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依問的是黑星。

    以黑星的食量來講，這麽些菜肯定是不夠。

    所以黑星搖了搖頭。

    “喔……”孟依依撓了撓鳥窩一樣亂蓬蓬的腦袋，“那再多采一些好了。”

    等到許樂和林夕涵回來，看到小院裏高高堆積著的各類蔬菜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懵逼的。

    “這麽多……”許樂捂著臉，無力地呻吟。

    不過好在塊莖類的蔬菜方便儲藏，而葉菜也可以進一步醃成酸菜。

    辣椒可以幹製，韭黃蒜黃這一類的蔬菜，用來涮鍋不合適，但是吃火鍋配燒烤也算不錯。

    牛肉羊肉吃得膩了，烤蒜黃烤韭黃啖牙，屬實清口。

    開始處理要拿來涮的菜品！

    蔬菜的清洗和擇淨交給孟依依，林夕涵繼續處理自己獵到的黃羊。

    和野牛一樣，剝皮、切出來一條一條的鮮肉，整齊碼放在洗幹淨的石板上。

    處理肉和菜的時候，許樂將野牛身上切下來的脂肪條入鍋熬油，牛油濃厚的脂香縈繞不散。

    同時牛骨段洗幹淨血水，冷水下鍋，架在火上熬製高湯。

    兩個鍋雙線烹飪，許大廚忙得不亦樂乎。

    油鍋裏麵熬出來的油分出來一少半，盛在陶罐裏，隔著冰塊冷卻降溫。

    冷凝的牛油是用來在吃的時候加進鍋裏的。

    剩下的一多半牛油繼續加熱。

    等待油溫升高的間隙，許樂將二荊條泡水、瀝幹、搗碎到指肚大小。

    也幸好是孟依依敞開了在收，眼下的二荊條辣椒足有兩三斤重，辣味非常濃鬱。

    野蔥切段，良薑切片。

    等到牛油加熱到幾乎到達燃點、煙氣升騰的時候，許樂將油鍋架高，再讓油溫回落到五成熱。

    野蔥段和良薑片全部下鍋，小火熬煮。

    兩樣配料當中的水汽被不斷逼出，蔥段和薑片逐漸脫水，變得幹癟，顏色也變得焦黃。

    等到香味徹底被榨幹之後，將配料撈出，下二荊條辣椒。

    油香、蔥薑香、辣椒的香混合在一起，孟依依小聲咕嚕了一聲，問：“可以吃了嗎？”

    這才哪到哪……許樂把小可愛的腦袋按回去，繼續翻炒。

    “可是我的菜都已經切好了……”孟依依委屈巴巴。

    這麽快？！

    和吃沾邊的事兒，寧是一點都不耽擱啊……許樂安撫她道：“就好了就好了。”

    香辣味越發濃烈，鮮紅色的辣椒也染上了棕色。

    下野花椒。

    香辣的味道裏麵混上了花椒的麻，別說孟依依了，就連一向矜持的林夕涵，也按捺不住地咽口水。

    繼續熬煮，油中的料顏色進一步加深之後，許樂將鍋再度離火。

    “咱們再加一些甜口的東西來調劑一下麻辣的味道，中和高溫炒製熬煮時，調料裏麵的苦味。

    “一般是要加冰糖，這邊咱們用蜂蜜代替，蜂蜜也可以提亮底色，底料的賣相也好一些。”

    加入野蜂蜜，小火慢慢熬煮，等到所有原料完全混合在一起之後，蓋上蓋子冷卻。

    這個時候，牛骨高湯也已經熬製到近乎完成。

    所有陶鍋離火。

    上銅鍋！

    孟依依興奮地搓手手。

    銅鍋之內加少量牛油，煸炒剩餘的野蔥和良薑，然後將剛才熬製出來的底料加入其中。

    底料已經半凝固，此刻重新融化。

    熬製的過程中，香味雖然繚繞，但並不如何凸顯。

    此刻重新融化，雖然隻是小火，但是其中蘊含的香味卻如同爆炸一般轟然散開。

    林夕涵和孟依依，深吸一口氣，隻覺鼻腔當中完全被麻辣鮮香四個字占據，再也聞不到別的任何氣味。

    等到底料完全融化之後，許樂再添了一把未經炒製的二荊條和花椒提味。

    最後一次性倒入剛熬好的高湯，大火煮沸，下入生牛油塊。

    煙氣升騰，九宮格火鍋準備完成。

    哪怕遠在荒野，也不能耽擱了這一口人間煙火！

    雖然料用得不比島外那麽豐盛，但是經過lv4【烹飪】技能的精心熬煮，這一鍋紅湯味道絲毫不遜色。

    甚至因為許樂精妙的火力掌控，所有底料的味道都融為一體，更加圓潤。

    細密的油泡浮起再爆開，底料當中狂野的辣味被高湯所緩解，不再高調地衝擊嗅覺，卻更能刺激食欲。

    開涮！

    “老規矩，先肉後菜。”

    擺開碗筷，食客就坐，天色漸暗，但是火光將孟依依和林夕涵的臉，都映照得紅彤彤一片。

    許樂端來盛放著牛羊肉條的石板。

    重過百斤的石板，在他手裏輕若無物，不過此刻已經沒有人關注這個了。

    彈幕——

    “妙哇，鮮切的肉。”

    “所有壓塊冷切的都是異端。”

    “從宰殺到端上桌，怕是還不超過三個小時。”

    “這肉的新鮮程度，匪夷所思。”

    “肉本身還帶著活著時候的溫度呢。”

    “清湯紅湯無所謂，接下來，看許神的刀功了。”

    “所以，打算先吃哪一塊呢？”

    “……”

    許樂提著橫刀，在肉上比劃了一下，挑了挑眉毛：“吃哪塊？”

    林夕涵和孟依依對視一眼，顯出為難的神色。

    選擇困難症啊！

    哪塊都想吃……可惜鍋就這麽大。

    “算了，按照傳統來吧。”

    他手起刀落，片下來的是石板上最靠邊的牛舌。

    牛舌片至僅有一毫米不到，正是過沸水就打卷的厚度，用筷子挑住下鍋，紅湯滾紅肉。

    三起三落撈出。

    林夕涵接過肉片，邊吃邊回憶：“我記得一般吃這種牛肉火鍋，都是清湯……”

    牛舌入口。

    “……”她的動作猛地停下，然後抬頭看向許樂。

    “感覺到了？”

    許樂笑，“正常的牛肉火鍋，當然是清湯涮黃牛。可是咱們今天吃的，不是黃牛啊。

    “島上的野牛，自身品種和生長環境影響之下，本身的腥臊味就極重，難以掩蓋。

    “清水涮鍋，非但顯不出來本身的鮮嫩，肉香還會被腥臊味徹底毀掉。

    “用迅猛的辣味，衝掉這種不和諧的臊氣，在辣味包裹之下，才是牛肉最好的鮮美啊。”

    說話間，他刀尖反轉，繼續切出來牛舌薄片。

    這個時候的林夕涵，已經顧不上考慮這個吃法是不是夠正宗。

    辣味攻破了味蕾，鮮彈的口感令牙齒難以停下，薄薄一片牛舌根本不夠！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小段牛舌，已經盡數被她和孟依依席卷一空！

    “還……還要……”

    “那麽接下來是嫩肉，也就是牛臀肉。”

    橫刀刀尖遊移了片刻，似乎是在勾動兩個人的期待。

    在兩雙似乎要點燃起來的眼睛注視之下，許樂終於下刀。

    鮮紅的嫩肉厚切，瘦肉為主，幾乎沒有肥肉。

    下鍋，三起三落，撈出。

    這是和牛舌完全不同的口感，瘦肉細軟，無聲地在口腔當中化開。

    而裹挾在肉片之內的辣味，如同溫柔一刀，在最初的猝不及防之下，順著咽喉一路點燃。

    隻一口，林夕涵和孟依依額頭上，就已經滲出點點輕汗！

    “繼續？”許樂的聲音，如同引人墮落的惡鬼。

    兩個人，點頭！

    “不錯嘛。不過嫩肉就到這裏，肉的種類很多，得要讓胃給接下來的部位留出來空閑。

    “接下來的，是三花趾和五花趾。”

    這兩個部位，分別在牛的前後腿處，包著筋，肉片如同綻放的蓮花。

    “嚐嚐。”

    “口感……又變了！”

    孟依依喃喃，“剛才還是很柔嫩的口感，現在的多了很豐富的嚼勁……

    “而且有一股奶香味！”

    紅湯掛在肉表麵，卻難以遮擋其中肉筋的乳白色。

    比牛舌更彈牙，讓人情不自禁就想在嘴裏細細咀嚼。

    然而辣味又不斷地轟擊著味蕾，停留在口中的時間越長，額頭上的汗滴就越密。

    孟依依和林夕涵抬頭，異口同聲：“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