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兩個就互相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疑惑：“什麽時候漢人的軍隊進入過草原了？可能曾經有過，但至少在自己的記憶裏，是沒有過的！”
    晉軍並非是沒有進入過草原，但都是河州的晉軍。而這個小部落則是靠近涼州，涼州的晉軍卻還沒有主動進入過草原之內作戰，這一回也是鋪天蓋地的頭一回。
    畢竟，自從打下了河套之地後，靠近元蒙的幾州之中，這裏就是最富裕的一州，是糧草的供應地之一，再加上又處於陣線的最前沿，自然是雙方爭奪的焦點。
    涼州這個窮地方，想出兵草原的話，後勤供應還得從其他幾州運輸，根本沒法子像河州那樣自給自足。再則，羌人雖然已經被打的抱頭鼠竄了，但畢竟還在呢。
    因此，綜合種種因素，晉軍從涼州出兵草原這還真是第一次。
    這些小部落的牧民們倒是也聽說了並州和河州那邊又開戰了，至於再往西那邊這幾年就沒停過。
    但這些事情和他們沒什麽關係，他們都是小人物，所求的隻是過好他們的小日子。那些事情，是上麵的那些大人物們才應該考慮的事情。
    他們當聽到涼州的邊市並不會因為其他幾處正在大戰的關係而關閉的時候，那個時候就已經放下了心，至與其他各處的大戰，和他們真沒太大的關係。
    鐵木真的元蒙雖然主體上是以匈奴和鮮卑兩個部族組成，但也通吞了其他不少小部落，再加上如今西域的地盤，元蒙之內組成的成分，其實極其複雜。
    其他地方就算是打起來，但這些牧民們說不定都不見得會將那些正在打仗的元蒙人完全當成自己人。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強行吞並這麽多的國家和部落民族，不經過時間的積澱和融合的話，這其中自然不可能沒有隱患存在。
    帶著一隊將士走在前麵的侯莫陳崇看到托著哈達、馬奶酒的父子，就揮手阻止了隊伍的進行。
    這裏之前是西鮮卑族的故地，這裏很多原本部落其實之前都是西鮮卑部落的人，而侯莫陳崇正是出生於西鮮卑
    在後隊的阿術看到前隊停止了，當時打馬上去問到：“大軍怎麽停滯不前？”
    他們是竇憲的先鋒部隊，肯定是要走在竇憲的前麵的，自然不可能因為什麽事情都拖拖拉拉。
    侯莫陳崇趕緊在馬上施禮道：“前麵有牧民出現。”
    阿術在晉軍之中的資曆可比侯莫陳崇深多了，所立的功勞也在對方之上，官職同樣在對方之上。
    阿術一皺眉，他當然看到了那個老牧民和他身後的兒子，但他冷著臉對侯莫陳崇下令道：“殺了他們。”
    侯莫陳崇疑惑地看向阿術：“什麽？”
    阿術冷冷地道：“殺了他們。”
    “什麽？殺了他們？”侯莫陳崇疑惑地再次問道，“可他們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我不殺老弱女人，而且他們還非常恭敬謙卑。”侯莫陳崇堅決地拒絕。
    從理智上而言，侯莫陳崇也知道阿術的做法是對的。他們這一次出兵是沒有後勤保障的，糧草需要他們自己來解決。一路上遇到草原上的牧民，不管是單獨的一戶人家或者是一個小部落，將他們宰了，再將他們的牛羊搶過來，當做自己的後勤，這才是最為正常的事情。
    但他又不是一個機器人，不可能如此理智的思考事情，他也有自己的感情。自當年戰敗西鮮卑被滅之後，他們背井離鄉，寄人籬下，這麽多年活的戰戰兢兢，為了活下去，他們是戰場上衝鋒最猛的，晉軍有什麽冒險的活也是他們搶著幹。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好不容易返回家鄉的草原，但自己的第一刀卻要向自己曾經的同胞動手，恐怕大多數人這個時候都是和侯莫陳崇一樣的反應。
    “你不殺，我殺。”阿術也不廢話，飛馬衝出。
    雖然理論上侯莫陳崇是自己的下級，但阿術也不樂意將對方逼的太過。
    這些年，西鮮卑投靠到晉軍的這批將領過得戰戰兢兢，他們當初這些南匈奴的降將，何嚐不是戰戰兢兢？總歸是要夾著尾巴做人！
    西鮮卑到底也是在後宮之中出了好幾個妃子，在這一方麵比南匈奴強多了，阿術總歸是要給對方留三分麵子的。
    “快跑！”老烏蒙就算隻是一個平民。並沒有什麽長遠的目光，但當他看到這隻殺氣騰騰的軍隊之時，就意識到了不好。
    可是，但卻是已經遲了，阿術在飛馬而來的同時，手中的弓弦也已經拉開。
    草原上的牧民們騎馬射箭都是本能，這方麵是漢人永遠不能比的，但這些普通的牧民和阿術肯定又是不能比的動。
    老烏蒙倒是有些手段，居然躲過了阿術的一箭，但第二箭就已經被射死了胯下的戰馬，整個人直接摔落馬下，他的兒子下意識的想要去救自己的父親。
    可是，已經晚了，阿術的大刀一刀砍下了他們的人頭。
    這裏既然已經有牧民出現了，那說明周圍不遠處，大概率是會有一個小部落存在的。
    阿術果斷出手，領兵突襲了這一個小部落，搜索了這個小部落的周圍，沒有再發現漏網之魚，然後放出隔絕隊，阿術帶著將士們，心情愉悅的吃上了一頓真正的草原飯。
    用敖包的支架點燃起來的篝火上，駕著一支肥美的羔羊，鮮嫩的油脂不斷滴落，落到篝火裏，讓篝火不斷的跳起一小朵一小朵藍色的火苗，在那火苗跳動裏，一股股濃鬱的香氣，飄蕩到草原的深處。
    “幾百多隻羊，兩萬大軍也吃不了多長時間，這不行啊，我們必須加快腳步，在敵人獲得風聲之前，搶掠更多的牛羊以備我們的軍需，搶掠更多的馬匹來替換我們現在拉車的毛驢和騾子，速度，我要的是速度。”
    坐在一個羊毛捆上，阿術翻動著眼前篝火上的羊羔。
    作為一名草原上的將領，他比晉軍之中其他的將領更知道該怎麽在草原上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