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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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鴻門宴
一番簡要的商討之後,獨目道士和許道已經定下計策。
談話的過程當中,對方的神識放肆的在許道身上掃來掃去,檢驗著他的實力。許道身後的陳挽道徒遭到牽連,心中的驚懼更甚,差點就要昏厥倒地。
好在經過一陣子商討,以及察覺到許道手中的築基法器,獨目道士已經信了許道一半,並沒有做的太過分。
許道麵不改色,一振袖袍,出聲:“獨目道長,我等走罷。”
話說完之後,他拍了拍身旁的陳挽道徒,示意對方跟上,然後就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好在這時的陳挽已經將心中的驚懼感壓下,其勉強能夠挪動步子,跟上許道的腳步。
而獨目道士在聽見許道的話之後,口中呼到:“可。”它晃動龐大的身軀,也往祭壇所在的洞室外麵鑽出去。
其一顆碩大的頭顱伸出,原本十來個留守在外麵的道徒因為聽見了慘叫聲,本就驚疑不定。這時瞧見巨大鬼頭,麵上更是驚懼。
癡怔片刻,他們瞪大眼睛、張開口齒,終於認出了獨目道士,紛紛失聲叫:
“堂主!”、“獨目道長!”
“桀!”鬼怪形狀的獨目道士瞧見這些道徒,目中閃現出覬覦和殘忍之色,身上黑氣爬動,張牙舞爪的,似乎想要像剛才那樣,將這些個道徒也一並吞入腹中。
但是它今日借著動用祭壇的契機,已經吞掉了十八個道徒的血肉和魂魄,行為放肆,若是再將這些不相幹、沒有登上祭壇的道徒也吞掉,就要被門中的其他道士找上門理論了。
貪婪的看了這些道徒數眼,獨目道士口中隻是低喝:
“即刻起,爾等不可離開此地半步,亦不可和外人言語半句,否則門規伺候!”
聲音宏大,震耳欲聾。
聽見道士的命令,殘存的十來道徒莫不是連忙叩首應諾,不敢不從,趴在地上口呼:“謹遵堂主令!”
“弟子遵命!”
長著獨目的鬼物道士,將目光從這些人身上移開,隨即又望著幽深漆黑,不知關押著多少活人、妖物、鬼魂的大牢。
它的巨眼微眯,露出微喜之色,旋即張開了巨口,猛烈吸氣:
咻咻!
陰風陣陣,地下積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陰氣怨氣翻騰起來,全都湧進了它的口鼻當中,匯聚成線,像是蛇蟲般蠕動進去。
股股陰氣、怨氣糾纏,幾十個呼吸之後,獨目道士打了個飽嗝,它這才再次挪動身子,往許道二人走去。
而許道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打量著這幕。
見識到對方將地牢陰氣、遊魂吞食一空的手段,他的目光閃爍,但並未說什麽,隻是朝著對方一拱手,就繼續安靜的走在前麵帶路。
腳步聲遠去,等兩人一鬼消失之後,活著的道徒都癱坐在地上,身上冷汗大冒。
他們都是些修為低階的前期道徒,壓根沒怎麽拜見過築基境界的道士,一個個都被獨目道士剛才的氣勢所懾,半晌回不過神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後,有人哆嗦的站起來,往祭壇所在的洞室走。
他們的身子頓時僵住。
十八個修為比他們高的道徒,正個個姿勢古怪的撲倒在祭壇上麵,殘肢纏繞交結成了圈。
十八道徒的頭顱全都爆開了,脊骨可見,肉身幹扁,一身精氣全無,祭壇上也不見半點血跡。
大量著如此慘像,幸存的道徒們心頭咯噔一跳,臉色全都刷的變白,茫然且驚恐,死裏逃生的後怕感油然而生。
另一邊。
許道領著的獨目鬼道士從地下囚牢走出時,對方已經收斂了身形和氣息,不再給人以恐懼的感覺。
道士變成了人樣,身上變化出一身白色的道袍,頂上依舊無發禿頭,額頭上也隻有一隻眼睛。雖然是人形,但是反倒顯得更加詭異了。
對方的陰神凝實,許道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一具肉身,但是仔細打量,倒是也能察覺出端倪,認出是陰神。
最直觀的一點就是,地牢外麵雖然已經是暮色將至,但是尚有日光落下,而獨目道士行走在昏黃的日光底下,腳下卻一線影子都沒有。
從江城大牢走出去,外邊的凡人獄卒瞧見了對方,一見腳底下沒有影子,臉上立刻一驚。
獄卒守著大牢,都有著一套生存的規矩,壓根不敢多問,死死的紮下腦袋,連道士的麵容也不敢看了。
許道將獨目道士陰神的種種狀態幾下,他對比著自家的陰神,發現除了道行之外,無疑對方的陰神更有實質感。
適逢傍晚,江城中的凡人坊市熱鬧至極,行人來來往往。
就算瞧見獨目道士,也都是一眼就略過,似乎不知他們路過了一尊鬼怪。
獨目道士走著,瞧著眼裏車水馬龍之景,麵上略微恍惚,腳步為之一頓。
許道時刻注意著,猜測對方或許是被市井煙火氣觸動,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畢竟在陳挽道徒的描述當中,夜叉門不僅是建立在古戰場之上,門內更是處在地下,比之江城地牢更深、更像幽冥。
可是下一刻,獨目道士眼睛裏麵恍惚色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貪婪和覬覦之色。
其一如舍詔道士瞧著廟內豢養的“雞鴨牛羊”時所流露的表情,口水都差點流下了。
這讓許道心中微驚,暗自思忖起凡人有什麽地方能夠吸引到對方,好在獨目道士並未作出過多的舉動。
就這樣的,在雙方各存心思之下,氣氛僵硬的走到了北街的蕩妖堂。
原本許道是想直接帶著獨目道士跑去東街,因為蛤蟆道士和壁虎道士就在東街休息。
但獨目道士以防止被對方察覺的理由換了地方,讓許道到時候再將兩個道士叫過來,於是許道也就順水推舟的將地點定在了北街。
正好他的符店也在北街,若是待會兒席上不對勁,也方便他卷了符店當中的財貨,直接逃之夭夭。
來到蕩妖堂,內裏的執事、供奉雖然不認識獨目道士,但見它陰神結實,修為必定高深,都以為是許道的朋友,恭敬的很,絲毫不敢得罪獨目。
“夜色將至,五通廟的兩位道長尚在東堂歇息,爾等快快準備一番酒席,並將兩位道長邀請過來。”
許道對白供奉等人交代:“若是兩位道長問今夜為何換了地方,你們就以北堂錢財充裕作為理由,回稟對方。”
白供奉等人聽見這話,絲毫沒有察覺出不妥,隻是臉色一僵,心中哀歎今晚要如東堂那般痛下血本了。
但就像之前所說的,許道和兩個道士都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而且法力都高強,他們不敢不從。
“是!卑職這就著人安排。雷大人和這位道友先入內歇息一番”
蕩妖北堂裏麵立刻手忙腳亂起來,為免待會兒的酒宴遭到影響,惹得道士們的不快,執事供奉等人索性將堂口都給關了,暫不接納外人。
吩咐好事情之後,許道就邀請著獨目道士走到一處安靜之地,和對方寒暄起來。至於陳挽道徒則是已經被他放走,令對方好生歇息去了。
而獨目道士在徹底確認許道就是江城的蕩妖使之後,倒也給麵子,一邊閉緊了獨目,在四周布置手段,一邊同許道搭著話。
殘月如勾,慢慢升起,掛在夜空中,顯得明晃晃的。
當兩人等的都快有點沉不住氣時,天邊終於兩粒人影飛來,徑直往北堂的庭院落下。
許道一抬頭,發現這兩粒人影正是妖頭人身的舍詔道士。
心中念頭一跳,他立刻就往身旁看過去,發現原本還坐在位置上的獨目道士,已然消失不見,也不知是鑽入地下,還是藏在了其他地方。
有聲音在許道耳邊響起:“雷使者好生招待那兩個家夥,本道就在四周,為你掠陣著。”
聽見傳音,許道不動聲色的點頭。
他發現在他不動用神識的情況下,無論怎樣打量著四周,硬是沒有發現半點對方的蹤跡,連對方剛剛做下的手腳,也都好像消失了。
幸好許道並非沒有法子應對這情況,其在心中暗道:“要是這廝待會藏匿不動,想當縮頭烏龜,我便助它一把。”
適才獨目道士在四周布置下陣法的動作雖然迅疾,但是全都被許道瞧在了眼睛裏麵。他並不知道對方布置的陣法具體叫什麽,但也認出來是具備匿形、困敵等作用的陣法。
為免自己待會也被對方困在其中,他靜下心,憑借自己對陣法的理解,認出了幾處陣法節點,有把握直接壞掉對方的整個陣法。
心中計較著,許道身上的動作卻是不停,他不再理會偷藏起來的獨目道士,連忙就站起身子,朝著夜空中飛來的兩個舍詔道士打招呼。
“見過二位道長!”
一眨眼,一股威壓降臨,身高一丈多的蛤蟆道士和壁虎道士就都出現在場中。
它們晃動身子,用神識掃視庭院中備好的坐席、酒食,還有一並候著的歌姬舞女,麵上不由露出笑容。
蛤蟆道士大喜:“哈哈哈!雷老弟辛苦了!”壁虎道士也是鼻中輕哼,算是打了個招呼。
見兩個道士並沒察覺到半點異樣,許道暗讚獨目道士布陣的手藝。
對比起昨日招待舍詔道士的態度,他更加熱烈的招待起兩人。
三人就坐,蛤蟆道士自來熟的揮手,叫喚到:“歌起來、舞起來!”
外圍陪著飲酒的道徒們轟然應諾:“多謝道長!”
酒席開始,現場酒杯碰撞、餐盤作響,一如昨夜的飲酒場麵,熱鬧至極。
不多時,許道的耳中響起了陰測測的聲音:“桀、雷使者所言不虛,這窩蛇蟲果真大有秘密!”
“短短一年多,這兩隻蛤蟆和壁虎就快要凝煞了!本道還記得它們剛到江州時,就屬這兩隻最為孱弱,沒想到、沒想到……”
對方的話聲越來越低,但是聲音當中的陰冷、厲色也是越來越重。
許道不動聲色的聽著,心中一喜:“成了!”
按獨目道士表現的,舍詔道士已經遭到了夜叉門的懷疑、覬覦。兩者今後必生波瀾,到時候他就可以渾水摸魚、左右逢源。
隻是雙方依舊有可能會媾和,為免雙方和解,許道還得再添一把火。
“不管是舍詔道士,還是夜叉門的道士,今晚最好得死一個才成!”
酒席中,他笑著和旁邊的蛤蟆道士連連舉杯,心中卻是暗暗算計著對方,琢磨利弊。
話說雖然是他前去江州大牢,將夜叉門道士請來了這裏,但是雙方到場後,存在著一個他究竟應該幫誰的問題。
這個問題他去時就在思考,但尚未做下決定。
按理說舍詔的道士拿人作畜,罪大惡極,想也不想就該先解決掉對方。
但誰讓夜叉門的道士看起來也不像是善茬,並且夜叉門勢大,實力莫測,許道或許得先幫助舍詔削弱對方……
“哈哈!”
酒桌震動,蛤蟆道士痛飲靈酒,它拍著肚皮大笑連連,口中讚到:“雷使者!來、痛飲、痛飲!”
壁虎道士也勉強的舉起酒杯,湊個熱鬧。
它倆渾然不知許道心中正籌劃著,要不要取掉它們的性命。
正當許道猶豫著的時候,現場驚變出現,卻是有人想要替他做決定。
嘶嘶!
隻見一絲絲黑氣從座椅四周升騰而起,勾連成線條,刹那間就結成了網籠狀,倒扣在地上,將蛤蟆道士和壁虎道士扣在了其中。
如此突然的一幕出現,現場眾人都發懵。
兩個道士正歡笑著,它們臉色頓變,對視一眼,目中驚疑,連忙動用神識掃視四周,提防起來。
驚呼聲響起,周遭的其他道徒也驚疑的望著場上,一些機警的已經撩開衣擺,隨時準備跑路了。
隨即舍詔道士的兩道神識從黑氣籠子當中撲出,落到許道的身上,將他牢牢鎖定,有厲聲傳來:
“姓雷的,你可是在戲弄我等,想要報上次之仇?”
許道輕歎,是藏在暗中的獨目道士升起了陣法。
隻不過若是他猜測的不錯,獨目道士下一刻就會動手,但是仍舊不會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