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列國宿怨,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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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廉說的是實話,他很擔心自己的身份,到時候會受到刁難。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知曉他是楚國降卒後,沒人為難過他。

    “列國征伐頻頻,六國宿怨難消。鬥了數百年,苦的隻是天下萬民。如此簡單的道理,我相信張郎君是知道的。張郎君有才能,而當今皇帝舉人唯賢,未來也可成就一番大事,可要比廉強的多了。”

    張良聞言也是笑了起來。

    荊廉說的很直接,他的言辭也很簡單,但卻是發自肺腑。

    “廉曾經追隨楚將項燕,連年作戰。後續當了降卒,卻是吾最為放鬆的日子。每日隻需要做事便可,而不用提心吊膽。上戰場搏命,終究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吾在楚國為卒之時,吾翁不慎病逝,當時卻不能趕回去。現在天下太平,吾和親眷過的很好。不管是誰,如果要破壞這安寧的生活,吾一定不會放過他!不光是廉這麽想,天下間無數黔首皆有此念頭。”

    “列國宿怨難消,征伐數百年。吾等已經累了,乏了。現在的秦國有國師這位仙君,還有祥瑞。大量興建工坊,讓吾等都能吃上口飽飯。”

    “再說稚童,昔日無姓無氏的黔首可否學習?現在秦國自掏腰包,黔首之後可以免費入學。學宮內有諸多的名仕大賢,未來他們甚至可以為官為吏。張郎君,敢問你昔日韓人可有此待遇?”

    “沒有。”

    張良平靜的搖了搖頭。

    別說韓人,縱觀諸夏中原誰家有這待遇?

    “廉不懂什麽大道理,但知道要知恩圖報,也知道孰好孰壞。昔日為楚人,焉有今日之福?現在吾等好不容易才有這天,誰敢在暗中搗亂,害的吾等再次一無所有,吾等必定不會就此罷休!”

    荊廉的臉上極其認真,甚至隱隱透出了些許殺機。

    張良能察覺到,荊廉說的是認真的。這話不光是對他說的,更是對諸多六國勳貴而說。秦國已盡得民心,若是張良他們真的公然站出來反秦,結果必然是會自食惡果。

    “子房明白。”

    “君上曾言,識時務者為俊傑。諸夏本為同族,皆為炎黃之後。張郎君天賦不凡,本可以大有作為,何必為了往日恩怨而耿耿於懷?要說恩怨,鄭國、衛國、滕國、鄒國、費國,中山……悉數被滅。還有三家分晉,你說若是記仇的話,當如何?”

    戰國時期亂成一鍋粥,大大小小的邦國數都數不清。真要報仇耿耿於懷的話,那真是沒法講道理了。今天你打我,明天就是我打你。弱肉強食,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荊廉站起身來,躬身作揖。

    “午休已過,張郎君是聰明人,廉不過多打擾。”

    “告辭。”

    “告辭。”

    張良起身抱拳。

    誠然,荊廉這類人算不得什麽。但他說的這些皆是肺腑之言,也是他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如果說現在張良敢謀反或者對白稷不利,荊廉絕對不會放過他。

    此前他們的確是有機會謀逆,等著秦始皇一死,皇權更替之際便可趁機而行。到時候會有諸多六國子民追隨於他們,要推翻秦國並不困難。

    而現在不同,荊廉這夥人受秦國的恩惠。不可能還想做回之前,那時候的他們可沒現在這好日子,又有幾人願意跟著造反的?白稷所采取的懷柔之策,令諸多黔首受益,自然不會再聽命於他們。

    張良走在前麵,似乎是在思索著事情。這幾日所見所聞,皆是令他感到了不可思議。白稷想建造的是個理想國度,但確實在令黔首受益。包括讓黔首子嗣可以和勳貴之後共同學習,還能擁有近乎平等的競爭權利,這讓張良是震驚不已。

    更為重要的是,秦國竟然還答應了?

    這也就是白稷,如果說換做旁人的話,隻怕這票人已是死的不能再死!自古以來,變法者就沒幾個能落到好處的,類似於白稷這種得罪所有勳貴的,死個幾百回都不過分。

    “你是叫尚牛,可對?”

    “對。”

    尚牛停下了腳步,對張良並無多少好感。因為他覺得張良是相當不識抬舉,白稷心善重才,所以沒想過要殺了他。可張良這家夥是給臉不要臉,態度還極其傲慢,尚牛看他是極其不順眼,恨不得一劍殺了他,永絕後患的好。

    “你跟著他多久了?”

    “已有兩三年,自國師出山後,吾便一直追隨。”

    尚牛漫不經心的回答,而張良則是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看到他這幅模樣,尚牛滿不在乎道:“我告訴你,君上可不是你能揣測的。涇陽這邊你隨便問,有誰不感激君上的?吾出生王氏旁支,也算是秦國勳貴。吾見過很多勳貴,丞相徹侯都見識過。哪家能如君上這般?”

    “你也出自名門,家裏奴仆若是打碎了價值不菲的玉器,結果如何?便是活活打死,也沒人敢說什麽。但君上不同,隻是罵了兩句,扣了半個月的工錢。對,他們還有工錢!”

    “他們本就是奴籍,君上給他們更正戶籍,讓他們回去。結果倒好,一個個都不肯回去。上次君上讓人回去的,結果人跪著不肯走,你可曾見識過?”

    尚牛重重的哼了聲,而後便朝著前方走去。他要說的就這麽些,其實根本就不想搭理張良。

    張良一邊走,一邊思索著。他家中也曾有奴仆,當時有人打碎了杯盞,結果就被打斷了腿。就這還感恩戴德的,還說他心地善良。

    當時就是如此,奴仆是奴籍,是等同於牛羊的。他們的死活,隻在家主的一念之間。就比如說秦國律法中也有規定:子告父母,臣妾告主,非公室告,勿聽。

    良久之後,張良深深的歎了口氣。

    遙望遠處學宮,心中已經隱隱做了個決定。

    現在的秦國已經變了,就算是他再怎麽不情願也沒用。諸多黔首都已歸心於秦,甚至比此前還要有歸屬感,就因為他們都能過上富庶的生活。

    他若真的謀逆造反,豈不是奪走了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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