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人莽眼不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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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萬慶,聽聞你為全軍斷後,可謂勞苦功高,損失不小吧,”

    朱慈烺轉向李萬慶溫言道。

    “勞殿下惦念,小的惶恐,”

    李萬慶急忙道,沒甚禮節,一看就是市井作派,沒什麽規矩,

    “小的是自願斷後,那些球的李賊手下盡是一些騙子,什麽球的均田免糧,到了一地立即搶掠,女人也不放過,這般混蛋也敢稱均田免糧,我呸,”

    李萬慶紅著臉痛罵著,顯然李自成、牛金星等人作派讓其十分厭惡。

    “咳咳,李參將,注意你的言辭,”

    李德榮實在忍不住了,出言提醒。

    當著殿下的麵飆髒話,不是失禮,而是,就是一個潑皮嘛。

    “李參將,”

    汪喬年也急忙吼了一聲。

    李萬慶自己也紅了臉,平日裏規矩不甚在意,軍營中他是老大,誰管他,特別是當大掌盤的時候更是放飛自我,現在也是獨自領兵,規矩,那是什麽。

    偏偏現在殿下麵前,那確實失禮了。

    劉澤清急忙向一旁躲了躲,唯恐殃及池魚。

    “殿下,小的有罪,”

    李萬慶急忙道。

    劉澤清一翻白眼,跪下請罪都不曉得啊。

    “無妨,”

    朱慈烺含笑道,

    “本宮不在意這個,很有些臣子禮節周全,言必稱忠君,被建奴或是流賊俘獲立即賣主求榮,可見嘴上說的再多,也不過是口蜜腹劍,本宮看的是臣子如何做,有些臣子善於行而訥於言,埋頭實幹,有些臣子誇誇其談,實操一無是處,而李參將雖然不識禮節,卻是統領麾下與流賊死戰,此等忠肝義膽之士比那些口蜜腹劍之徒,高下立判,”

    朱慈烺看事觀人還是老規矩,誰能帶給他利益,而不是逢迎功夫。

    尤其是這個亂世,禮節,嗬嗬,那東西有用嗎,崇禎倉皇逃亡煤山的時候需要那個嗎。

    李萬慶立即咧了嘴,笑道,

    “殿下說的是啊,俺老李一向就是事上看人,說的再好,不如辦事好些呢,”

    這話平實,卻是極有道理。

    朱慈烺也是哈哈大笑,李萬慶那是有大智慧的,最起碼比很多帝王強,那些帝王被權臣和太監逢迎的雲霧間,根本不曉得事上觀人。

    “你等歸營好生修整,本宮已經吩咐下去,備下了好餐食,飽餐一頓為先,然後過幾日再行操練起來,”

    朱慈烺安撫道。

    幾人施禮後退出大帳。

    朱慈烺則是返回了自己的大帳。

    “李若漣,”

    “臣下在,”

    李若漣從帳外步入。

    “立即派人著手探查一番劉澤清,看看他是否有貪腐和吃空餉,記住,不要驚動他,最起碼大戰之前還是要穩定為先,”

    朱慈烺低聲道。

    “臣下領命,”

    李若漣離開了大帳。

    朱慈烺起身踱步,他心裏其實有些煩躁。

    他那個便宜老爹真不是一個亂世君王的材料,這個聖旨來的真不是時候,他不在身邊立即動搖。

    這次聖旨是第二次催促了。

    要說沒壓力,怎麽可能,他不過是一個太子,還不是一個帝王。

    再三抗旨,涉嫌跋扈。

    一個皇儲對當今再三拖宕,等同抗命,有些君王明了事理,允許便宜行事。

    問題是崇禎的肚量真不大,而且容易猜忌,偏聽偏信讓其容易信人,但是一旦猜忌你,失去信任也很快。

    偏偏朱慈烺身在中原,這就是個隱患。

    朱慈烺苦笑一聲,前世他習慣事必躬親,更是諸事他都要掌控,否則心裏不安。

    而現在他失去了這種主動權,一切的權力根本還在崇禎那裏。

    這就是朱慈烺心裏不安的來源。

    君心難測,他在大明奮鬥這麽久,傾覆隻憑崇禎一句話,該死的帝製。

    還有遼東,奪取三城他有預期,可能成功,攻其不備嘛。

    但是接下來那時要難多了。

    不知道讚畫司的籌劃能最後完成多少,是否能全身而退。

    “李德榮,沏茶,”

    朱慈烺感覺煩躁的時候,一杯香茗就是最好的鎮靜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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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瀚邦統領著三千餘的遼鎮騎軍,從複州北上。

    遼南早先非遼中和遼西,遼北戰略要地。

    遼南本來是遼東最安穩的大後方。

    建城所在也都在和遼西和登萊隔海相望的西海岸。

    而中東部更多是的丘陵和平原。

    如今播種了三個月左右,麥苗和稻米漲勢喜人。

    原野上是鬱鬱蔥蔥的一片。

    佟瀚邦下馬來到田間,雙手捧起了大把的泥土。

    黑黝黝的泥土好像裏麵摻了油般肥沃。

    佟瀚邦看著泥土發怔。

    佟瀚邦的兒子佟定方不明道,

    “爹,你看什麽呢,”

    佟瀚邦如夢初醒,笑笑,

    “這田畝好肥啊,”

    他手搭涼棚放眼望去,好大一片原野,倒是鬱鬱蔥蔥。

    能不肥沃嗎,這裏被開墾出來不過幾百年,而且還是一年一熟,肥力足夠,每茬莊稼長的都比關內高大壯實。

    時隔數月又看到熟悉的土地,佟瀚邦眼窩濕潤,生於斯長於斯,卻不得不拋棄這父母恩養的土地,有時候夜半時分讓人夢中驚醒而發狂。

    麵前的田畝雖好,可惜,這片田畝姓了清,而不是明。

    而他此行也不是欣賞這片綠油油的原野,他來是破壞這片田畝的。

    “大人,前麵就是吳莊子,其中沒有圍欄,”

    前方斥候飛馬急報。

    佟瀚邦收拾心情立即上馬。

    三千餘騎,六七千匹戰馬風馳電掣般徑直向北。

    吳莊子,在複州東北三十多裏,是複州通往東北方道路上的一個大鎮子。

    如今是複州東北方最大的一個屯田所。

    此處有十多萬畝田地,鎮子和附近村屯共有三千多戶人家,兩萬多人口。

    佟瀚邦就是為了吳莊子屯田所來的。

    大隊人馬接近了吳莊子,鎮內銅鑼聲響成一片。

    很多人紛亂的奔走著。

    佟瀚邦一聲令下,大股騎軍突入鎮子中。

    隻見很多百姓到處狂奔躲避著,有些人邊跑,邊把目光投向了騎士們高舉的日月同輝的戰旗,眼神複雜難明。

    佟瀚邦帶領大隊衝入鎮內的打穀場。

    此時他的一個護衛急忙舉起了圓盾遮為他遮擋,蓬蓬兩聲。

    兩支羽箭插在圓盾上顫抖著。

    佟瀚邦向右側看過去,隻見一個高大的院落上,幾個禿發獨辮的女真人手持弓箭,不斷的射向遼鎮騎軍們。

    一些騎軍呼喝著,飛馬奔近,立即用騎弓反擊。

    隻是數十隻羽箭飛至,很快將幾個女真人射殺。

    此時,不斷有偷襲的羽箭飛來。

    不過,騎軍都是身披板甲或是棉甲,多是傷而不死。

    而射擊他們的女真人立即遭到了滅頂之災。

    他們的院落被遼鎮軍卒衝入,立即就是大肆砍殺,基本就是一個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接著憤恨的軍卒點燃了這幾家女真人家。

    登時,鎮內騰起大股的煙火,在碧藍的天空中顯得極為刺眼。

    佟瀚邦冷冷旁觀,沒有阻止。

    遼鎮的騎軍大部分都是遼人,都是丟掉了在關外的田畝被迫退入山海。

    他們和女真人甚至蒙人,漢八旗都有無法化解的深仇。

    包括佟瀚邦自己。

    更讓佟瀚邦有些陌生的是,一些漢民看著他們的眼神也有些異樣。

    佟瀚邦倒是知道為什麽,因為田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