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再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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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良莠不齊,貪官汙吏必然不少,其敗壞朝廷名譽,朽壞朝廷禮製,離間陛下和百姓間情誼,著實可恨,然,中原大旱二十餘年來,朝廷並非不想法救濟,”
堵胤錫坦然承認確有貪官汙吏存在,引經據典的辯駁這個毫無疑義,貪婪者隨處可見,現在說這個有用嗎,仇恨已經種下了果實,已然破土而出,
“先帝在時,戶部就向後支出了百萬兩銀子,減免陝西河南稅賦部下百萬石,而當今陛下更是賑濟中原數百萬石糧米,減免稅賦無算,然則,中原千萬百姓,賑濟播下杯水車薪,且中原大旱從先帝登基開始,連綿十餘年,很多時候糧米十不存一,讓朝廷賑濟不及,”
堵胤錫列出大票數字例證,這都是入京後自己感興趣從戶部等地探聽出來的。
相當的詳實。
袁時中繼續冷笑著。
宋玉尺麵無表情。
堵胤錫繼續道。
‘更為緊要的是,從萬曆爺末年的薩爾滸之戰開始,建奴不斷侵擾我大明,屠殺我大明百姓,搶占他們的田畝和女眷,讓百多萬遼民成為無所依靠的流民,如今已有二十多年,為了抵禦外辱,我大明這些年付出了數千萬兩銀子,數十萬將士性命,和建奴在遼東血戰不休,正因為如此,我大明內憂外患同時加身,朝廷財賦枯竭,漸漸無力賑濟災民,隻能坐看中原百姓塗炭,遼東漸漸沉淪,’
堵胤錫談及此處痛心疾首。
袁時中和宋玉尺終於動容。
雖然他們以往隻是大略聽到過遼東接連敗績說辭。
但是消息很零散。
他們畢竟是普通百姓。
知道的消息很有限,而官府一向來頗有些愚民的想法,百姓知道多了,不好管理啊。
於是消息更是閉塞。
很多從遼東逃歸的遼民大多散布在登萊,遼西、薊鎮一線,很少進入中原。
因此,遼東的消息越發的縹緲而不真實了。
如今堵胤錫詳細說來,不禁有事例,還有數字支撐,越發的真實。
“嗯,隻是不曉得堵大人口若懸河,說的是否為真了,”
宋玉尺悠悠道。
“嗬嗬,本官不須畫蛇添足,因為殿下此番整訓的新軍九成都來自遼民,他們深受建奴迫害,和建奴有血海深仇,太子言稱攘外必須安內,隻有平定叛亂,大明舉國之力,才能擊敗建奴,奪回故土,因此這些遼人悍不畏死為太子為當今奮戰,昨日奮力一擊,袁宗第七萬大軍灰飛煙滅,”
堵胤錫冷笑道。
“你是說京營都是遼兵,”
袁時中驚訝道。
“當然,本官身邊的親衛都是遼兵,”
堵胤錫使個眼色,李琛出去喚入幾十個堵胤錫的親兵。
“你等報一下你等的籍貫,出身吧,”
堵胤錫道。
“小的趙全,複州三岔口人,家中八口,六口死在建奴手中,”
“小的孟進,蓋州衛人,家中父兄五口在蓋州守城殉國,”
“秋正印,金州衛人,家中七口死在老奴手上,十口渡海回明時溺死,留下我等五口,”
。。。。。。。
幾十人的話一一道來。
登時讓大帳內森冷無比,好像講訴地獄之事。
而這些軍卒一口遼東腔,還有眼中刻骨的仇恨,讓人無法不相信他們言辭,一切慘絕。
袁時中和宋玉尺麵麵相覷,本以為中原百姓夠慘,原來,遼東百姓更是慘絕人寰。
“這是某根據遼兵所言,畫出的遼東流民圖,你等可以一觀,”
堵胤錫拿出一副軸卷,攤開一看,隻見有建奴搶奪田畝錢糧圖,遼民女眷被搶奪圖,有被迫剃發圖,有居家逃亡圖,有海上溺斃圖,有遼民沿街乞討圖,有凍餓而死圖。
真是各種花樣被虐花樣死法,讓人觀之毛骨悚然。
“這剃發圖是,”
袁時中指著圖上手指微微顫抖著。
“不剃發就砍頭,人人都要留個豬尾巴,”
趙全咬牙道。
“球的,當我漢人為牲畜,”
袁時中大罵。
他身邊的宋玉尺扯了扯他衣袖。
袁時中止住怒氣,指了指跪迎建奴的漢民,
“這是,”
‘全部田畝都歸建奴,原有的主人漢民成為建奴的農奴,還要將家中女眷獻上,任其淩辱,’
堵胤錫冷冷道。
“這般畜生,當真可惡,”
相對冷靜的宋玉尺也破口大罵。
這種是對漢人最大的羞辱了,沒有之一。
“爺要殺了那些建奴,”
袁時中怒極道,他一指那些遼兵,
“你等還有沒有卵子,難道任由建奴羞辱,”
‘我等如果任由建奴羞辱,為何百萬遼民逃歸回明,為何為此路上死了幾十萬人,我等也擊殺了不少的建奴和漢八旗那些孫子,’
孟進怒吼著。
被憤怒擊發後,他雙眼赤紅,根本不顧及什麽袁將軍。
其他的遼兵也是臉色不善的惡狠狠的盯著袁時中。
袁時中先是一怔,然後哈哈大笑,
“堵大人,此時某才篤定你沒有誆我,”
堵胤錫坦然一笑,
‘事實俱在,本官無須妄言,’
堵胤錫拱手誠懇道,
‘太子殿下言稱,將軍麾下一向有佛軍之稱,心中必有大義,而當此國難之時,當人無分老幼,地無分南北,共同守土抗戰,殿下請將軍揮師北上,和官軍一道共擊建奴,還我漢家千裏江山,’
‘招撫,嗬嗬,不會是杯酒釋兵權吧,’
袁時中雖然對朝廷的印象大為改觀,也知道了二十多年來遼東糜爛讓大明內外交困。
但是,幹係自己利益,他當然寸步不讓,而以往招撫,很多時候要麽交出兵權,要麽縮減人數。
這是必須的,否則怎麽監控。
“非也,殿下言稱,所有部曲盡歸於將軍,不過將軍當去除病弱,保留精銳,朝廷當為這些精銳部曲發下糧餉,”
堵胤錫道。
“這是真的,”
宋玉尺不敢相信。
這條件太優容了吧。
“殿下胸襟無人可比,殿下言稱,隻要一致對外,浴血殺奴,都漢家大好兒郎,他不會讓這些華夏血脈流血又流淚,當給予飽食,重加撫恤,殉國弟兄,盡皆入忠烈祠,享永世香火,為我大漢苗裔之英烈,”
堵胤錫拱手向西道。
他是真心欽佩朱慈烺,不在正朔上糾纏,既往不咎,隻求一個一致對外,共禦外敵。
其實堵胤錫不知道,後世為了共同抗日,昔日殺得天昏地暗的兩黨也是攜手殺敵,在窮凶極惡要吞並華夏八千裏江山的外敵麵前,內部矛盾都是次要的。
袁時中和宋玉尺對視一眼,頗為意動。
現在他們都清楚,小袁營境況尷尬,甚至說危險。
如果能跳出這個危險的圈子當然好。
隻是,他們和官府做對久了,對官府沒什麽信任感,唯恐事後被官府陷害了。
‘是不是,此番進攻開封,也要讓我小袁營為前驅呢,’
袁時中能到今天這個地位,並不簡單,簡單的早就掛了。
他再次試探朝廷的底限。
‘殿下言稱,他期許小袁營在抗擊外敵的戰場上大顯神威,絕不會逼迫袁將軍對抗昔日的一些老兄弟,因此,如果小袁營歸於朝廷旗下,可自行前往青州一線,由官府安置修整,開封戰事不用參與,’
堵胤錫笑道。
袁時中、宋玉尺忌憚的,他們如何不知。
太子殿下和讚畫司早就籌劃多時,太子殿下決斷,給出了優厚的條件,為的就是降服小袁營,徹底打開通往開封的東大門。
袁時中和宋玉尺再次驚訝了,條件太優厚,讓他們不敢相信。
“嗬嗬,我等須商議一下,不知可否,”
堵胤錫拱手笑道,
‘兩位將軍盡管請,’
他氣度優容,絲毫沒有捉急的樣子。
袁時中和宋玉尺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