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銳意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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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大朝會,這是朱慈烺登基後的第一次大朝會。

    數百臣子聚集一處。

    朱慈烺坐在龍案後巡看了下麵的諸臣,接受眾臣跪拜,三呼萬歲。

    心中不禁感歎,果然是權力醉人。

    下麵已經是大明頂級精英了。

    卻是向他這個年輕人叩拜大禮,這就是皇權的威壓。

    坐在了這個位置,享受著無上的權力和榮光。

    怨不得曆史上為皇位父子兄弟相殘。

    朱慈烺告誡自己,都特麽是假的。

    這些口稱萬萬歲的人不過是被皇權和暴力威懾。

    如果他肆意妄為,皇權動搖,那就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諸卿請起吧。”

    朱慈烺如沐春風道。

    眾臣起身。

    “諸卿有何本奏。”

    “陛下,老臣敢問兩年後的鄉試是否照例進行。”

    左庶子馬世奇出列道。

    ‘不受影響,依舊進行。’

    朱慈烺點了頭。

    他不會因為大行之事拖宕科舉之事。

    多少學子艱辛求學,耗費多少心血錢糧,如果拖宕太不公平。

    再一個,這是科舉改製後的第一次鄉試、省試,他極為重視。

    朱慈烺是寄予厚望的,這是大明擢拔新式人才的開端。

    “多謝陛下。”

    馬世奇退回,臉上的表情很欣慰。

    他作為大儒相當關切科舉是否如常。

    陛下的答案相信會安撫一眾學子之心。

    朱慈烺看看眾臣,

    “陛下,臣有本奏,”

    陳新甲出列。

    朱慈烺點了頭。

    “陛下,寧夏鎮鬧餉之事兵部徹查有了結果。”

    朱慈烺示意他說下去。

    寧夏鎮兵亂是在半年前發生的事兒。

    這事說起來當時很蹊蹺。

    寧夏鎮的軍卒數千人鬧餉。

    甚至傷及一個指揮同知,寧夏鎮總兵官趙忠臣逃離鎮所。

    亂兵在鎮城劫掠。

    直到指揮僉事唐繼呈率領沒有參與兵亂的兩千標營軍卒平亂,才彈壓下來。

    這是震動西北的一件大事。

    之所以當時朝廷很震動,因為這三年來,九邊沒有再行虧欠糧餉。

    隨著財賦大增,朝廷不斷按時發餉,就連以前的積欠也清理填補。

    連同以往拖欠的賑濟銀子也補發。

    朝廷因此支應頗多。

    沒有積攢太多的錢糧,原因在此。

    官員、九邊等積欠過多,耗費了太多的錢糧。

    加上軍戶匠戶改製,每年額外耗費的百萬錢糧,即使有近三千萬的稅賦,也沒有太多結餘。

    這幸虧在外用兵,每番都是搶掠頗豐,用兵沒有形成掣肘,否則麻煩大了。

    而寧夏鎮竟然欠餉近一年。

    簡直匪夷所思。

    當時,朱慈烺嚴令徹查,他不信兵部一家之言,讓調查統計部也派員參與。

    如今看來是有了結果。

    “陛下,寧夏鎮總兵官趙忠臣勾連指揮同知吳雲吉指揮僉事姚立平等諸人,貪墨糧餉,這些軍將拖欠軍卒糧餉,他們用這些錢糧運作走私戰馬,兵甲,糧食,因為與其交易的喀爾喀諸部吞並了他們的戰馬,因此血本無歸,因此沒有錢糧支應,隻能拖欠近一年,有人振臂一呼,軍卒鬧將起來,引發兵亂。”

    陳新甲的話讓眾人吃驚。

    “陳學士,寧夏鎮有鎮守太監啊,應該還有錦衣衛派駐,他們為何沒有發出警訊,這是通夷大罪。”

    蔣德璟問道。

    “鎮守太監汪有德,錦衣衛千戶騰正盡皆被趙忠臣收買,對走私之事睜隻眼閉隻眼,”

    調查統計部尚書方孔炤出言道。

    眾人大驚。

    眾臣沒想到就連鎮守太監,錦衣衛都被收買了。

    朱慈烺冷笑,

    “果然邊鎮走私就是窩案,當年張家口如此,寧夏也是如此。聽聽,忠臣,有德,可見天下偽君子頗多啊,越是如此冠冕堂皇,越是虛偽之極。”

    朱慈烺內涵了一下他一向譏諷的所謂道德君子們,一眾臣子都聽明白了。

    誰讓這位陛下從太子時候就不斷攻訐士人的虛偽成性呢。

    “自古財帛動人心,果不我欺,人說太監貪財,這又是一個例證。”

    朱慈烺身邊大伴李德榮臉上一抽,他明白這話有些就是對他說的。

    如今他是朱慈烺身邊炙手可熱的大太監,也是司禮監秉筆太監。

    宮中向他孝敬的太監不要太多。

    嗯,他最近有些飄了,還得收斂起來,王承恩才是榜樣。

    “告之李鳳翔,派人好生查一查這個汪有德,看看還有沒有狐朋狗黨。”

    李鳳翔如今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畢竟這位大太監也隨軍多次出征,算是通曉兵事,朱慈烺認可了他的才幹,掌印司禮監。

    “陛下,這個趙忠臣喊冤,說是他和蒙人交易,是安撫蒙人,讓其不再範邊,解除邊患,因此也有功勞。”

    陳新甲道。

    “胡言亂語,為其貪腐找借口,資敵就是資敵,糧食對於北虜建奴多緊要,他不是不知,就是奸猾之徒,嚴辦。”

    朱慈烺冷笑,這些貨色一旦被查實總有借口搪塞,

    “來人,召駱養性。”

    眾臣麵麵相覷。

    誰都清楚,駱養性倒黴了。

    誰不清楚陛下還是太子時候就寵信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鏈,這幾年李若鏈事實上掌印錦衣衛。

    不過陛下當時顧及先皇顏麵,沒有繼續撤換就是了。

    現在看要用這個由頭懲戒駱養性。

    過了會,駱養性匆匆而入。

    大朝會,駱養性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必須在外候著。

    駱養性跪拜於地。

    他的臉色蒼白,表情倉皇。

    朱慈烺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這廝已經聽聞了原委。

    果然是掌握錦衣衛的大員,消息也夠靈通的。

    “駐守寧夏鎮錦衣千戶騰正是你的人吧。”

    朱慈烺冷冷道。

    這次徹查可不隻是兵部和調查統計部,司禮監和錦衣衛也派人參與了。

    朱慈烺當時聽聞這一切就明白是個窩案,否則這樣大事鎮守太監和錦衣衛總有一個該發聲示警吧,因此他讓司禮監和錦衣衛也派人參與。

    當然介於群臣的攻訐,這事都是暗地裏進行的。

    結果發現騰正是駱養性的嫡係,能任這個位置,駱養性是發了話的。

    “回陛下,正是微臣的提拔的人,隻是沒想到是個亂臣賊子,竟然敢收取賄賂,勾連軍將,微臣有罪。”

    駱養性惶恐道。

    “掌印者當如履薄冰,時時警醒,而不是醺醺然不知所以然,你作為錦衣衛指揮使,被一手擢拔的嫡係蒙蔽,真是恥辱,”

    朱慈烺開口就定了性,

    “臣下有罪,請陛下責罰。”

    駱養性汗如雨下,態度倒是很老實,也不分辯。

    朱慈烺盯著他,嗯,很有眼色,知道強行分辯越發讓他厭惡,這該是以退為進,希望他這個陛下憐憫一二吧。

    如果不是知道這廝後來成為大清的走狗,為多爾袞盡忠,也許他可以放他一馬。

    現在朱慈烺當然不會寬縱他。

    “駱養性識人不明,被下屬欺瞞,渾然不知,有負君恩,著立即除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除去軍籍,返家待勘。”

    朱慈烺的諭令讓駱養性鬆口氣。

    算是放他一馬了,最起碼沒有立即入獄。

    這就有緩。

    “謝吾皇隆恩,罪臣叩謝。”

    駱養性一再叩首,這才離開了大殿。

    眾人麵麵相覷,果然如此。

    朱慈烺沒有言及其他。

    至於任命李若鏈那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不過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任命指揮使是他的事兒,用不著告知這些臣子了。

    “這些亂臣賊子所為裏間君和子民,讓軍卒百姓陷入險境,著實可惡,兵部刑部以一個章程,朕就一個要求,從重從快。”

    陳新甲急忙領命。

    “內閣對此番兵亂有何舉措,可亡羊補牢。”

    朱慈烺看向孫傳庭。

    “陛下,此事可以看出,總兵官權限太大,因此指揮同知和指揮僉事往往攝於其權威不敢反對,容易為所欲為。老臣以為,要領立要職節製,隻是內閣未曾想出何種職位,”

    孫傳庭忙道。

    這個也頭疼。

    總兵官畢竟是掌軍的大員,如果新設立的職位權限蓋過了他,可能影響其掌軍,令出多門也不妥。

    內閣爭論就在這裏。

    朱慈烺想想,

    “將各鎮宣撫司單列出來,宣撫司郎中由兵部直接任命,郎中不幹涉總兵官練兵要務,但是有向兵部彈劾的權力。”

    就算是大明軍隊的另類政委吧。

    其升遷和總兵無幹,總兵不能製約,就是製衡。

    孫傳庭想想,

    “容臣等議後回稟陛下。”

    這也是內閣的權力,皇帝是掌大事,任命內閣要員的,下麵的諸務就要內閣和要員處置。

    這是內閣的權限,即使皇帝也得放手,否則就是過於幹政,事必躬親要不得。

    孫傳庭也是在維護內閣的職權。

    朱慈烺點了頭。

    這是個新想法,孫傳庭他們沒有遇到過,商議一下可以理解。

    “陛下,再有一點,那就是朝廷發放糧餉要經過指揮同知和指揮僉事,但是其往往被總兵震懾,容易被其節製,才有今日之亂,因此臣等以為當恢複舊製,讓九邊和各省的都指揮使司發放糧餉。”

    孫傳庭建言道。

    朱慈烺想了想,

    “卿等要都司分權,朕也讚同,不過,他們畢竟都是軍中,相互間頗為熟悉,隻怕還有交情,嗯,這樣,調查統計部在各省都有人員,讓他們參與軍餉發放。”

    陳新甲臉上一黑。

    好吧,兵部被調查統計部又插一腿,這個該死的調查統計部真是無所不在。

    孫傳庭等閣臣對視一眼,然後躬身領命。

    相當於文臣幹涉軍務,他們當然不會反對。

    “當然,錦衣衛也派駐了人員,會及時發回詳情。”

    朱慈烺補充一句。

    眾臣這個無奈。

    如果是先皇,這事即使做也不會說出口。

    傷及諸臣顏麵了。

    君臣總要個體麵,嗯,遮羞布吧,皇家走狗錦衣衛參與其中算什麽。

    但是康永帝沒這個顧及,這位陛下總是言稱,有話說在頭裏,免得事發後尷尬。

    他們作為臣子的能說什麽。

    最讓他們頭疼的是廠衛觸及的太多。

    但是這位陛下總是能說出理由來,讓你無可奈何。

    說白了,陛下沒有偏聽偏信的毛病。

    凡事都要製衡,哪怕現在內閣事實上由其嫡係大臣掌控,他也不是全盤聽信。

    好處也是有的,像周延儒等人蒙蔽先皇一樣的情況隻怕不容易發生了。

    權臣不易滋生。

    “諸卿,再有一事,南京六部裁撤一事,朕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裁撤。”

    朱慈烺的話讓下麵出現了噪音。

    因為南京暴動和江南暴動,南京六部和駐守勳貴製止不利,甚至勾連其中。

    朱慈烺監國時候就提出裁撤南京六部,同時取消勳貴為守備的慣例,隻是這是件頗為震動的大事。

    這可是當年永樂爺定下的章程,分為南北二京,南京作為陪都保留六部,節製南方。

    而現在推倒這一切,幹係太大。

    諸臣也很多反對。

    崇禎猶豫良久,沒有下定決心,拖宕至今。

    現在看來當今陛下還是下定了決心,堅決要裁撤江南六部。

    “諸卿,現下南京六部往往自行其是,對京中六部諸多掣肘,而偏偏流賊大亂之時,江南暴動之時,他們卻是束手無策,還得依靠朝廷彈壓,要他們何用,隻是這些官員屍位素餐嗎,如果說有臣子言稱為了皇家威儀,畢竟那是大明龍興之地,朕以為龍興之地當然值得看護,隻是派駐內監看護皇城就是了,餘者何用。”

    朱慈烺毫不客氣就差點明那些官員和勳貴就是酒囊飯袋了。

    朱慈烺每每想起清軍南下,南京眾多守軍在文武勳貴統領下痛快的放下刀槍,就十分厭惡,必要除去這些禍患。

    當然,他也知道這些後事臣子們不知,沒法和他達成共情,但是說辭很多,誰讓南京在剿滅三大寇和處置江南暴動諸事上這般無能呢,借口真是不要太多。

    “陛下,此事幹係太大,臣等還得商議後才能應答,還請陛下應允。”

    孫傳庭冒汗。

    陛下初等大寶越發犀利,在這位陛下這裏辦差著實不易。

    孫傳庭當然曉得朱慈烺的不同,四個字銳意進取沒錯了。

    朱慈烺允了。

    孫傳庭維護內閣的權限,理所當然。

    這事確實不是小事,內閣是該議一議得失。

    他不可能全靠壓服,不過有堵胤錫和陳新甲在,應該也能通過。

    退朝後,朱慈烺派人召來李若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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