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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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又說道“這兩三年在前殿同你父皇理政,不能相見,我甚是思量。”

    “今天怎麽得空來看我?我真是高興啊!我的兒,你怎麽聲音悲慘?”

    “你父皇年事已高,有朝一日駕鶴而去,你就傳了帝位,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太子叩頭道:“母親,我且問你,在位的是哪個?稱孤道寡是什麽人?”

    皇後聽了這話,大驚道:“我的兒,你發瘋了嗎?做皇帝的是你父皇,你想問什麽?”

    太子叩頭道:“還請母親恕我無罪,不然,不敢問。”

    皇後說道:“母子說話,還能有什麽罪?你說吧。”

    太子說道:“母親,我問你,三年前夫妻情分如何?之後三年,又怎樣?”

    皇後聽他提起這事,魂飛魄散,急忙衝過去,把太子緊摟在懷,眼中滴淚,說道:“我的兒!為娘與你許久不見,怎麽今天突然問起這事?”

    太子急道:“母親有話直說,不要誤了大事。”

    皇後喝退左右,低聲道:“這件事,我的兒你要不問,我到九泉之下,也不會說。”

    “三年之前,夫妻恩愛,三年之後,冷如冰霜。”

    太子聽了這話,撒手脫身,就要出宮去。

    皇後一把扯住他,問道:“我的兒,你有什麽話,怎麽不說清楚就要走?”

    太子說道:“母親,不敢不說!今天早上,我出城打獵,遇到個東土來的取經聖僧,他說我父皇死在了禦花園八角琉璃井內。”

    “道士假變成父皇,占了龍位。父皇托夢,請他到城裏捉怪。孩兒不敢全信,就來問母親,母親說出這樣的話,那個一定是個妖怪!”

    皇後說道:“我的兒,外人說的話,你怎麽就信了?”

    太子回道:“孩兒我還不敢全相信,他手裏有一個父皇的信物。”

    皇後問是什麽信物,太子從袖中取出那塊白玉圭,遞給皇後。

    皇後認出是國王心愛的寶物,淚如泉湧,叫聲:“你怎麽死去三年,不來見我,卻先見聖僧,後來見我?”

    太子疑惑道:“母親,這話是怎麽說的?”

    皇後說道:“我的兒啊,我四更時分,也做了一夢,夢見你父王水淋淋的,站在我跟前,說他死了。”

    “拜請了唐僧降假皇帝,救他前身。隻是不知道真假,正在狐疑,怎知今日你又來說這話,還拿出來了這個寶物。”

    “我先收下,你去請聖僧過來降妖。”

    太子急忙出了城門,直奔寶林寺山門前下馬。

    眾軍士接著太子,太子傳令,不許將士亂動,他又一個人進了山門,整理衣服,拜見聖僧。

    見著唐玄奘過來,太子雙膝跪下道:“長老,我來了。”

    唐玄奘上前攙扶,說道:“你到城中,可曾問過誰?”

    太子說道:“問過母親了。”

    把兩人的話都對唐玄奘說了。

    唐玄奘笑道:“不打緊!不打緊!都是小事!”

    他知道這個妖怪的底細,是一隻被騸了的獅子,它就是想做些什麽,也做不了了。

    反而還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隻能冷落了後宮內院的佳麗。

    太子跪地叩拜道:“長老,我就在這裏侍候,明天一起進城。”

    唐玄奘說道:“不行,你我一起進城,它必定心生疑惑。”

    太子說道:“我現在進城,他也要怪我。”

    “怪你什麽?”

    太子解釋道:“我早上領著人馬出城打獵,一個獵物都沒有逮到。”

    唐玄奘笑道“這個簡單!”

    就使了一個法術,把周遭的野物拘來了一些,給了他。

    本寺僧人看著太子對唐玄奘那樣恭敬,侍奉的更加用心。

    用過了晚膳,唐玄奘想到,這件事還缺一個東西,就是烏雞國國王的屍體,不然紅口白牙,就算讓那妖怪顯了原型,也不好說。

    更何況這妖怪也不好打死,那是文殊菩薩的坐騎。

    思索著,唐玄奘把孫悟空和沙悟淨叫了過來。

    “悟空、悟淨,還有一件事要你們去辦。”唐玄奘說道。

    “那烏雞國國王的屍身還在井下,悟空用金箍棒引著悟淨下去,把他的屍身撈上來,自有用處。”

    孫悟空和沙悟淨領了師父的命令,前往禦花園,移走了上麵的樹,又掀開了井板,孫悟空試了試井深,就把沙悟淨放了進去。

    沙悟淨進去之後,在井底看到了一座水晶宮。

    有一個巡水的夜叉,開了門,看見他的模樣,急抽身進去報道:“大王!有一個黑臉的和尚來了!還沒死,還能說話嘞!”

    井龍王聽到這話,心中大驚,說道:“這是卷簾大將來了!昨天夜遊神帶走了烏雞國國王的魂魄,要他去找聖僧。”

    “這應該是齊天大聖、卷簾大將來了,不能怠慢他,快去接他。”

    龍王整理衣冠,領眾水族,出門來厲聲高叫道:“卷簾大將,請裏麵坐。”

    沙悟淨就坐在上麵,無意跟他寒暄,直接說道“烏雞國國王呢?我師父讓我過來領他的屍身。他的屍身現在去哪裏了?是不是在你這裏?”

    井龍王點頭道“是是是!”

    引著他到了後方,有一口水晶棺,棺裏放著個死皇帝,戴著衝天冠,穿著明黃袍,踏著無憂履,係著藍田帶,直挺挺躺在那裏。

    沙悟淨托著國王的屍身,出了水晶宮,回頭再一看,水晶宮門已經不見了。

    他叫道:“師兄,你在上麵麽?你要是在上麵就放下鐵棒拉我上前,我已經找到了他的屍身。”

    見著鐵棒伸了下來,他一手背著屍身,一手拉著鐵棒,被孫悟空輕輕地提了出去。

    沙悟淨拿過衣服穿上,孫悟空看國王屍身沒壞,問道“沙師弟,這人死了三年,怎麽還容顏還沒有壞?”

    沙悟淨說道:“大師兄,井龍王對我說,他放了一顆定顏珠。”

    孫悟空笑道“好好好!”

    回到了寺院,唐玄奘看著他屍身沒壞,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悟空,你去兜率宮找老君要一顆九轉還魂丹,救他活命吧!”

    孫悟空得了話,一個筋鬥來到了三十三天兜率宮。

    剛進了門,就見太上老君正坐在丹房中,讓眾仙童拿芭蕉扇扇火煉丹。

    他看見孫悟空過來,吩咐看丹的童兒:“都要仔細,偷丹的賊又來了。”

    孫悟空作揖笑道:“老倌兒,怎麽這樣防備我?我現在不幹那樣事了。”

    太上老君說道:“你這猴子,五百年前大鬧天宮,偷吃我靈丹無數,又在我丹爐煉了四十九日,炭也不知費了多少。”

    “現在跟著唐玄奘,不去取經,又跑完這裏做什麽?”

    自從上次一別,太上老君對唐玄奘的態度有所改觀,沒想到第十世的金蟬子居然是這樣的,孫悟空跟著他兩人不得再來一次鬧天宮?

    想著他就覺得牙疼。

    孫悟空說道:“自上次一別,我們到了烏雞國。那國王被一妖怪假裝成道士,呼風喚雨,害了國王。那妖怪變成國王的模樣,現坐金鑾殿上。”

    “那國王鬼魂參拜我師父,請我師父幫他降妖。俺老孫和沙悟淨,打破禦花園,找到埋藏之地,是一眼八角琉璃井。”

    “撈上他的屍首,容顏不改。到寺中見了我師父,我師父讓到你這裏借一千顆九轉還魂丹救他。”

    太上老君說道:“你這猴頭,胡說什麽!你當煉丹那麽容易?還一千顆?”

    孫悟空笑道:“百十顆也行。”

    “也沒有。”

    “十來顆也行。”

    太上老君怒道:“沒有!沒有!出去,出去!”

    孫悟空笑道:“真要沒有,我就去別處問問。”

    太上老君喝道“去!”

    孫悟空轉身就要離去。

    太上老君又讓仙童把他叫了回來,說道:“你這猴子,手腳不穩,我還是把這還魂丹送你一顆吧。”

    太上老君取過葫蘆來,傾出一粒金丹,遞給孫悟空,說道:“就這一顆,拿去!”

    孫悟空接了,說道:“別忙!我先嚐嚐!萬一是假的怎麽辦?”

    說著往口裏一丟,太上老君上前扯住,一把揪著頭頂的皮,攥著拳頭罵道:“你這潑猴要是敢咽下去,我就直接打殺了你!”

    孫悟空笑道:“小家子氣!這丹能值幾個錢?”

    太上老君拿了出來,扔給他,說道“去吧!去吧!再要糾纏絕不輕饒!”

    孫悟空下了南天門,回到寺院,見了師父,把寶丹奉上。

    “你喂他吃了吧。”唐玄奘嫌棄看著似乎還沾著口水的還魂丹,麵皮抽搐道。

    孫悟空拿著還魂丹,塞到皇帝唇裏,兩手扳開牙齒,用一口清水,把金丹衝灌下肚。

    有半個時辰,隻聽他肚裏亂響,隻是身體還不能移動。

    唐玄奘忍著笑,說道“悟空,你再給他度一口氣吧!”

    孫悟空把個雷公嘴噙對著那皇帝口,送了一口氣進去。

    片刻,那皇帝翻轉身體,起身叫道“長老!”

    雙膝跪在地上,說道:“沒想到昨天才拜遏,今天就還了陽。”

    唐玄奘攙起了皇帝,笑道“這也是你的造化。”

    本寺的僧人,弄好了早齋,想要過來請師徒幾人吃飯,忽然見著一個水衣皇帝,都驚慌失措。

    孫悟空跳了出來,說道:“不要驚慌!這是烏雞國王,三年前被妖怪害了性命,是俺師父救了他性命,現在要送他進城,吃過早齋就走!”

    眾僧立刻弄了洗臉水,讓皇帝洗漱之後,又換了一身僧衣僧鞋,這才出發進城。

    唐玄奘讓沙悟淨分了行李分了一擔,給了那皇帝,讓他挑著。

    師徒四人出了寺院,半日不到,就進了城。

    隻見街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幾人各有心事,無心觀看,直接來到宮門前,與閣門大使言道:“我們是東土大唐駕下,差來上西天拜佛求經的人,到這裏倒換關文。”

    黃門官進去稟報,妖怪傳幾人進去。

    唐玄奘等人走在前麵,後麵的國王看見了這大好的江山被人霸占了,心中忍不住落淚。

    孫悟空低聲道:“陛下莫要傷感,滯恐走漏消息,等我們打死了妖怪,這江山不久就還歸你了。”

    烏雞國國王隻能擦淚,忍住不哭。

    來到殿上,見兩班文武,個個威嚴端肅,相貌軒昂。

    唐玄奘等人站在階前,都不行禮。

    百官交頭接耳,這是哪裏來的狂妄和尚,見了君王居然不行禮?

    妖怪坐在皇位上,問道“你們是哪裏來的?”

    唐玄奘說道:“我是南贍部洲東土大唐國,奉欽差前往西域大雷音寺,拜佛求經的。到了這裏,特來倒換通關文牒。”

    妖怪聽了這話,怒道:“你東土又怎麽?我也沒有與你有朝貢,怎麽還不參拜?”

    唐玄奘笑道:“我東土天朝,久稱上國,你們是下土邊邦。自古道,上邦皇帝,為父為君。下邦皇帝,為臣為子。你不迎接我也就罷了,還敢跟我說什麽參拜不參拜?”

    魔王大怒,叫道“拿下這狂徒!”

    文武百官,沒有一個動身的,早被孫悟空使定身術,定住了。

    妖怪見他定住了文武多官,跳下了玉階,就要來拿唐玄奘。

    到了跟前,卻左右不能近身!

    妖怪心驚之下,喚出祥雲就要跑!

    孫悟空解下腰上的幌金繩,念動“緊繩咒”,那妖怪就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

    孫悟空舉起金箍棒,朝著妖怪的腦袋上就要打。

    空中有人厲聲叫道:“孫悟空,先別動手!”

    孫悟空抬頭一看,竟然是文殊菩薩,急忙收住了棒,施禮道:“菩薩,怎麽叫我住手?”

    這次唐玄奘沒有先告訴他們妖怪的底細,孫悟空看到文殊菩薩出現有些茫然。

    文殊菩薩說道“我是替你來收妖怪的。”

    說著,文殊菩薩從袖中取出來照妖鏡,照住了那怪的原身。

    眾人一看,原來是文殊菩薩坐下的青毛獅子。

    文殊菩薩就把前因一一講來。

    唐玄奘並無感慨,他早就知道這隻妖怪殺不了,隻是沒想到文殊菩薩能夠來的那麽快。

    孫悟空性子最急,說道:“你雖然報了一飲一啄的仇,可他卻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文殊菩薩說道:“也沒有害人,從他來後,這三年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哪裏有害人?”

    孫悟空反駁道:“就算這樣,三宮妃嬪與他同食同寢,不知道亂了多少綱常,這不是害人?”

    文殊菩薩還沒有說話,唐玄奘笑道“悟空,它是一隻騸了的獅子,就算有心,也是無力。玷汙不了!”

    文殊菩薩掃了他一眼,點點頭,承認了。

    豬八戒聽了,走到近前,摸了一把,笑道:“這妖怪真個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擔其名了!”

    唐玄奘微微一笑,說道“帶走吧。”

    文殊菩薩喝道:“畜生,還不皈正,更待何時!”

    妖怪這才現了原身。

    文殊菩薩放了蓮花罩在上麵,坐著回了道場。

    經過這一鬧,又有了國王現身,眾官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當了三年妖怪的屬官!

    聽到妖怪伏法,都在高興的時候,又聽得黃門官來奏“陛下,外麵又來了四個和尚!”

    豬八戒慌了神,說道:“師父,不會是妖怪變得菩薩,來騙我們吧?”

    唐玄奘笑道“放心,是貨真價實的文殊菩薩。”

    又讓把那個四個和尚宣進來。

    隨後,寶林寺的四個僧人,捧著衝天冠、碧玉帶、明黃袍、無憂履進來了。

    唐玄奘笑道“來的正是時候!”

    就讓烏雞國國王脫了僧衣,換了龍袍,請他重坐皇位。

    烏雞國國王哭啼啼跪在階下,說道:“我已經死了三年,承蒙長老救我起死回生,怎麽又敢妄自稱尊?”

    “還請哪一位長老為君,我情願領著妻子城外為民。”

    師徒四人哪裏肯受。

    國王隻能上了寶殿,大赦天下,封贈了寶林寺僧人回去。

    又筵宴唐玄奘師徒,傳旨畫師,繪下唐玄奘師徒四位的容顏,供養在金鑾殿上。

    師徒四人不肯久留,第二天又再次上了大道,奔往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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