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盜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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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晌午。

    本是豔陽高照的天氣。

    不過隨著飛蝗警鍾的響起,金露酒莊萬畝園田的上空,很快就如烏雲般被遮蔽了起來。

    那些烏雲並不是真正的雲朵,而是蝗蟲過境後形成的蟲雲。

    修仙界的蝗災遠比凡間更可怕。

    凡間的蝗蟲如果襲擊糧田,它們會貼著地麵一片片推進,修仙界因為有通靈蝗妖統領,它們清楚地麵的防禦過多,往往會先拔入高空,將領地全部籠罩,然後再俯衝而下。

    如此一來,它們能夠有效破壞修士苦心建立的防衛陣地,甚至是一次衝鋒,就有可能直接瓦解修士的抵抗力,從而完成地盤的占領,肆無忌憚的享用豐盛美餐。

    丁醒抬頭望去,他覺得自己一生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

    原本碧藍潔淨的天空,忽然湧出密密麻麻的斑點,那些全是鋪天蓋地的蝗蟲隊伍,他的耳邊充斥著蟲群揮動翅膀的聲音。

    環境也變的越發昏暗,就如同天狗食日,帶來不詳與厄運。

    “點香!”

    “快點香!”

    園田中,莊民們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幾乎在刹那間,迷蟲香燃燒後形成的濃霧,就在一畝畝的果園內彌漫開來。

    園中綠色被快速遮蔽住。

    蝗蟲偏愛啃食青綠之物,隻要遇見,總會不要命的往上撲。

    煙霧可以迷惑它們襲擊的方向。

    但莊上的果園有這麽多,並不是家家戶戶都有迷蟲香可以使用,畢竟這種靈香是稀缺之物,如果在某一月內,哪一座酒莊瘋狂搶購,就會造成供不應求的局麵。

    自從蝗蟲過境以後,莊內隻有六七成的園田點了迷蟲香,剩下購香不及時,隻能使用更加昂貴的其它滅蟲寶物。

    丁醒有香可以點,他與於泰兵分兩路,一個鎮在前園,一個鎮在後園。

    在往常時,香霧一旦擴散,他們就要離開果園,返回園前小路暫候,但今天情況不同,蝗群當中隱藏有妖獸,其中不乏二階三階的強妖,它們能在香霧中穿行一些時間,如果讓它們找到插香方位,並拔除摧毀,那就麻煩大了。

    況且,蝗災一起,持續的時間不會短,少則一天一夜,如果遭災嚴重,可能是數天數夜,當靈香燃盡,還需要及時補充新香。

    所以丁醒與於泰都不能離開桔園,必須守在自己的香位旁邊,這勢必要迎來蝗妖的衝擊,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總不能蝗災一來,就繳械投降逃之夭夭吧。

    丁醒望著高空,層層疊疊的蟲雲正在下墜,很快就要落入園田。

    他忽然拎出一個酒壇,開了封口,自頭頂一倒而下,這是他煉造的‘蟲兒淚’,用靈酒浸濕衣裳,酒氣也會輻射開來,普通蟲獸絕對靠近不了他身側。

    本來丁醒不打算動用‘蟲兒淚’,但他見天空的蟲群規模如此龐大,數量實在太多,一旦衝進園田肆虐,那就如同呼啦啦下冰雹,視線必然要被遮蔽,所有人都要全神貫注保衛自己的園田,誰也不會留意丁醒身邊發生了什麽。

    丁醒也擔憂迷蟲香克製不住蝗群,‘蟲兒淚’是他秘密添加的第二道防禦。

    他也禁不住尋思:‘這些天,莊民到處都在謠傳,如果蝗災真的爆發,莊外毒修肯定會趁機盜酒,但身處這樣的蝗蟲天災裏,玄胎期前輩都要寸步難行,毒修如何去盜酒?他們真有這麽大神通,都可以去開山立派了,金露酒莊的靈酒對他們不會有價值,又何必來盜?’

    丁醒百思難解這個疑惑。

    他並不認為盜酒人敢於渾水摸魚,但莊民們傳的邪乎,一個個煞有其事,篤定這些人會趁機攻打靈窖,因為以前金露窖開時,總會發生這樣的事故。

    先起蝗災,後盜酒。

    不過能不能盜酒成功,那就是另說了。

    ‘咦?蟲群尚未衝下來,嫦君姐怎麽把滅蟲幡給祭了起來,毒煙一出,她不害怕把她家的葡萄樹全部毒傷嗎?’

    丁醒戒備蝗群時,側頭打量左鄰右舍,全部是兩道防禦手段。

    孟嫦君單槍匹馬鎮守自家的葡萄園,沒有招募一個幫手,她先點了迷蟲香,又在園中插了一杆滅蟲幡,這是一件毒寶,擴散的瘴氣能有效克製蝗蟲。

    但毒瘴同時也會滲入葡萄樹裏,沒有兩三年的清除,根本康複不了,這期間葡萄樹結出的靈果幹癟苦澀,雖然無毒,釀造的靈酒卻功效極低。

    丁醒原本想規勸孟嫦君,不要這麽早使用毒寶,畢竟園田的防禦線尚未被蝗蟲攻破,遠未到孤注一擲的時刻。

    他話到嘴邊,忽見瘴氣彌漫的區域,再也窺視不清景致,孟嫦君的身影也消失在瘴氣當中。

    他旋即就閉緊了牙關。

    當年他在雪林中被麻衣青年謀殺,那時就知道金露酒莊裏有一位麻衣青年的同夥,正是這個同夥,給麻衣青年提供了自己的出行消息,差點害死自己。

    這個同夥,顯然也是潛伏在莊上的盜酒人。

    可是丁醒遲遲找不出此人的蹤跡,他懷疑過於泰,甚至是至今仍對於泰有所戒備。

    他也懷疑過認識的每一個傭民,日常碰了麵,他會秘密打量這些人的麵皮,看看是否存在使用‘畫皮術’的痕跡。

    但他從未對孟嫦君起過疑心,因為孟嫦君對他情如姐弟,況且是孟小湯母親孟喬氏介紹的熟人,幾乎不可能是盜酒人假扮。

    不過眼下,孟嫦君忽然故作玄機,使用毒寶隱匿身形。

    這舉動有點反常,立刻讓丁醒留了心。

    但丁醒也不會因為一點點的捕風捉影,就徹底質疑孟嫦君。

    他決定靜觀其變。

    越是在蝗災到來的時刻,盜酒人蹤跡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丁醒看罷左鄰,又去遠眺右裏的情況。

    右邊莓園除了點燃迷蟲香,還插了幾杆‘攝蟲旗’,分別被四位傭民執掌,他們的雇主伍士宗也罕見露了麵,今天親自坐鎮在園中,參與對抗蝗群。

    伍士宗就是那位跋扈少女伍昭英的爹,兩年前伍昭英被白蹄馬咬斷腿,後被上宗門徒伍媛芳帶去冰華山,就此一去不歸。

    伍士宗也沒有想過去接伍昭英回家,他娶了七八個妻妾,生了好幾個女兒,他的人生隻貪圖享樂,偏愛花天酒地,膝下的兒女是不是成才,他從來不上心。

    所以當年白蹄噬主牽連到了丁醒,伍昭英咬定與他有關,但自從伍昭英去了冰華山後,再也沒有誰提及這件事,伍士宗作為父親,更是早就遺忘了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