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薩眼睛微微眯著，目光開闔之間，精芒凝聚一線。

    虛空之上兩道流轉的光束，驚動風雷，大地驟變，大地趨勢大幅度龜裂，斷層足達兩米。

    這個層次的交戰也隻有戰界這種堅固的大地才能承受，九階傳奇已經不能用平常的戰士來形容，除卻被禁止無法動用的領域力量之外，他們的意誌已經能夠影響周圍世界的元素。

    是時候結束了。”

    暴退千米之外，菊抬起頭，此刻異譜麵具完全碎裂，一張如白雪的絕美麵孔浮現，是一張勝過他見過最美麗人族女人的容顏，在這張麵孔上他看到了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神，而他的目光是否存在有情？

    一樣的冰冷，一樣的無情，潛藏在劍聖第一心中的怒焰如海浪傾覆，哪怕天降火雨也無法蒸幹。

    你現在很心急，我要抓住你這一絲心急將你一舉打敗，你是否準備好了。”

    菊淡淡說道，另一邊劍聖第一聞言，神色一沉，而後那顆躁動的心不知因何漸漸冷靜下來。

    再次看向銀月王者，明白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他確實心急了，他的心也亂了，當族人被羅薩擊敗，他很糾結是要放棄決戰還是去救下他的族人，但是終究是眼睜睜的看著族人被殺死。

    好在還有兩名族人活下來........

    隻是他們是自己救的嗎？

    何況其中一個是他的親弟，似乎一瞬間他看透了什麽東西，綠光色的瞳孔如撥開雲霧後的光芒。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劍聖第一沉默良久開口問道。

    銀月王者無言，到了現在雙方的內心都存在一種莫須有的掙紮，這份掙紮擁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包含在裏麵。

    說吧。”

    如果當初我沒有將要塞的人全部殺光，而是還有幾名人族苟延殘喘，你是選擇救下他們，還是不顧他們的生死也要為那些死去的人複仇？”

    寂靜......

    是救下那些苟延殘喘的士兵，還是不顧他們的生死去為死去的人複仇？

    這是一個怎樣的問題？

    看似簡單卻是直指銀月王者的內心深處，到底是救人還是複仇？

    從劍聖第一口中提出的問題不僅是戰界碑上的強者聽見，還有映射到三座高塔的眾族中。

    聽到這個問題，沒有誰恥笑，也沒有誰鄙夷，有的是沉默，沉默這個問題要如何去抉擇，即便隻是一個假設，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都會成為一種大問題。

    麵對劍聖第一的提問，銀月王者沉默的時間很短暫，平靜道：“救人，在我們人族有一句話，人死不能複生，竟然有人還活著，身為要塞戰士在明知敗局的情況下，能夠做的就是救人，因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無畏的犧牲從來都是對生命的褻瀆，即便死的無憾對有些人卻是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

    但是有時候活著又比死的還痛苦，我能回答你的就是這些。”

    劍聖第一點了點頭，緩緩道：“確實，生命誠可貴，無畏的犧牲都是對生命的褻瀆，生命啊，原來你比我早看懂這些，隻是我一直看不透也不敢去承認，現在終於明白了。”

    明白？”

    吼！

    衝天的咆哮聲連同劍聖第一自身的獸元氣流如狂暴的雷霆節節攀升，銀月王者警惕，能覺察到這是屬於劍聖第一最後的絕殺，或許會施展出比劍殺第五還厲害的招式，而他是否能夠接住，是否能夠反殺已經不在考慮中，就像他自己剛才說的，有時候活著比死還痛苦！

    眨眼之間，劍聖三十六看著釋放自身獸元氣流的劍聖第一，拖著重傷身軀的劍聖三十六發現不對勁痛心呐喊：“兄長你在做什麽！”

    不對！

    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不對勁！

    這不是攻擊！他在毀滅自我！”

    毀滅自我？

    怎麽回事！

    從劍聖第一身上流散出來的獸元氣流並沒有形成任何實質的攻擊，而是隨著虛空一同消散，虛空之上形成巨大的綠光雲流，不斷的沒入虛無。

    作為對手的銀月王者見狀雙眼暴紅，這一刻他迷茫了，不知為何心在沉痛，看著那道獸人身影，在自我毀滅，他似乎明白了一點東西。

    你所追求的便是這個答案，那我的答案誰來回答我！”

    銀月王者怒吼，

    長發狂舞，神態猙獰！

    自我毀滅的過程，羅薩看呆了，他覺得很詭異，即便他嚐試去理解劍聖第一的作為，卻發現沒有任何道理可以解釋。

    嘎吱！

    自那張綠色掌心的手中，黑色太刀掉落，從高空中墜落，當太刀墜落，劍聖三十六充滿絕望之色。

    兄長我們還沒有敗！”

    黑岩不言敗！”

    你要將黑岩一族的驕傲丟失嗎？！”

    你是在褻瀆整個族群！你是劍聖第一！你是我們的領袖！你是我們的驕傲！你不可以敗！”

    承載著榮耀的諸族，承載的神聖的使命，自劍聖第一的手中墜落，他的眼神沒有任何失落，有的是一份滿足。

    銀月王者回應的答案，便是他一直追求的答案。

    救，就是他要的答案。

    如果當初他選擇退兵，而不是讓族人去送死，那還有很多族人活下來，也不會無妄送死，這都是他的責任。

    這份榮耀是重大的擔子，為了所謂的榮耀他親手埋葬了手下的性命，這是他不可饒恕的一點，相對銀月王者的自責和掙紮，他活的更加的悲哀！

    在九階氣息以狂暴之勢流散之際，即將步入終結的那一刻，劍聖第一一雙傲然的目光俯瞰著遙遠的天際。

    黑岩向來驕傲，黑岩向來不言敗，黑岩唯有勇猛精進，吾黑岩從來不需要任何憐憫，以吾之命換取吾族人之命！”

    這……”

    寂靜的戰界碑蕩漾著豪情般的壯言，又仿佛有哀歌流轉，奏起一首銀月曲。

    銀月王者愕然，而後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身體從高空中墜落，茫然的目光中盡是淚水。

    罷了……罷了，敗了，敗了，真正敗的是我，是我！是我！”

    羅薩神念一動，法林回神，立即衝了上去，但是還有比他更快的，那便是圖蘭朵，已經將菊抱在懷中，看著昏厥過去的學長，唯有一聲長歎。

    這樣的結局別說是他們，就算是那些皇者都估測不到。

    黑岩一族這一代的劍聖第一竟然選擇自我毀滅來結束這場決戰，但是他們真的勝利了嗎？

    殘酷的世界規則已經將很多珍貴的東西拋棄掉，這不是我們的錯，而是這個世界生存法則的悲哀。”

    高空烏雲消散，一縷光輝映射大地，將劍聖第一籠罩其中，隨著光線的覆蓋，他的身影亦是逐漸消失，而那把墜落的太刀，則是自動落到劍聖三十六的麵前，無力的接過劍聖第一的太刀，一張與劍聖第一相似的麵孔上是綠色的淚水在滴落，淚水沾染太刀，說不盡的哀然，說不盡的緣由。

    真像銀月王者所說的，活著比死去還痛苦，也許就是這種感覺.....

    黑岩向來驕傲，黑岩向來不言敗，劍聖第一從來驕傲，劍聖第一從來不言敗，黑岩一族從來不需要任何憐憫，羅薩不殺他們，便是一種憐憫，但是劍聖第一看的比他們還透徹，誰說劍聖第一辱沒黑岩榮耀，此刻才是真正的榮耀！

    暗魔塔。

    諸多獸族憤怒，憤怒劍聖第一的懦弱，憤怒劍聖第一賦予獸族的恥辱！

    如果你們戰敗可以理解，但是劍聖第一卻以這種軟弱的方式來結束！

    他的名字注定寫入獸族的曆史，成為不可磨滅的恥辱！

    黑岩部落，位於望海平原一偶，這裏高山聳立，卻都是禿頭山，沒有任何植被生長，在一座不起眼的高山上，居住著一位黑岩一族的老者，老者枯瘦如柴，與人類一般的身高，在他的麵前是一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插著一把腐朽的太刀，此刻太刀無聲自響，代表一種哀嚎的到來。

    枯瘦如柴的獸人厚重的黝綠眼皮緩緩睜開，旋即一雙如浩瀚星辰的目光窺視望海平原的天際。

    你終於看透了，毀滅重生，便是踏入聖階的根本，你的天賦向來最高，隻是一直看不透曾經的一切，現在看透也不晚，吾黑岩將添一皇，改變黑岩曆代一皇的命運。”

    人族瑪塔，位於瑪塔之巔，一孩子翹起嘴皮子，喃喃自語：“戰界島踏入聖階，是巧合也是機緣，但也預示大世降臨災難不遠了，是時候開始了，屬於人族的聖階修煉路。”

    小孩子勾起嘴角，位於瑪塔之巔下的兩位白發老者猛然睜開雙眼，瞳孔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不僅是瑪塔一邊，暗魔塔，光明塔的兩位皇者亦是窺視到冥冥之中的命運軌跡。

    傳令下去，十個深淵日後開啟血色深淵，十翼惡魔方可加入，開啟聖階培養計劃！”

    十個光明日後，光明聖池再啟，聖血君臨！”

    在兩位皇發布的命令之後，更以無匹的神念傳遞到其他種族的皇者。

    當所有的視線都落在戰界島上的時候，屬於三方巔峰的強者已經開始施展各自準備許久的計劃，而在劍聖第一被光明籠罩消失的那一刻，一股神秘的氣息從天空如銀水傾瀉千裏，化作水瀑撲向四麵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