合。

    最關鍵的是追擊這麽遠,遠離了本陣,讓沒有騎軍的京營新軍處於裸奔的危險狀態。

    “殿下也在軍中,此時騎軍隻有千人,如果小袁營騎軍突襲,殿下安危誰來護佑,你可知罪,”

    孫傳庭須發蓬張,顯得怒極。

    他乃是大明有數的大學士,而且是大軍督帥,他可不管什麽遼鎮的一個總兵官。

    “屬下知罪,”

    全身甲胄的吳三桂單膝跪地,靜若寒蟬。

    他大約知道孫傳庭,這位飆起來可以和當今硬拗,為此不惜入獄,如果他不敬服,砍了他沒啥壓力。

    吳三桂別看勇悍,卻頗知進退,知道這位大學士招惹不得。

    “今日本應軍棍三十,以示懲戒,但戰事在前,暫且暫記,待戰事過後,一並處罰,”

    孫傳庭揮退了吳三桂。

    吳三桂被罰,讓遼軍軍紀整肅起來。

    吳三桂也是在遼軍中暴怒的鞭撻訓斥,讓遼軍軍將軍卒都小心在意起來。

    朱慈烺的中軍大帳內,堵胤錫、陸楨、李琛等三人恭立一旁。

    三人都是一身的破衣爛衫。

    和流民沒什麽兩樣。

    陸楨和李琛也就罷了,兩人就是探子。

    而身為文臣的堵胤錫換做了這身裝束,頭發就是一個簡單的木棍挽起。

    須發上到處是灰土,本來紅褐色的臉上幾道灰塵。

    他的腰彎著,好像半輩子就是如此度過的一般自然。

    哪裏有中軍讚畫,翰林院編修的模樣。

    說是出身販夫走卒,沒人不信。

    朱慈烺訝然失笑,他如果裝扮隻能扮成富家公子,別的真不成。

    但是,堵胤錫不愧是市井出身,這根本不是扮相,這即是骨子裏的本色。

    “堵讚畫,你可是讓某大吃一驚啊,”

    “殿下,臣下從不以為市井小民如何不好,待日後致仕後,臣下就返回老家,遣散家仆婢女,做個市井小民正好,”

    堵胤錫笑道。

    “哪裏話來,以後家國重擔在身,致仕,那是以後你坐不起來的事兒了,”

    朱慈烺笑罵道。

    他指定的這些人才都是他要重用的,哪裏肯讓堵胤錫有那個閑暇,沒看他這個太子每日裏掙命呢。

    “卿家此行艱險萬分,本宮頗為猶疑啊,”

    朱慈烺歎道。

    擊敗了袁宗第所部。

    說降袁時中提上日程。

    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堵胤錫。

    但是,朱慈烺深怕有個意外,作為他的讚畫人數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他是求賢若渴啊,問題是大明沒給他太多人才,酸儒倒是一群群的。

    “陛下,臣下自請說服袁時中,還是很有把握的,此人心中有佛,良知未泯,相信就是沒有說服他,臣下也能安然折返,”

    堵胤錫微笑拱手道。

    朱慈烺長歎一聲,

    “堵卿乃非常人,必能成就非常事啊,”

    一般文人如果遇到這樣事兒唯恐避之不及。

    就是那些老奸巨猾的閣臣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兒,安居朝中,左右簇擁,不香嗎。

    和這般雍容的身份地位相比,深入敵營說服賊首,活的不耐煩了是吧。

    偏偏進士及第的堵胤錫昂然不懼,自請前去。

    朱慈烺還能說什麽,此人才是心中有佛,在長沙為民請命,甚至不惜和藩王交惡。

    在這裏,為了避免大戰傷及更多人,自請說服袁時中。

    朱慈烺讚賞自己的眼光,從南方將其調入京中,也是萬分珍惜,看著堵胤錫入敵營,心中萬分不舍。

    “陸楨,李琛,堵讚畫的安全我交與你等二人了,說降袁時中的事兒事小,讚畫的安危為大,記住事不可為,不可勉強,立即撤離,隻要保全了堵讚畫的安危,你等就是首功一件,”

    朱慈烺看向陸楨、李琛。

    “陛下,軍情司畢竟傾盡全力保護堵大人,臣下也會隨之前往,臣在人在,臣下必死在堵大人身前,”

    陸楨跪地道。

    他沒說什麽必然保全堵胤錫,這個亂世誰能這麽說,他說的大不了同死。

    朱慈烺又是長歎一聲,這幾個人都是忠臣義士,哪一個他都是舍不得啊,今日也是萬般無奈之舉。

    他揮揮手,三人立即離開。

    這一路上派出了遼鎮軍卒百名,軍情司哨探十幾個,陸楨親自陪同,直驅焦埏所部,焦埏正在和袁時中怪異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