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地底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凡漸漸蘇醒，睜開了那雙朦朧的眼。

    眼前一片模糊。

    他捂著腦袋，身子顫抖，還未從方才的險境中回神。

    “我這是……在哪裏。”

    “我還活著……氣運，對了，是我的氣運。”

    從萬丈高的地底上摔落後，蘇凡在半空中便陷入了昏迷。

    他本以為自己已死了。

    但並沒有。

    從如此高的地方掉下來，不但沒死，還毫發無傷。

    也許是出了什麽意外，又或者本就是某個人的有意為之。

    “無論怎樣，還是先找找出路吧。”蘇凡喃喃道。

    盡管蘇凡氣運逆天，但他仍不敢怠慢。

    此刻蕭老陷入沉睡，李師兄又在山頂遺跡上。

    一切隻剩下了蘇凡自己。

    自三年退婚之辱後，這還是蘇凡第一次純粹的靠自己，沒有任何外援。

    他難免有些緊張。

    蘇凡雙腿發軟，勉強站起身子，環顧四周。

    這是一片空曠的大殿。

    昏暗漆黑的大殿，隻被零散幾盞夜明燈照亮了。

    大殿中，除了正中心似乎有樣東西，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大門，也沒有出口。

    如此封閉的一處詭地，蘇凡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線索，也許就在大殿正中心。

    這裏的光線很昏暗，蘇凡暫時還看不清楚那是什麽。

    他隻能小心翼翼，邁著緩慢的步伐，悄然靠近。

    直到走近了，終於看清楚了，他才明白這是什麽。

    “死人？”

    一具白骨。

    區區一具白骨，他並不害怕。

    在三年間，蘇凡已不知曆練多少次，在刀尖上行走無數回，早已看慣了死人。

    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具白骨的身份，到底是什麽。

    就在這時。

    一道白光，忽地從白骨身上爆發，照亮了整座昏暗大殿。

    吼——

    吼——

    那白光凝聚成人形，無數聲咆哮回蕩於大殿間。

    “三萬年，三萬年……！本尊，不甘啊！”

    “封印終於被打破了，我淩塵回來了！”

    陣陣靈力波浪在大殿中回蕩。

    由神識凝聚而成的人形，漂浮於白骨身上。

    顯然，白骨便是他的肉身，隻不過肉身早已隕落。

    隻有神識，被永世困在了這片大殿中。

    “隻怪你運氣不好，誤入這裏。我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還請借用肉身一段時間！”

    話音落下，淩塵便衝向蘇凡。

    他想要奪舍蘇凡的肉身。

    他是神識之體，雖然脆弱，但區區一個蘇凡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眼見危難關頭，身邊又再沒有其他幫手。

    蘇凡咬緊牙關，已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準備。

    大不了玉石俱焚，肉身自爆，大家一起死！

    “咦？”

    就在這時，淩塵忽地一怔。

    他視線來回打量著蘇凡。

    許久後，淩塵沉重地歎息，說道“好家夥，你竟也是氣運之子。”

    “啊？”

    蘇凡一怔。

    什麽叫“也”？

    聽方才淩塵的喃喃，蘇凡才知道，淩塵已在大殿中困了整整三萬年。

    除此之外，淩塵還迫切需求一具肉身，以奪舍用。

    但“你竟也是氣運之子”這一席話，就很耐人尋味了。

    蘇凡問道“晚輩蘇凡。前輩，莫非你也是……？”

    淩塵長笑一聲，說道“三萬年前，我與你一樣懵懂。”

    “蘇凡，我看你氣運不對，又印堂發黑。你與我說，你最近是否做了什麽惡事？”

    惡事？

    蘇凡一怔，他想了片刻，便搖了搖頭，說道“晚輩一直安分守己，從沒做過什麽惡事……”

    淩塵直接開口道“你的氣運被奪取了。”

    “奪取？”

    蘇凡問道“氣運……也能被奪取麽？”

    一路走來，蘇凡從來都是順風順水。

    包括退婚之辱，包括曆練，包括入北林宗。

    唯獨最近，蘇凡才感覺到了身心疲憊。

    他覺得一切都變了，變得艱難了許多。

    淩塵徐徐說道“既同為氣運之子，那便是同根生。我能助你奪回失去的氣運，隻是不知……你是否能接受代價。”

    他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

    在最後一戰中，淩塵失利，族人戰死，愛人失去蹤跡……

    三萬年過去了，一切都滄海桑田，也許愛人早已逝世。

    但此仇，淩塵必須要報。

    為此，他必須奪舍一具肉身。

    可眼前之人蘇凡同樣也是氣運之子。

    倘若強行奪舍肉身的話，恐怕會被氣運反噬。

    到時若生了什麽意外，那可是魂飛魄散，徹底隕落的下場了。

    所以，現在隻有最後的妥協。

    蘇凡眼神凝重，問道，“什麽代價？”

    淩塵回答道“讓我暫時進入你的神識靈海，離開這處封印。”

    “隨後，幫我找一具肉身，讓我奪舍。”

    “……”

    蘇凡沉默了。

    就算是蕭老，也隻寄宿於他的戒指中。

    一旦進入神識靈海，隻要淩塵一個念頭的事。

    那蘇凡的神識就會被驅逐，甚至魂飛魄散。

    這是相當大的代價。

    但……

    與淩塵一樣，蘇凡也不甘心。

    自從見上霽曦神女的第一麵開始，他就暗中喜歡著對方。

    可神女隻把蘇凡當做一條路邊野狗，冷冷無視。

    隻要氣運足夠高的話……

    也許神女就能回心轉意。

    也可以從韓九霄手中救出北林宗，救出向魚。

    這是個機會。

    淩塵看出來，蘇凡再猶豫當中。

    他確實想暫時與蘇凡共存，直到找到下一具肉身為止。

    同為氣運之子，若是交惡的話……

    總有一方會成為反派。

    而反派向來都是必死的。

    所以，淩塵不會強行動手。

    “蘇凡，你若不願也沒有關心。”

    隻見淩塵袖手一揮，大殿突然顫動。

    封閉的大殿牆壁，蔓延出一道漆黑裂縫。

    通往大殿之外的大門，緩緩升起。

    淩塵說道“這三萬年我一直在苦心鑽研，可隻有找到這麽一條出路。”

    “這條出路，隻有肉身才能通過。”

    門外，射來一束微弱的光線。

    蘇凡微微抬頭，視線凝聚門外之景。

    一陣涼風從大門吹入，拂過他的臉龐。

    這確實是出路，沒有錯。

    但同樣的，蘇凡也將再也見不到淩塵這位前輩了。

    該怎麽選？

    蘇凡緊握雙拳，沉思許久。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

    淩塵問道“考慮好了？”

    蘇凡堅定地點了點頭，回答道“考慮好了。前輩，請助我一臂之力！”

    他選擇了第一條路。

    讓淩塵進入他的神識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