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 2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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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普頓小姐撫著胸口, 慢慢緩過來,拚命搖折扇,仿佛跟那扇子有仇。
“見鬼, 這個毫無廉恥的家夥, ”她秀眉倒豎,“做個中國的官就了不起?搶他妻子的嫁妝很光彩?真是給英國男人丟臉!——德文,你也真是的, 拿出你的勇氣來!拿出你的自尊, 怎麽能任他剝削……”
郜德文低著頭,淚水在眼瞼上滾。
林玉嬋輕聲道:“好啦。”
從情感上講, 林玉嬋對郜德文不免也有怨氣。但她知道,“女人沒管住自己的錢”,這並不是主要矛盾。
林玉嬋沉默。租界裏的所有英國籍男性,加起來不過幾百個。
馬清臣可是正兒八經的大清官身,在英國也是根正苗紅的世家子弟, 人脈輻射四麵八方。而租界裏的居民大多是老練的投機冒險家。哪怕是最古道熱腸的紳士,她能如何遊說,才能讓他冒著得罪馬清臣、得罪大清官場的風險,去幫助一個無親無故的中國女子?
屋內悶熱,她推開窗戶,深深呼吸一口花園裏那帶著濕氣的草木味。
“林小姐,請你還錢。如果你堅持要霸占我家的錢財,本官隻能就請你到工部局理事衙門去訴冤了。”他那五官端正的臉上浮起冷笑,“至於康普頓小姐, 看在令尊的麵子上,我不會向他透露今天見過你的事實。不然,如果康普頓先生知道你今天和中國女子同乘馬車, 為了中國人不惜跟同胞紳士惡語相向,當街鼓吹女權主義那套瘋言瘋語……我想令尊會很失望的。”
同樣是英國人,馬清臣比康普頓小姐的食物鏈更高一層。他想,一個寄居租界的僑民小女孩罷了,又沒有工作,又沒有社會地位,她老爸的麵子也未必多大,輪得上她對自己這個當官的指手畫腳?
她不想多耽,跟郜德文和康小姐告別。
中英兩國手拉手。林玉嬋有點意外,問:“那你們的女王也……”
“女王當然受到一切法律豁免。”康普頓小姐不假思索地說,“她想離婚就能離婚。不過顯然,她和丈夫琴瑟和鳴,並且認為她所有的臣民都應該過著同樣理想的婚姻生活。”
林玉嬋想,起碼大清還有“七出”呢,比英國好點。
跟赫德一樣,馬清臣眼下是英國身,大清心,做著大清的官,身後有列強和朝廷的雙重背景。他腆著並沒有多少贅肉的肚子,筆直站定,好像一隻趾高氣揚的錦雞。
林玉嬋定了定神,恭謹而堅定地說:“您的太太用她自己的嫁妝投資博雅公司,這些錢眼下已經購買了蒸汽機……”
“作為她的丈夫,我對她魯莽的理財計劃很不讚同,我有權替她收回投資。我會讓她來致歉的。”馬清臣冷冷道,“我還有公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仿佛耳邊轟隆一聲,林玉嬋一瞬間火燒腦門,整個人被憤怒淹沒了。
當初在酒會上那個自私冷漠、兩頭不是人的軍事投機客,如今幾個月沒見,還是變本加厲的讓人討厭。
聽了林玉嬋的翻譯,郜德文立刻搖頭。
和離什麽的,小說裏寫寫而已。這年頭隻有丈夫休妻賣妻,沒聽說過女方提出離婚成功的。就算真有悍婦鬧出個休書,女方多半社會性死亡,沒人再會接納她。
況且郜德文作為“招安反賊”,身份特殊,若是沒有這個洋官丈夫罩著,怕是每天都要擔心被清算。
郜德文女俠哪哪都好,就是選老公不行!
“可以。”康普頓小姐的卷發擋視線,她幹脆從筆筒裏抽支毛筆挽起頭發,嘩啦啦翻書,“但……隻能是男性……英國籍的男性。必須是體麵的紳士。他可以不露麵,甚至人在英國也無所謂,但必須有男性站出來替她訴訟。”
郜德文寫了幾個字母,無心學習,跑到後排開小差,悄悄跟林玉嬋確認:“所以,我可以跟我的丈夫打官司,要回那筆錢,而他卻不能休了我?”
林玉嬋定了定神,恭謹而堅定地說:“您的太太用她自己的嫁妝投資博雅公司,這些錢眼下已經購買了蒸汽機……”
“作為她的丈夫,我對她魯莽的理財計劃很不讚同,我有權替她收回投資。我會讓她來致歉的。”馬清臣冷冷道,“我還有公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仿佛耳邊轟隆一聲,林玉嬋一瞬間火燒腦門,整個人被憤怒淹沒了。
當初在酒會上那個自私冷漠、兩頭不是人的軍事投機客,如今幾個月沒見,還是變本加厲的讓人討厭。
郜德文女俠哪哪都好,就是選老公不行!
不過如今馬清臣是李鴻章手下的官,她不敢得罪。
倒不是她多貪慕婚姻。在當前社會環境下,“休妻”對女方的殺傷力驚人。郜德文成婚時,是太平天國“納王府”的郡主,有浩浩蕩蕩的娘家勢力撐腰,萬一婚姻不諧,至少有個退路;現在她孤家寡人一個,承受不起眾叛親離的後果。
馬清臣需要她的身份和地位助力自己升官,肯定也不會輕易放她。鬧起來,吃虧的隻能是女方。
“……搶了兩千兩銀子。”
紅姑噤聲。
連帶著幾個跑街新員工,臉上一個個青裏透白,尋思自己是不是該找下家。
老趙已經鋪開筆墨,從關係最近的友商開始,構思借款信。
中英兩國手拉手。林玉嬋有點意外,問:“那你們的女王也……”
“女王當然受到一切法律豁免。”康普頓小姐不假思索地說,“她想離婚就能離婚。不過顯然,她和丈夫琴瑟和鳴,並且認為她所有的臣民都應該過著同樣理想的婚姻生活。”
由於英國國民在大清統一擁有領事裁判權,這個“大英按察使司衙門”完全按照英國法律運行,裏麵的法官天天戴假發,華人不得入內。
林玉嬋:“那這位紳士的代理人,未必一定要英國籍,對不對?我聽說有洋行老板應訴時人在海外,於是讓自己的中國買辦代勞……”
康普頓小姐點頭。
“這個代理關係,確實不受國籍限製。因為訴訟的法律主體依然是德文,或者那位替她出麵的紳士……相當於雇傭一位外籍律師……”
可是她隨後更加疑惑。
“可是露娜,你思考這些有什麽用?我不覺得德文會認識任何一位除了她丈夫之外的英國紳士……更別說人在英國!難道你有相關的人脈——不不,你要是那麽厲害,馬戛爾尼先生也不敢從你手裏搶錢。”
林玉嬋:“……”
康普頓小姐奪過她手裏的折扇,快速給自己扇風,托得高高的胸脯一起一伏,被林玉嬋這個大膽的設想逗引得心馳神往。
“班內特!”她格格嬌笑,”我相信很多人會對這位老辣而犀利的記者懷有好感。嗯……不過k伍德善良淳厚,下筆謹慎,名聲應該也不錯……”
不過如今馬清臣是李鴻章手下的官,她不敢得罪。
“這些投資已經換成了蒸汽機。由於是定製產品,鐵廠不能退貨。”她壓著情緒,不卑不亢地放慢語氣,“我可以保證,她的投資可以獲得正向的回報……”
馬清臣居高臨下,傲慢地看著她。
這個古靈精怪的中國姑娘簡直是個小女巫。自從新婚妻子認識了她,就不再是那個恪守傳統美德的中國婦人,反而一天比一天有主見,經常讓他感到自己的男性權威受到挑戰。
“你今天是來付尾款的,小姐,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裏的商業運作流程。”馬清臣為大清督造洋炮局,也學了一些漢語專業詞匯,用起來頭頭是道,“你先把這些錢還給我。不然你就是冒犯上官,要治罪的!”
不等林玉嬋發話,馬車裏跳下一個怒氣衝衝的英國小姐,沒好氣地打斷了馬清臣的話。
“巴特勒太太的丈夫曾被他的洋行無端解雇,他不同意離職,最後官司打回英國,花了三個月,”康普頓小姐從她有限的淑女生涯裏搜刮素材,“星期三我會去拜訪她,套問一些細節。不過我猜,僅僅一個嫁妝糾紛應該不至於鬧到女王陛下麵前。而且終審法院花銷巨大……”
林玉嬋警惕起來:“在英國打官司要花多少錢?”
林玉嬋立刻道:“如果有其他人願意替她訴訟,而德文簽字表示許可——這有效嗎?”
林玉嬋埋首書堆,頭也不抬,答:“大清沒有國籍法。按照公序良俗和英國法律,都是妻隨夫籍。她在結婚的同時就自動加入英籍,不用特意辦手續……不過倒是提醒我,得讓她盡快辦一份身份文件。”
林玉嬋不能昧著良心,鼓動郜德文去雞蛋碰石頭。
“動用法律武器拿回嫁妝”,是現階段郜德文能做的、最有利於自己的事。也是林玉嬋想要拿回自己的投資,最快捷的方法。
回到博雅公司,紅姑剛從郊外回來,大姐大似的地跟新員工訓話,說今年棉花長得好,等到收獲季,讓大家體驗一下掙錢的爽快。
眼看林玉嬋黑著臉走進,氣場明顯不對。紅姑忙住口。
“妹仔,怎麽了,被搶了?快快快坐下喝口水,可曾傷著?”
林玉嬋搖搖頭,簡單說:“被洋人欺負了。”
紅姑一驚,看著林玉嬋衣衫完整,鬆口氣,笑道:“洋人哪天不欺負人,你不是還勸過我們,就當聽狗吠……”
郜德文不諳英文,已經表態,請林玉嬋和康普頓小姐全權處理訴訟的事。需要的材料她飛速找齊,她府裏的馬車、轎子、婢仆,需要的時候也都無私地借出去。
“真到見官時,我該出麵出麵,絕對不會扭捏。你們放心!”
可是……不管是大清還是大英,法律都不允許她出麵。
林玉嬋胡亂翻著容閎的藏書。有些書裏密密麻麻,寫著褪色的陳年筆記。
郜德文寫了幾個字母,無心學習,跑到後排開小差,悄悄跟林玉嬋確認:“所以,我可以跟我的丈夫打官司,要回那筆錢,而他卻不能休了我?”
倒不是她多貪慕婚姻。在當前社會環境下,“休妻”對女方的殺傷力驚人。郜德文成婚時,是太平天國“納王府”的郡主,有浩浩蕩蕩的娘家勢力撐腰,萬一婚姻不諧,至少有個退路;現在她孤家寡人一個,承受不起眾叛親離的後果。
馬清臣需要她的身份和地位助力自己升官,肯定也不會輕易放她。鬧起來,吃虧的隻能是女方。
林玉嬋不能昧著良心,鼓動郜德文去雞蛋碰石頭。
“動用法律武器拿回嫁妝”,是現階段郜德文能做的、最有利於自己的事。也是林玉嬋想要拿回自己的投資,最快捷的方法。
回到博雅公司,紅姑剛從郊外回來,大姐大似的地跟新員工訓話,說今年棉花長得好,等到收獲季,讓大家體驗一下掙錢的爽快。
容閎當年在香港攻讀法律,是抱著為大清國改革法治的宏偉設想。那時候,他的誌向很青蔥,覺得“依法治國”能解決所有問題,並且認真考慮了許多英美法係在中國社會裏的入鄉隨俗問題。
林玉嬋想,起碼大清還有“七出”呢,比英國好點。
“我有要緊事跟你說。”康普頓小姐環顧四周,“咦,那個綠沙發呢?”
她敷衍地跟眾人打招呼,然後不見外地拉個凳子坐下,從挎包裏掏出一本厚厚的棕色羊皮英文書。
然後隨著兩位經理回到鐵廠,見到科爾先生,好話說盡,一唱一和,爭取到一個月的延期,條件是按市價多付兩分尾款利息。
畢竟大清還沒亡,“女性享有私產”才是稀罕事。就如當初毛順娘給自己偷偷攢錢,被發現了照樣歸公,林玉嬋也無能為力——並不是她們多軟弱,而是整個社會風氣都在和她們作對。
郜德文算是性格強硬的。然而丈夫拿走她的嫁妝,依然沒有任何阻力。她的貼身丫環甚至主動給出錢箱鑰匙。郜德文發現之後火冒三丈,家中所有下人一齊跪下勸,哭天抹淚滿園風雨,甚至有人威脅要撞柱子,非要她說出“沒關係,應該的”,大家才肯挪膝蓋。
她就算拿刀追過去又怎樣?馬清臣要是狠下心,可以直接把她送瘋人院。
康普頓小姐氣消了些,忽然小聲說:“按中國法律,你們能離婚嗎?”再者,離婚又怎樣,逞一時之氣,錢更拿不回來。
林玉嬋突然意識到什麽:“不對!按照現行法律,英國人娶中國人的涉外婚姻,應該不歸大清律管轄?康普頓小姐,他們應該遵守英國法律,對不對?貴國法律中有沒有……”
康普頓小姐無奈地搖頭。
“據我所知,丈夫可以因妻子不忠而提出離婚……反過來可不行。見鬼,在某些方麵英國和大清一樣落後。”
“從我父親的書房裏偷的。”康普頓小姐招呼她,“快,過來看。”
林玉嬋淡淡道:“我還很忙。如果你……”
林玉嬋點點頭:“如果你肯跟你丈夫撕破臉……”
“是他先跟我撕破臉的。”郜德文沉下臉,濃眉大眼的五官一齊陰沉下來,“是他先搶了我的錢。這幾日他天天往回家帶禮物,做小伏低跟我道歉,就是不肯還一兩銀子。我再不信他的話了。”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郜德文苦笑。她已經辜負了一次林姑娘的信任,眼下林玉嬋對她存疑,也怪不得。
她習慣性地張口發誓:“以天父天兄……”
話說一半,看到林玉嬋那有些好笑的眼神,才想起來,天父天兄早被剿了。
郜德文一拍桌子,“我現在已經搬去別院另住,你們隨時過來。需要我如何配合?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我都可以做。”
林玉嬋忙道:“別說那麽悲壯。我想想……”
林玉嬋無奈,幫她遞鋼筆,“又不做記者了?林玉嬋定了定神,恭謹而堅定地說:“您的太太用她自己的嫁妝投資博雅公司,這些錢眼下已經購買了蒸汽機……”
“作為她的丈夫,我對她魯莽的理財計劃很不讚同,我有權替她收回投資。我會讓她來致歉的。”馬清臣冷冷道,“我還有公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仿佛耳邊轟隆一聲,林玉嬋一瞬間火燒腦門,整個人被憤怒淹沒了。
當初在酒會上那個自私冷漠、兩頭不是人的軍事投機客,如今幾個月沒見,還是變本加厲的讓人討厭。
郜德文女俠哪哪都好,就是選老公不行!
不過如今馬清臣是李鴻章手下的官,她不敢得罪。
“這些投資已經換成了蒸汽機。由於是定製產品,鐵廠不能退貨。”她壓著情緒,不卑不亢地放慢語氣,“我可以保證,她的投資可以獲得正向的回報……”
隻能靠自力更生。好在康普頓小姐閨蜜繁多,稍微旁敲側擊,就探聽出無數八卦,從中一點點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林玉嬋找鑰匙,打開小洋樓二樓的客房。容閎早年曾在香港研習法律,雖然未果,但也有不少關於英美法係的藏書和筆記。林玉嬋尋思,自己緊急借用一下,容閎應該不會怪罪。
康普頓小姐驚喜地尖叫一聲,好像魚兒看到大海,撲進去埋首書海,半天不出來。
這麽臨時抱佛腳地補了一整天的課,兩個外行總算弄清楚,在租界該怎麽打官司。
首先,上海租界裏存在兩種司法體係:工部局法庭——也就是洋涇浜北首理事衙門——是審中國人的,或者在華人與洋人鬧矛盾的時候,負責拉偏架。
她回憶著從康普頓先生的法律谘詢書中看到的細節,一樣樣列:“嗯,我需要你的身份證明、家族資料、婚帖細節、嫁妝過戶的任何人證物證,家庭資財證明……有些可能需要你在府裏仔細找找,避著人,尤其別讓你老公發覺。”
“訴訟”兩個字說起來簡單,然而其中的學問足夠填滿一個黑洞。“律師”在西方社會是一個安逸而體麵的職業,他們畢生研讀一兩樣法條,然後就能吃一輩子。
然而這門學問,眼下並不對女性開放。
康普頓小姐識文斷字,能讀懂一些基本的法律文件,不代表她就會打官司。
“也許我能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女律師。”康普頓小姐雄心勃勃地策劃,“自學成才,一戰成名,戰勝那些科班出身的律師老爺……”
林玉嬋忍不住想,要是能有互聯網……不,哪怕有電報電話,讓她能請教一下這位身在美國的法律專家就好了……
沒有外援。隻能是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女生,自己想偷偷辦法。
忽然,風吹紫藤木葉,嘩啦啦的聲響伴隨蟲鳴,突然清明之極地衝入林玉嬋的耳膜,在她的腦海裏匯成一道轉瞬即逝的光。
“康普頓小姐,”林玉嬋快速問,“如果……隻是如果,德文能找到一位身在英國的紳士,代替她進行起訴。那位紳士無暇分`身來華,他是不是也可以指派一個次級代理人,來替他出庭、作證、完成訴訟的流程?”
跟赫德一樣,馬清臣眼下是英國身,大清心,做著大清的官,身後有列強和朝廷的雙重背景。他腆著並沒有多少贅肉的肚子,筆直站定,好像一隻趾高氣揚的錦雞。
林玉嬋定了定神,恭謹而堅定地說:“您的太太用她自己的嫁妝投資博雅公司,這些錢眼下已經購買了蒸汽機……”
“作為她的丈夫,我對她魯莽的理財計劃很不讚同,我有權替她收回投資。我會讓她來致歉的。”馬清臣冷冷道,“我還有公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仿佛耳邊轟隆一聲,林玉嬋一瞬間火燒腦門,整個人被憤怒淹沒了。
當初在酒會上那個自私冷漠、兩頭不是人的軍事投機客,如今幾個月沒見,還是變本加厲的讓人討厭。
郜德文女俠哪哪都好,就是選老公不行!
不過如今馬清臣是李鴻章手下的官,她不敢得罪。
“這些投資已經換成了蒸汽機。由於是定製產品,鐵廠不能退貨。”她壓著情緒,不卑不亢地放慢語氣,“我可以保證,她的投資可以獲得正向的回報……”
康普頓小姐放下鋼筆,用心思索了好一陣。
“應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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