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著鬆垮的袖筒捂鼻吱笑，忽然聞到餐桌處蔓延來的濃鬱香氣，

    王玉清揉了揉肚皮問“老大，你們家有早飯呀？”

    “快去洗漱，吃完上班！”王默催促著推她一把，轉身去給她拿洗漱用品。

    餐桌前，看著方玲玲精心製作的早飯，雖然不算高檔，卻有種溫馨感。

    王玉清搓搓手掌，毫無矜持的鉗起一塊米餃送進嘴裏，鼓著腮幫朝方玲玲豎大拇指“真棒！，阿姨，您做的這個真的太好吃啦！”

    方玲玲本因為她的粗鄙行徑大感不悅，忽聞讚賞之詞，那點不悅就無影無蹤了。

    眼睛一眯，笑盈盈的對王玉清說“喜歡吃就多過來玩，阿姨還有好多拿手菜沒展示呢！”

    “好嘞，我晚上還來”

    王默“……”

    方玲玲也甚為意外，但很快就笑得和顏悅色“好呀！那我待會兒備菜去，說說，你想吃點什麽？”

    見媽媽擦擦手解開了圍裙，看架勢是信以為真了、正打算出門買菜，

    王默趕緊阻攔“今晚不行……”

    “為什麽？”“為什麽？”

    王默驚惶！王玉清和媽媽竟然異口同聲！

    左右看看她們，咽了咽喉嚨，“額……，我……約了客戶……”

    說完，王默推了推桌上的豆漿，指關節在桌麵扣了扣“你抓緊吃，再磨嘰，咱倆都得遲到了。”

    王玉清聞言看一眼手腕，也才有了緊迫感。生猛地咬一口煎餅，咀嚼著問“老大，你今天開車去嗎？”

    “搭地鐵。”王默冷漠回答，

    “啊～！”

    王玉清喝一口豆漿，喉嚨艱難的滾了滾，故作姿態的捶著膝蓋“我可憐的腿啊！又要讓你們遭罪啦……”

    王默可不吃這一套，一揚脖子咕嚕咕嚕喝掉豆漿，推一把王玉清的肩膀站起身“走了！別吃了。”

    ……

    ，從小區走到地鐵站，生生花了半個鍾頭。艱難跋涉，王玉清像個受氣包跟在身後，一遍又一遍罵王默虐待她。

    “老大，你家什麽都好，就是這段路……太難走了！”

    王默倒是對王玉清給怎樣的評價無動於衷，一想到她總是黏著自己，就頭痛。

    “王玉清，你說個實話，為什麽昨晚想來我家住？”走進地鐵車廂，王默忽然問。

    “……千萬別告訴我什麽無家可歸！”

    “哈哈哈，老大，都說了，我就是無家可歸！”

    王玉清說著左右亂竄，又向一個殺馬特妝扮的小哥哥騙了座位，拿出口紅補妝。

    “王默，你今晚真約了客戶？”王玉清忽然舉著口紅看向他問。

    “哼！一聽就知道騙人的！”

    “我不這樣說，難道你真的還要去我家？有病吧！”

    “你是心疼大米、還是擔心我賴上你？”

    “都有。”王默說

    “呸！”

    ……

    地鐵車廂內嘈雜一片，走走停停，人來人往。

    到達公司的時候，王默想避嫌，等到王玉清進了電梯才磨磨唧唧跟上。

    等電梯的時間裏，孫雯雯忽然發來微信，詢問後天的約定。

    “王默，早上好”

    “嗯，早！”

    “王默，後天就周末了，你約了我吃飯，還記得嗎？”

    “，怎麽可能忘？”

    “哈哈，我聽我媽說，你昨天帶了女同事回家？是女朋友嗎？我們約飯，會不會不方便了？”

    “一個新同事而已，她住的遠，昨天回不去……”

    王默不知道為什麽要向她解釋，甚至有了點緊迫感。就像他不明白孫雯雯為什麽會突然問詢這個事，分明是互不相幹的！

    陽光越發濃烈，上午九點，貼滿玻璃幕牆的大廈籠罩在金色的光暈中，城市的金碧輝煌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天氣晴朗的時候，城市是通透的，仿佛沒有一點陰影角落，處處散發著耀眼光芒。

    可是，有個地方常年的陰霾不散。

    那是人心裏的角落。

    王默也有這樣一個隱埋在心間的角落，裏麵落滿了灰塵，碰一下，浮塵漫跡。

    孫雯雯的話讓王默有了一絲的驚惶，他是一個對自己要求高的人，自以為嚴苛遵守，誰也動搖不了。

    這份篤定，是麵對與趙倩那個談話的夜晚時也深信不疑的。

    可是，他為什麽要帶一個女孩子回家？那個有些嚴格保守的男人，正以一種滑稽的方式撕毀冠名堂皇的麵具。

    他發現，自己很虛偽！

    很可悲！

    “是嗎？我以為是你女朋友。”孫雯雯當做玩笑話來說，接著又問“但我很好奇，你說的那個喜歡的女孩，她不在合肥嗎？如果她知道你帶女同事回家，會不會誤會？”

    “嗯，她在石家莊，不在身邊。”

    王默說的輕描淡寫，但心髒裏麵早已千絲萬結，理不清、剪不斷、

    “異地戀呀！”

    “嗯”

    王默開始不耐煩，天上飄來了雲，銀光萬丈的城市霎時間灰暗了下來，

    原來晴朗是這般的短暫！

    “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上班了！”

    應付完孫雯雯，王默的麵前綻開電梯門，走進去，門扇緩緩閉合。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隻肥乎乎的手掌伸了過來……

    鄭萬年今天格外精神，塗了發蠟，滿麵春光。

    看見王默，他先是下意識裏一怔，接然裂開油乎乎的嘴笑了笑“王默啊，這麽早呀！”

    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這都九點了，

    王默以為他在譏諷自己，臉皮抽了抽，微微欠身賠笑“鄭總早”

    笑著撥了撥油閃閃的頭發，鄭萬年忽然摸著大肚腩遲吟地問“王默啊，我看你和新來的那個女同事走的很近，你們是不是……”

    “哦，照顧新人是我的工作義務，更何況她是跟在我的組裏……”

    “哦，沒什麽，就是問問。現在流行搞辦公室戀情，怕你們影響到工作。”

    “沒有的鄭總。”

    “沒有就好！”

    鄭萬年說到此處眉眼微怠，懷揣異彩心思。

    “王默啊，我下午要出差去馬鞍山，走了之後，你是銷售經理，多盡點責哦！”

    “嗯，知道了鄭總！”

    電梯門轟地一聲綻開，王默往一旁側了側身，看著鄭萬年趾高氣昂的走出去之後，自己才卑微地跟上。

    王默不會刻意迎捧上司，但最起碼的工作禮儀尊師重道還是懂的。

    相形之下，王玉清就顯得無法無天了。

    當鄭萬年來帶她走的時候，她甚至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正在誘騙劉小壯中午請吃飯。

    “啊！？真要出差呀！”

    滿臉的不情願，但還是收拾文案、跟劉小壯揮手告別。

    ……

    汽車大巴停在了公司大院，鄭萬年親自帶隊的情況實屬罕見，讓隊伍有了種奔赴前線的激情，鬥誌昂揚！

    “同事們，占用了大家的周休時間實為抱歉！但作為公司大發展的方向標，我們此次的外派援助意義非凡，大家都將成為推進企業進步的功臣……”

    大巴轟轟隆隆，鄭萬年站在車廂首，一番陳腔濫調說的口沫橫飛，座位上的銷售精英們聽的昏昏欲睡……

    王玉清也塞著耳機睡著了，陽光在車窗的遮陽布縫隙透進來，稀稀疏疏的撒在那俊俏的臉蛋上。

    她可能又夢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嘴角上揚，睡夢中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

    大巴車陡然一晃，王玉清在驚惶中醒來，睜著眼睛緩衝良久。待得恢複意識，就發現鄭萬年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旁邊，此時正昂著臉張嘴大睡。

    明明記得自己旁邊坐的是一個小姐姐，怎麽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個鄭胖子了？

    鄭萬年鼾聲如雷，王玉清有點煩他，往窗戶邊縮了縮，耳機音量拉大……

    大巴車又猛然晃了一記，鄭萬年肥乎乎的腦袋靠在了她肩膀上。

    王玉清嫌棄的直縮脖子，手指頭戳了戳，始終叫不醒他。

    ……

    城區裏，王默還像往常一樣工作，走過辦公區的時候，見王玉清的位子空空的，不免疑惑。

    本不想過問，走幾步，還是轉身去問劉小壯“小壯，王玉清呢？”

    “走了啊！”

    “走了？”王默不明所以，眼睛緊了緊，追問“她不會是自知勝任不了這個工作，跑了吧！”

    這樣一想，那丫頭完全幹的出來！

    “嗯？你不知道嗎？”劉小壯示意著左右看看“馬鞍山，快中午的時候走的！”

    “她也去了？”

    “去了啊！”

    “她去做什麽？、能做什麽？”

    “額……”劉小壯啞然，隻能聳聳肩回答說“我也不知道，鄭總直接就把她叫走了。”

    兩個人都感到奇怪，心想那丫頭才參加工作，什麽都不懂，鄭萬年把她帶去不是給自己添亂嘛！

    但這事自己沒有權限幹涉，納悶歸納悶，沒法左右。

    後來王默自己去了三樓的食堂，少了那個磨人精，恍然覺得生活變得美好了，連菜肴的色澤也變得鮮豔奪目起來。

    ……

    大巴車顛簸三個小時，在雨山湖公園鬱鬱蔥蔥的應景中，王玉清終於得以擺脫這鄭胖子，跳下大巴吸一口幹淨的空氣。

    公園旁有一家快捷賓館，是他們此行的落腳點，大巴停下，同事們紛紛走下去安放行李。

    王玉清沒有準備行李，身上的衣服兩天沒有換洗了，這趟出差雖然早被告知，可她玩心太重，完全沒當一回事。

    這一刻看著身邊呼啦呼啦推著行李箱的同事，才有種格格不入的緊迫感！

    好在賓館旁邊就有一家大型商場，除了身上的工作服，什麽東西都可以去買。

    攥著銀行卡，就是硬氣！

    ……

    換了個環境，鄭萬年開始肆意妄為，先是給王玉清安排了一間獨立的房間，接下來就開始安排晚上的飯局，

    按照慣例，他隻需要把這丫頭帶上飯桌，兩杯酒下腹，基本算是搞定了！

    “哦，小王啊，下午的交接你就不用去了，隨我去會議廳……”

    鄭萬年盛氣淩人地吩咐著，幹練，威嚴，絲毫不漏猥瑣本質，倒更像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幹部。

    “哦，好的。”王玉清答應一聲，雖然不知道都是些什麽工作，但去會議廳應該沒什麽力氣活，比較一下，一定輕鬆些。

    “鄭總，一會兒下了班，我能去逛街嗎？我第一次來馬鞍山耶”

    “當然可以，”鄭萬年笑盈盈的看著她說，眼睛裏麵春光燦爛。“待會我陪你去！”

    “啊哈哈，不用不用，我對隨行有顏值要求的！”

    “……”

    ……

    傍晚，另一個城市。

    王默打卡下班，走出單位。剛過旋轉門，忽然一個嬌小的身影蹦了出來。喊了句“王默哥哥～”

    王默一怔，愣了幾秒才認出，她是夏小雪。

    換下漢服的夏小雪更顯稚嫩可愛，小小的個頭、甜甜的笑容、可愛的羊角辮子……

    “王默哥哥，你下班了呀！？”夏小雪迎上王默，昂著迷人的小臉蛋，粉嘟嘟的，蘊著幾分腮紅。

    “嗯！”王默不冷不熱的應一聲，眉心蹙了蹙問“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回學校了嗎”

    “嗯，明天周六”

    “哦！”

    相視無言，王默覺著尷尬，抓抓脖子問她“你是來找王玉清的嗎？她今天不在。”

    “哦，我是來看你的。”

    “看我？”

    “對呀！”夏小雪說完，動作飛快的從包包裏翻出一個袋子，包的鼓鼓的，也不知道是什麽。

    捧出袋子，夏小雪麵帶桃花

    “呐！給你的。”

    “這是什麽？”

    王默有些好奇，展開封口，看到裏麵是一坨被黑乎乎油紙包裹的東西，不倫不類，看不出是個什麽。

    “是熏肉，我家鄉的特產。”

    “是嗎？這可是好東西，有錢也買不來。”王默喜笑顏開，既然她轉程送來，想拒絕是不可能的了，隻得問她這東西目前的市場價格。

    “多少錢啊？我轉賬給你。”

    夏小雪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搖搖頭，腳尖踮了踮“送你的！不用錢”

    “那怎麽行？快說，……兩百夠嗎？”

    “真不用給錢，我自己家裏的東西，前天讓我爸爸發快遞寄來的。”

    “那加上快遞費至少三百吧！”王默似乎隻能聽到它的價值，對夏小雪的情感波動置若罔聞。

    說著，在微信裏給夏小雪轉了三百元，提醒她接收。

    “真的不用！”夏小雪固執的說。

    兩個人都很固執。

    或者可以說，對待這個不合時宜的感情，他們都很固執。

    “你快點收錢，要不然，你就把熏肉拿走……”

    見王默固持己見，夏小雪一著急眼睛就花了，瑩瑩水色在裏麵蕩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