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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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穿越而來的胡玉柔,此刻像個木偶娃娃般被兩個婆子壓在梳妝台前。
梳妝台上擺著一方嫦娥玉兔菱花鏡, 裏頭依稀可以看到她的麵容,是憔悴中泛著苦意的臉。原本雪白的皮膚像是蒙了塵般失去了光澤;一雙好看的杏仁眼低垂著,眼睛底下是青黑一片;粉嫩的唇瓣,唇角卻是下垮……再加上一頭亂糟糟披散的烏發, 整個兒一副喪氣模樣。
可偏偏,她身上卻是一身大紅嫁衣。
是了, 她倒黴的遇到了穿越, 穿到了位尋死的新娘子身上。
新娘子比她小九歲,今年才十五,倒是和她同名同姓,也叫胡玉柔。因為不願嫁人, 三尺白綾橫在房梁, 竟是想要吊死自己。她是真的死了,下人發現後緊急救下來的,變成了剛大學畢業兩年的胡玉柔,所以被強灌下一碗讓人昏昏沉沉藥汁兒的也是胡玉柔。
此刻扶著她肩膀, 既是按著她也是撐著她的婆子, 是李媽媽。
胡玉柔眨了眨眼睛, 這半天的功夫她已經理明白了, 這位方才死命掐她的人中, 把她掐醒的李媽媽是原主親爹胡老爺的奶娘。她對原主許是存了幾分的心疼吧, 方才她是真的哭了的。也是, 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被逼得上吊自殺,確實是真的可憐。
而另一個盯著鏡子裏她的臉皺眉的則是曹媽媽,這是原主的繼母,現在胡家當家太太薛氏跟前的貼身婆子。她此刻很不高興,因為大小姐原本是個貌美的姑娘,但不過兩三日功夫,卻生生被她自個兒折騰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薛氏吩咐了要好好打扮大小姐,可是她看著這樣的一張臉,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打扮。
重重歎了口氣,曹媽媽先拿了一把梳子,繞到胡玉柔身後給她梳頭發,一邊梳一邊勸,“大小姐,您何必這麽想不開?您要嫁的人可是咱們長洲縣的縣太爺,雖然他年紀是大了點兒,但他可是頭婚,您這一過去就是正經的官太太,膝下又沒有庶子庶女,多好的親事啊!雖然他的名聲是壞了點兒,但您可是他的妻子,要跟他白頭到老的人,他再壞也不會對您壞的。雖然他的脾氣也不好了點兒,但自來女子就要以夫為天,您隻要什麽都聽他的,他就是想發脾氣也沒地兒發不是?”
胡玉柔被灌的不知是什麽藥,除了身上軟綿綿的以外,竟是聲音也發不出。
她隻能用瞪眼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縣太爺姓甚名誰長相如何,原主的記憶裏沒有。但原主卻是有一個青梅竹馬相貌英俊的秀才表哥趙寂嚴,兩人的親事是從小就定下來的,隻待趙寂嚴今年秋裏中了舉,兩家就要辦喜事了。大好姻緣就在眼前,三天前卻突然就說要把她嫁給縣太爺,別說那縣太爺缺點那麽多了,就算是渾身優點,人小姑娘有了心上人,又如何願意另嫁呢?
可還沒等她鬧呢,貼身伺候十幾年的管媽媽就被薛氏尋了由頭打了三十大板,送出了府。她不敢鬧了,想要去找親爹胡老爺做主,可她壓根出不了閨房的門,這邊剛強硬一點兒,身邊唯一的大丫頭阿瓊就被曹媽媽生生掌了二十八掌的嘴,險些打成了豬頭。
小姑娘身邊一共就這兩個得用的人,管媽媽被打出府去已然是凶多吉少了,再要是阿瓊也因為她死了……小姑娘不舍得,乖了兩天,可最終卻仍然不願舍棄表哥另嫁,於是今兒個淩晨生了死誌,卻沒成想,她死了,胡玉柔來了。
看見胡玉柔一雙帶著火氣的眼,曹媽媽梳頭的力度頓時大了起來,扯得胡玉柔掉了幾根頭發,疼得眉頭緊緊皺著了,她才哼一聲,把梳子摔在了梳妝台上。
“大小姐,奴婢這也是為您好!”她說道,“管媽媽是您的奶娘,如今還正等著看大夫呢,您若是不老老實實的,那管媽媽可就是死路一條了。再有阿瓊那丫頭,臉是不腫了,可您若是不老老實實嫁過去,阿瓊正好長得不怎樣,賣不出好價錢,太太沒法子隻能叫人提她去那低等的窯子裏了。”
胡玉柔和這兩人沒有半點兒感情,但是聽了這話,卻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抽痛,眼淚便立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胡玉柔心頭是有氣的,但這抽痛和眼淚,卻是屬於原主小姑娘還殘存著的感情。
“算了算了,大小姐現在就算是不願意,但喝了那藥,她也反抗不得了,曹媽媽你就別再嚇唬她了。”瞧小姑娘哭得實在是可憐,李媽媽一麵幫著拭淚,一麵忍不住勸了曹媽媽兩句。
曹媽媽瞅了瞅胡玉柔,居然也跟著一歎。
其實她又哪裏有壞心呢,但是她是太太的人,便隻能向著太太和三小姐。原是三小姐要嫁過去的,可臨了又忽然不願了,成日要死要活的,太太心疼,便隻能依了她。
眼下大小姐不配合,她也隻能“讓”大小姐配合了。
“我說這個也是為她好,隻有乖乖的聽話,日子才好過啊。”她說道。
著重在脖頸那一圈紅印上撲多多的粉,上好妝,梳好頭,曹媽媽跟李媽媽點了下頭,先一步出去回話了。
她一走,胡玉柔就聽李媽媽長歎了一聲,然後小聲道:“大小姐,事到如今,您不認也得認了。方才已經死了一次,那難受的滋味兒想來您也還記得,難不成您真的要再死一次嗎?”
胡玉柔還真的記得,想到那感覺,她頓時打了個冷顫。
李媽媽憐惜的拍了下她的肩膀,聲音更低了些,“大小姐,奴婢說句實在話,那縣太爺未必就不好了,就跟方才曹媽媽說的那樣,您嫁過去好好伺候他,他未必就會對您不好。隻要哄好了他,他待您好了,來日您回娘家也就有了地位,就是您想找太太和三小姐報仇,也未必就不行。”
報仇?
胡玉柔想了想,這若是一場夢,自然是回去了就算了。可這若是真的,她這輩子真的回不去,要去伺候那個年紀很大的縣太爺了,這一口惡氣她還真就不能咽了。
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原主小姑娘,她占了人家的身子,焉能不給人家報仇呢?
隻是,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要如何報仇?
若是那位縣太爺真的是一把年紀的話,她難道真的要屈身於他,求他幫忙嗎?
想到這兒,胡玉柔悲從中來,忍不住真的哭了。
她還沒有談過戀愛呢!
李媽媽以為她是聽進了勸,心裏總算是好受了點兒。瞧胡玉柔又哭了,忙拿著帕子抵在她的眼睛底下,“我的好小姐,可不能再哭了,一會兒叫縣太爺看到了要不喜歡的。”
胡玉柔哪裏能控製得住,且她也不想控製。
就是要哭,就是要哭,要叫那縣太爺知道,她才不想嫁!
曹媽媽很快回來了,正好聽著這話,就道:“沒事兒,叫她哭,就當是哭嫁了,出嫁的女兒舍不得娘家嘛!”
胡玉柔麵色一僵,立刻收住了眼淚。
什麽舍不得娘家,這樣的後娘,這樣的親爹,原主小姑娘心裏隻怕是恨死了!
見她不哭了,曹媽媽得意的一笑,對李媽媽道:“把她眼淚擦一擦,拿了紅蓋頭蓋上,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接過去拜別了老爺和太太,便可以送上花轎了。”
話落,外麵就傳來了喧鬧聲。
“哎呀,許是新郎官來了!”曹媽媽驚叫道。
李媽媽忙撈了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蓋頭往胡玉柔頭上一蓋,兩人一邊一個,幾乎是架著胡玉柔往外走。胡玉柔身上沒勁,隻能軟綿綿的靠著曹媽媽,入目是有些刺眼的紅,她看不見前來迎娶她的縣太爺是白發蒼蒼還是大腹便便,隻能等到有人在麵前停下,從大紅蓋頭裏往下看,看到了一雙黑色的官靴。
僅從一雙靴子,胡玉柔什麽也看不出。
“姑……姑爺。”胡玉柔感覺到曹媽媽的身子在發抖,她說出的話也有些結巴,“我,我們小姐沒有哥哥,兩個弟弟,弟弟又太,太小,所,所以……”
“我來背她。”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曹媽媽的話。
這是誰?胡玉柔吃力的動了下頭。
聲音裏一點喜氣都沒有,而且聽起來也很年輕,應該不是縣太爺吧?
呸,當然不是,曹媽媽不是說縣太爺年齡很大了嘛,別說背她了,許是扶她都不一定行。
胡玉柔還沒想到這是誰,就先被腦補出的縣太爺形象傷了一回。
曹媽媽卻已經歡歡喜喜的鬆開了胡玉柔,胡玉柔渾身軟綿綿的,沒了支撐一下子就往前倒了去。剛巧倒在了一個人的後背上,是結實寬闊的後背,她的手沒勁,隻能軟綿綿搭在這人的肩上。這人似乎僵了一瞬,可緊跟著一雙溫熱的大手就不客氣的覆在了她的大腿外側,幾個手指尖則是貼了大腿內側的軟肉,輕輕一顛,將人背了起來。
胡玉柔這輩子就沒被人這樣背過,此刻那大手這般不客氣,讓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僵住了。這是誰?如此青天白日,這般背著她吃著她的豆腐,難道就不怕她那位縣太爺老相公嗎?
顯然是不怕的,男人穩穩的將胡玉柔背出了小院,去了胡家老爺太太的正房。
周承宇一直沒有娶妻,這周家的後宅便一直都是蘇氏在當家,縣裏有頭有臉人家的太太,多多少少的都要跟她接觸,一來二去的便有了交情。即便日後這管家權要交出去了,可也沒有必要得罪她,蘇氏據說可是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娘家腰杆子硬不說,就是她的男人周家二老爺周承睿,那也是一名駐守邊關的武將。
因著方氏和蘇氏交好,便有人小聲問她,“聽說這位新上任的周大太太,可是自個兒哭著喊著要嫁給周大人的,十幾歲的黃毛小丫頭呢,這日後不會是讓二太太把家讓給她來當吧?”
“十幾歲的小丫頭,能當得好嗎?”
這些太太們心裏都是瞧不上這種人的,好人家的小姐,誰會這般不要臉麵,還是個姑娘家就哭著喊著要嫁人呢?因而有人一問,其他人便紛紛一臉不屑的湊了過來。
說起來方氏心裏也很為蘇氏憋屈,蘇氏是在周承宇在長洲縣做縣令的第三年嫁過來的,到如今當家已有六年了。家裏裏裏外外都被她收拾的條條道道的,如今卻要讓給個小丫頭去管,且不說她能不能管好吧,這不是生生搶別人的心血麽?
可方氏麵上卻一點兒不顯,笑著搖頭道:“這我倒是不清楚呢,二太太沒同我說過這個。”
她哪裏不明白這些太太們,這些太太們年紀大的有女兒,年紀輕的也有近幾年才成親的,如今瞧著周大人是這般娶妻的,一個個都在酸著呢。其實別說她們了,方氏自個兒都酸,她雖然年紀大了,女兒又還太小,可家裏卻有個適齡的小姑子。早知道哭一回喊一回就能嫁給周大人了,如此近水樓台,她早帶著小姑子來周家哭了。
瞧方氏滴水不進的模樣,大夥兒便在心頭‘切’了聲,各自散去了。
蘇氏卻已經和孔媽媽一起走到了僻靜地兒,瞧著左右無人了,她才輕聲問道:“吃的都送過去了嗎?她怎麽說?還有,你瞧著她的模樣,是不是好相處的?”
蘇氏是弟媳婦,所以到現在也不曾見過胡玉婉,她都不認識,孔媽媽自然就更不認識了。
不過回想剛才,孔媽媽眉頭卻是緊緊的皺著,“收下了,客客氣氣的,隻瞧著她跟前那個丫頭,卻像是哭了一回似得,眼圈兒紅紅的。至於大太太麽……”頓了下,她搖了搖頭,“人看起來倒是柔柔弱弱的,一副好相處的模樣,但是那身子骨卻像是不好,奴婢瞧著她這一日怕是累壞了,坐著都得靠著床上的月洞門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