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衡生中午在家吃過飯，就匆忙出門回超市值班。

    大夏天，外麵溫度高的有些駭人。

    他滿頭大汗的趕到超市，瞧見徐琳和錢惠雯在收銀台前扯皮。

    “哎呀，你說說，每次我來買東西你都不收錢。”錢惠雯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你這樣，以後我都不敢來了。”

    徐琳擺擺手：“一點小錢，不至於的，嫂子你跟我客氣什麽。”

    於是錢慧雯這才不堅持，提起兩大袋東西往外走。

    瞧見進門的肖衡生，錢惠雯蹙眉打招呼：“衡生，我聽徐琳說你大中午還回去給非凡做飯了？這孩子，可真不懂體諒家長。”

    肖衡生笑了笑，沒吭聲。

    錢惠雯見他不接話茬，覺得有些沒趣。

    徐琳嫁的這個男人，帥是帥，可整個就一悶葫蘆。

    “那我回了啊徐琳。”

    她轉身跟徐琳道別，嘴裏還說道：“別忘了我跟你說的事兒，你回去跟衡生你倆好好合計合計。”

    等錢惠雯走了，肖衡生跟徐琳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無奈。

    嘴裏說著‘以後我都不敢來了’的錢惠雯，基本上隔三差五來超市裏買東西，可這親戚之間，又實在是沒辦法收錢。

    以前超市生意好，可以不在乎這點損失。

    但眼下非凡超市的生意，有點慘淡到沒眼看。

    如果換做別人，怎麽好意思經常上門打秋風，偏偏錢慧雯這人，她就是個臉皮厚的。

    示意徐琳把架子上的毛巾給自己遞過來，肖衡生一邊擦汗一邊隨口問道：“她要你跟我商量什麽？”

    “還能有什麽，來咱家超市挑了一堆東西，臨走的時候跟我說，覺得咱家生意不行。說非凡年紀大了，馬上也到了用錢的時候，不如提前把超市盤出去，及時止損。”

    徐琳拉下臉：“生意不行還好意思來白吃白拿，得虧她說得出口。”

    把超市盤出去？

    肖衡生聞言愣住。

    現在非凡超市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肖家的資金隨著不停壓貨，都砸了進去，如果再這樣下去，也確實難以支撐……

    -

    肖非凡並不知道，由於他突然放棄複讀，舅媽已經改變策略，開始鼓動徐琳往外轉讓超市了。

    等晚上天氣涼快點的時候，他溜達著出門，去了附近那家華聯。

    相比於他家超市慘淡的現狀，這裏可謂是十分熱鬧，七八個收銀台都排滿了長隊。

    其實想想也正常，在華夏眾多連鎖超市當中，華聯以‘低成本、低投入、高效益、高產出’的經營原則，擠垮掉了無數家中小型超市同行。

    而06年的現在，也正是華聯全國布局，瘋狂開疆擴土的時候。

    上個月這家華聯開業，優惠大酬賓活動一出，基本上輕鬆收割輻射方圓三公裏以內的客戶群。

    價格低，種類全，門麵大，位置佳。

    非凡超市輸的並不冤枉。

    這年頭，實業本身就難做，競爭失敗隻能以關門收場。

    肖非凡在華聯裏隨意逛了逛，然後溜達著去自家超市。

    和華聯這樣的好地段不一樣，非凡超市位置在lc區裏，周圍幾個小區都很破舊，再朝外麵點，是更差的城中村。

    從新區一路走過來，路麵逐漸變得髒亂，偶爾還有飯店後門流淌出來的湯汁，匯入散發出嗆人異味的臭水溝裏。

    不知道哪家孩子在哭，隨後是家長不耐煩的咒罵。

    貧賤夫妻百事哀，越窮越哀。

    肖非凡目光感慨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因為現在隻有他知道，用不了幾年，這裏的‘窮鬼’們，都會集體暴富，一夜之間身家百萬。

    拆遷，無疑是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狠狠砸在他們的頭上。

    像做夢一樣。

    而肖家，也屬於被餡餅砸中的幸運兒，隻不過上輩子……

    想到這裏，肖非凡搖了搖頭。

    那些都是過去式了，這輩子，該他肖家的東西，誰也別想搶走。

    穿過髒亂的街道，拐角處就到了非凡超市。

    這裏生意不好，位置其實也一般。

    沿著超市走一圈，附近的理發店、打印店、電動車專賣店，瞧起來都生意慘淡，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肖非凡站在路口，托著下巴目露思索。

    那麽，怎麽才能從華聯嘴裏，把他們吃走的顧客都搶回來呢？

    無論是bat，還是tmd這些大佬，此時距離肖非凡都過於遙遠，但如果連一個小小的華聯他都解決不了，又談何創業。

    “臭小子，傻站在門口做什麽呢？”

    正在肖非凡陷入沉思的時候，徐琳從超市裏出來，一個腦瓜崩彈過去：“老娘瞧見你在這兒待有一會兒了，是不是又合計著該怎麽騙你老媽口袋裏的錢。”

    “瞎說。你兒子我是那樣的人嘛，再說了，你口袋裏有幾個錢能讓我騙。”

    肖非凡挽住徐琳的胳膊，嘿笑道：“我剛才啊，想到了一個能讓咱家超市起死回生的好辦法。”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你這倒黴孩子。”

    本以為徐琳聽到這話，會問問是什麽辦法，結果她二話不說甩開肖非凡的手，怒道：“趕緊滾回家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一天天看到你就煩。”

    “……”

    奧。

    對付華聯的辦法他想出來了，結果第一步就夭折在老媽這裏。

    也是，目前在徐琳眼裏還是‘小屁孩’的肖非凡，怎麽可能拿到‘整改超市經營策略’的特權？

    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辦法總比困難多。

    肖非凡跟徐琳進了超市裏，暫時頂替老媽做收銀工作。

    隨手翻了翻櫃台裏的賬本，他指了指‘紅旗渠一盒，趙炳，2006.8.19’這條，佯裝疑惑道：“媽，這什麽情況，賒賬啊？”

    徐琳聞言狠狠的瞪了旁邊的肖衡生一眼：“你爸的狐朋狗友，問他去。”

    被掃射到的肖衡生有些無辜。

    這個趙炳，顯然是老肖的朋友，過來賒賬拿盒煙，也確實抹不開麵子推辭。

    趁著徐琳不注意，肖非凡湊到老爸麵前，小聲說道：“爸，幫我個忙唄，咱家超市這事兒，我有法子解決，但我媽不同意，你去給我把她拿下。”

    “你能有什麽辦法，瞎折騰。”肖衡生笑罵道：“大人的事兒，你別管。”

    瞧瞧，這是什麽極致的雙標。

    白天送你盒套，跟你說你是個男人了，做事不能衝動。

    晚上轉頭就嫌棄你多管閑事。

    小肖決定給老肖上一課。

    “爸，你確定不幫我？你知道的，我媽最不待見你賒賬。”

    他把賬本往前一推，表情無辜極了：“平時這煙啊酒啊的賒賬還好交代，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天你給我的那盒套，沒走賬吧？你說，我現在跟我媽說，你把這盒套賒給了隔壁小區的李寡婦，她會不會當場擰下你的腦瓜子？”

    “……”

    肖衡生聞言冷汗都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