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森臉上的笑容很輕鬆。

    隻有在撒東麵前他才會露出這種笑容來。

    在平日的生意場合當中，他的笑容很完美，符合一名貴族的基本禮範。

    漢森這個人很矛盾，他討厭著貴族的一切，自己個人習慣上又保持著基本的貴族禮儀。

    了解漢森後，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漢森扭曲的性格可能和家庭環境有關。

    費爾頓公爵作為父親，以撒東的角度來看應該非常盡職盡責。

    但有一個問題就很奇怪，不管是漢普還是漢森，他們作為公爵的兒子對於父親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親近。

    漢普作為嫡子與其他貴族相處的時間遠超與父親親近的時間。

    而漢森除了必要的情況，其他時候根本不會去城主府當中。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話，還以為他和奧斯維德家族沒有聯係呢。

    撒東熟悉之後就有了一種猜測，漢森與父親的矛盾很有可能和他的母親有關係。

    他在阿薩布打聽不到關於公爵夫人的消息，隻是知道公爵夫人染病去世，而公爵大人又很愛妻子，就一直保持著單身狀態。

    也許這裏麵還有著不為人知的東西？

    “如果沒有你，我感覺自己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漢森剛開口就感慨了一句。

    “像是工廠的建立給了我很多的靈感，正是這種靈感讓我聯合了商人，用商人來擴大現在的經營模式，然後突破貴族的限製，現在看來很成功。”

    漢森的話語像是自誇，但撒東了解他的性格，他不會說無意義的話語。

    撒東沒有出聲，繼續做著一位合格的傾聽著。

    也許正是撒東這種安靜的性格，才讓漢森格外的認可。

    “現在商人們已經學會了如何擴大市場，怎樣經營工廠，現在阿薩布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了，如果不是有我們的合作夥伴存在，我感覺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完全掌握他們。”

    “他們發展的太快了，歌德那邊已經有商人聯合其他貴族模仿我們的經營模式，他們起步的比我們早，這也給我們帶來不小的麻煩，咱們那位新的合作夥伴對於咱們占領市場的效率好像有點不滿意，但其實他不明白隻要穩紮穩打，我們的優勢終究會發揮出來，那些模仿著沒有原材料供給，很難和我們競爭下去。”

    “這不是很好嗎？”撒東突然說道。

    見到撒東疑惑的模樣，漢森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就是因為太好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擔心那邊貴族堅持不住，他們破產之後地位還能保的住嗎？以他們那種樣子，一旦出現這種苗頭，他們自己就會內訌阿薩布的貴族聯盟就會消失，恐怕那個時候我的父親醒悟過來也來不及了吧？”

    漢森說出自己擔憂的事情。

    後麵的話不用說，撒東也明白了這位好友在困擾什麽。

    抉擇問題。

    接下來不管往那個方向發展，漢森都要做出一個抉擇。

    是限製資本的力量放過貴族，還是放任資本侵蝕貴族，把多數貴族清除出去。

    “我覺得都不好。”

    撒東說道。

    這是他的心裏話，他是希望那種資本力量變得強大，而不是變成一種工具。

    按照漢森這種方法發展下去，到最後那些資本都會成為他的工具，或者他父親手中的工具。

    這不行，工具是沒有領導民眾進行反抗的。

    而掌握工具的人又不會自己反抗自己。

    “哦？”漢森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給你說個事情，是最近工廠之間流行的一種說法。”

    “你說。”

    “和我們相比，貴族那邊的工廠要落後很多，他們想了很多方法與我們競爭，結果都不如人意，神降節結束後他們想出來一個很好的主意，打不過它就加入它。”

    “然後貴族工廠就按照我們工廠的模式來運行，就連工人的待遇他們也開始提高了，甚至有人提出在工作滿了多少年後，表現優異的人能夠解除賣身契。”

    撒東把話說到這裏後停下來看著好友。

    “這些道理對你可能會有幫助。”

    漢森陷入了思考。

    打不過就加入，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現在貴族聯盟們根本打不過商人聯盟那麽讓貴族們也加入進來不久好了？

    漢森突然想到這個主意。

    他這個加入並不是說貴族來一起賺錢，貴族聯盟早就認慫了，甚至都道歉了，就是為了想要一起賺錢。

    但漢森沒有同意。

    他討厭那群家夥是發自內心，就是因為他們那些貴族派頭。

    現在聽到這個故事以後漢森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貴族加入進來後會怎麽樣？

    讓他改變原來那種討厭的貴族模樣，而是變得如同商人一樣。

    但又保持著貴族特性，生意方麵按照共同製定出來的規則行事，不可隨意的破壞規則。

    有了貴族一起維持這種規則，那麽就可以稱之為法律了！

    “太好了！”

    漢森激動的抱了一下撒東。

    “我有辦法了，這就回去做準備，這幾天他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我明白他們想通過糧食來翻盤哦對了，我們的那位大皇子殿下在魔界其實也找到了糧食種植的辦法了吧？”

    漢森突然的反問，讓撒東愣了一下。

    倒不是問題本身讓他疑惑，而是大皇子是誰來著？

    哦，原來是我自己的勢力啊，想了一下撒東才明白對方的話語。

    “嗯。”

    這個也不是什麽秘密，現在魔界貨物繁榮的樣子你再說缺少糧食？撒東自己都不信。

    撒東眼前猶豫的模樣讓漢森非常開心。

    在他眼裏撒東就是在糾結，原來勢力與自己朋友之間的選擇，現在看來他是選擇了自己。

    “那麽我們應該能夠聯係到大皇子殿下的勢力吧？我希望能夠購買到大量的糧食用來填補市場。”

    “我能聯係一下，應該沒問題。”

    “那好，這件事交給你了，有準信的時候給我說聲大皇子這種把魔界培養成自己後勤基地的做法非常厲害。”

    走之前漢森還忘不記讚美一下好朋友身上的前勢力。

    漢森目送漢森離開心裏卻吐槽道：本來魔王城就是我們自己的基地

    撒東再喝了一口汽水之後發現杯子已經幹淨了，他又去倒了一杯。

    也就這種東西能夠讓他懷念魔王城的味道了。

    在那裏有種輕鬆的感覺，是在阿薩布永遠體會不到的。

    即使他現在的地位這麽高了，也體會不到當初的輕鬆自在。

    呼現在還不是放鬆的地方時候。

    他起身收拾東西，然後把三家工廠的日常安排好。

    就離開了工廠，其他人以為他回到了阿薩布。

    而他來到了前利威爾子爵的小鎮上。

    他並沒有背著步槍，那種目標太大，很容易就被察覺，也容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短筒的出現能夠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

    撒東來到小鎮上後，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裏的人氣少了很多。

    主要是最近利威爾子爵三個兒子爭搶地位搶的厲害，他們都說父親臨死前決定把爵位傳給自己。

    撒東覺得很好笑，利威爾死的時候沒有機會說那麽多話的。

    至於為什麽隻有三個繼承人了？前段時間不小心淹死了一個。

    聽說原因是那位公子釣魚居然不戴頭盔，挺危險的。

    還好這裏的小鎮原理洪水區域，目前來說日子還能過得去。

    撒東按照路線來到一處小莊園內。

    明明還不到晚上，路邊也沒有了行人，這也方便了撒東，不用等到晚上再過來了。

    來到牆邊，看到沒人後，撒東也沒敲門，直接翻牆而入。

    莊園內沒有仆人，那位瘸腿管事身上的錢財不足以支撐他找很多仆人來伺候自己。

    院子相比貴族莊園要小很多，這還是當年利威爾子爵賞賜給他的。

    本來他應該還有更多的賞賜的，畢竟也是利威爾身邊的老人了。

    結果利威爾死的很突然，其他公子又特別腦殘，他們倒也拉攏過管事，但管事很聰明沒有摻和這趟渾水。

    一個人生活在這裏也挺舒服的，就是右腿不太方便。

    “誰？”

    聽到房門被打開後，管事站了起來，他順手掏出匕首看著門口站著的撒東。

    “你是誰？！為什麽要來我家，我認識附近的護衛隊長，你再不走的話我叫人了！”

    管事把匕首拿出來後威脅到。

    撒東沒有搭理他的言語，而是來到他身邊。

    管事臉色一狠。

    直接刺了過來，對於撒東來說他的慢的出奇，捏住他的胳膊之後一巴掌把他抽飛。

    嘴裏的門牙磕在地上都崩掉了。

    “看來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怎麽連你的仇人都不記得了？當初你可是為了報複我殺了我所有的家人啊。”

    撒東以為自己早就可以平淡的看這件事。

    如今親自找上來時，才發現胸腔的怒火根本控製不住。

    “算了。”

    管事想要說話，看他表情是要求饒，撒東直接踩住了他的嘴巴不給開口的機會。

    拿起旁邊的匕首解決掉了這個瘸腿管事。

    殺人之後把房屋裏的財物都給拿走，造成一副入室搶劫的模樣後，撒東就離開了小鎮。

    來到河邊，把那些財物都丟到了河裏。

    “呼”

    撒東長出了一口氣。

    明明怒火那麽旺盛，結果報仇之後一點快感都沒有。

    當初親自狙擊掉利威爾的時候他還在為自己報仇而高興，現在解決了真正的罪魁禍首之後，撒東一點感覺都沒有。

    反而很憋屈。

    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少年，此時看到的高度也不一樣了。

    就像是魔王大人說的那樣，不能站在不同的高度去看待不同的問題。

    管事是錯的嗎？

    是錯的。

    他小心眼，因為私仇利用權利，達成了無腦複仇的目的。

    代價就是撒東農莊家人們的性命。

    他有錯，但錯的更多的是背後的利威爾。

    作為子爵，他根本沒有搭理這件事就讓手下利用他的權利，害死了一個農莊的人。

    隻是因為這個手下是他的親信。

    這種製度下，撒東遇到的這種悲劇並不例外，應該說有很多。

    當初那個同樣被書記官敷衍的平民後來的下場也不是很好。

    錯的就是這個世界。

    隻有在魔王城生活過，才知道這個世界錯的有多麽離譜。

    改變這個世界，隻能改變其中的製度撒東想要真正的掀起波瀾，還得看漢森。

    隻有不讓自己牽扯進去，才不會引起貴族們的警惕。

    就像撒東早就有能力報仇了，卻一直沒有去殺管事。

    利威爾剛死，他之前的親信再死的話，這種就太巧合了，萬一別人順著這條線索調查下去。

    找到一個共同點怎麽辦？

    撒東不想冒這個險，他故意拖到這種混亂的階段，解決掉這個混蛋的生命。

    那些公子們對於一個父親死去的親信根本不會感興趣，再加上撒東已經為他們找好了理由。

    很顯然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場普通的入室搶劫案。

    隻是受害人和貴族有牽連，必須要嚴懲凶手。

    於是大公子下令絞死了一個小偷，說他就是殺害父親生前親信的凶手！他已經報仇了！

    希望用這件事展現出自己的誠意，讓父親以前的手下對自己有點信心。

    意思是你看，他以前跟著父親效力了，即使現在遇害了我還幫他報仇了，你看我是不是合格的繼承人？

    這種在死人身上薅羊毛的行為，反而非常符合貴族的價值觀，一開始大公子確實獲得了一些支持。

    其他人立馬坐不住了。

    也隨便絞死了幾個小偷，說是凶手不僅隻有一個，還有其他人，現在已經被他們給抓到了。

    結果好好的一件事又變成了鬧劇。

    撒東並不知道自己成為鬧劇的罪魁禍首，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他現在正在返回阿薩布的路程當中。

    汛期雖然過了，但是被大水衝完的狼藉卻沒有恢複過來。

    尤其是一些村莊，整個村的人都在流浪，他們失去了家園和食物，臉上帶著茫然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