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想跑也跑不了

字數:7685   加入書籤

A+A-




    伯力城告急。

    求援的兵馬飛快地傳到了寧古塔。

    在寧古塔幹活的是李岩,他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愣在了當地。

    “伯力城被圍?怎麽會,那裏明明是剛剛打下來的大後方啊。等等,東麵戰場到底怎麽樣了?陛下不是打到了下遊去了嗎,伯力城隔著奴兒幹都司那塊可是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呀!”李岩無數個問號他吐了出來。

    說出這個消息的是梁益心。

    曾經的順天府小縣官而今搖身一變,成了開拓邊疆的農墾大亨,也就是大地主。

    而今已經到了七月中旬,早稻已經可以收割。歡天喜地收了農獲的梁益心帶著人將糧食賣到了寧古塔軍需處。這裏高價收購糧草,更是還有額外獎勵給到梁益心。比如免稅,比如降低來年稅收。以及一塊擁軍典範的牌匾。

    林林總總的大小好處剛剛收入手中,卻不料從軍中聽到了這麽一個噩耗。

    寧古塔是境內的後勤轉運節點,而伯力城便是銜接前線戰場與後方的中轉支點。

    這麽一個重要的地方被圍,寧古塔內頓時人心惶惶。

    伯力城被圍還隻是其次,鹿景逸上一回就扛住了哈巴羅夫的進攻。有了這一番鍛煉以後,又加上官方支持,伯力城自然更加防禦堅固。

    隻是,叫眾人揪心的是前方戰場的情況。

    伯力城為什麽被圍了。

    皇帝陛下在卜克勒一線的戰情現在如何了。

    是勝了,還是敗了。

    如果是勝了,自然不應該出現被圍的情況。

    可難道是敗了?

    不不……

    無法想象,皇帝陛下擁兵萬餘,更有強兵伏筆在手,怎麽會輸!

    不可能……

    這一刻,李岩這位朱慈烺的前任對手也不由由衷地為皇帝陛下祝福起來。

    “不當如此啊……”梁益心更是親身經曆著朱慈烺的一次次勝利。

    在京師,無數次驚險的勝利就是在朱慈烺的手中出現。

    而今,皇帝陛下禦駕親征。他們的對手不過是五千左右的俄羅斯兵馬,三倍的兵力優勢,怎麽還可能輸。

    無論是朱笛還是李定國,都絕非庸才。而朱慈烺,更是無數次帶給這個國家驚喜。

    可是……

    伯力城太重要了。

    這是後勤轉運的支點,是銜接前線與後方的關鍵位置。無論前方打得怎麽樣,這個地方一旦被圍,前線都將遭受到致命影響。

    兩萬左右的人馬,以及火器對後勤的重要依賴都使得伯力城通往卜克勒的水路轉運道路一日不能停歇。

    而今,伯力城被圍,不管前線是否是敗了。可一旦無法破解僵局,那都將讓前線極大可能淪陷……

    “速速救援伯力城啊!”寧古塔裏,無數人發出這個呼籲。

    哈爾濱城,陸慶衍深色肅然,對著從後方支援而來的袍澤們說:“諸君,拜托了。”

    這是從盛京來的援軍。

    隻是,援軍指揮官看了一眼地圖,苦笑連連:“此去雖有水路,可哪怕日夜不歇,抵達伯力城已經要在七日後了。”

    七天……

    “我們的援軍,要七天後才能進來……”鹿景逸說著。

    城外,雅庫茨克的俄羅斯督軍似乎已經聽聞過哈巴羅夫在伯力城撞了個頭破血流的故事。

    故而,弗蘭茨別科夫並沒有如何在意要攻破這座城市。相反,他仿佛成了守軍,在外麵開始一圈又一圈地挖著壕溝。

    伯力城靠河,壕溝隨時可以與河流相連。城內兵力不多,哪怕突破壕溝,也常常因為俄羅斯人迅速挖開堤壩,灌水進入壕溝。

    這樣的情況讓鹿景逸叫苦不迭。

    士兵們不怕泡水,但手中的火器要是泡水了卻不好發威了。

    “七天……七天……”盧澤頭皮發麻:“援軍有多少人?”

    “運力受限。後方征調了幾乎所有的船隻,也才隻能運過來四千名援軍。”鹿景逸低聲說。

    “城外……可是有一萬俄羅斯正規軍啊!”盧澤咬著牙。

    俄羅斯人可不是東亞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敵手。不同於朝鮮與日本,俄羅斯也有火槍也有火炮。尤其是哥薩克騎士還很犀利,野戰上大明並不特別占優。

    尤其是城內僅有兩千不到的守軍,防守尚且吃力,何況攻破敵軍。

    可是,打不破敵軍的圍攻,下遊禦駕親征的皇帝陛下就要失去後勤補給!

    “為今之計,是陛下盡快攻破眼前之地。而今看來,這些羅刹鬼子的算盤不在於陛下麵對的那隻兵馬。真正能夠對陛下造成威脅的,是眼前這上萬俄羅斯大軍啊!”鹿景逸說:“盧澤!不是我信不過之前發出去的三批人馬,是我真的擔心,我們真的隻有這一條路了。沒有人會願意我大明強軍落敗羅刹鬼子手中。實在不行,更要救出皇帝陛下!”

    土木堡之變,可是讓大明正式步入中後期,聞到了亡國的氣息。

    而今若是陛下有所閃失,這大明的中興氣象也可能隨時破滅。

    這個結果,沒有人希望發現。

    “我親自出發!”盧澤大步走出。他旋即喊出了身邊的募集的赫哲士兵,騎上快馬,趁著夜色突圍而去。

    ……

    夜色茫茫,望著上萬人結成的營寨,盧澤心中焦慮萬分。

    他悄然發現,這營寨之中,許多已經空掉。俄羅斯人顯然不會搞野戰。

    這不是投營,而是一座準備著巷戰的墳場。哪怕俄羅斯人夜襲守軍也絲毫不怕。因為,這些俄羅斯人根本不知道到底哪個房子裏埋伏著暗哨與守軍,以及可怕的地雷。

    不會是夜襲,那顯然隻可能是往東而去。

    顯然,俄羅斯人也沒有空耗兵力,留下了一部分兵馬以後,他們迅速分兵東去,試圖與位於紮嶺一線的巴什科夫所部合圍朱慈烺的明軍。

    “兄弟們,我決定改個計劃。簡單的將消息傳過去恐怕沒有太大的意義,我發現俄羅斯人的營寨有些空。很可能已經率兵向東合圍陛下,我決定追上去,找到俄羅斯人的蹤跡!”

    “聽盧哥的!”

    “出發!”

    ……

    果不其然,盧澤在距離共青城西麵三十裏的地方看到了正在宿營的俄羅斯人。

    ……

    “也就是說,我們隻有五天的時間了,是嗎,小兄弟?”朱慈烺看著氣喘籲籲而來的盧澤,招呼著他坐了下來。

    盧澤劇烈地喘氣:“確切的說,還要減去半天。我是在當天晚上看到俄羅斯人的,一個白天下來,我抵達這裏的時候,俄羅斯人應該已經繼續趕路而來了。”

    “大概多少兵馬?步騎分配,可有炮兵。”李定國神色凝重地聞著。

    “約莫有七千左右。大概三千哥薩克在路上行軍,位於共青城港口的船隻大概可以在四千人左右。火炮暫時沒有看見,但無法排除。”盧澤說。

    “怪不得,這些羅刹鬼子賣了戰友以後就龜縮進了城堡裏。陛下,我們是不是全軍壓上,現在立刻打破紮嶺堡。眼下,必須先打破眼前之地,這才能在彈藥沒有耗空之前迎戰那什麽弗蘭茨別科夫。”朱笛迅速建言。

    盧澤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這個女將,心中暗道佩服。他也是想這麽建言,這也似乎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這麽說,之前的一切疑慮也都得到了解答。”朱慈烺沒有正麵回答這個提議,而是喃喃自語地說著:“之前,我們十分疑惑為什麽俄羅斯人的主將,應該是個叫巴什科夫的家夥。這巴什科夫為何要全軍壓上,不留預備隊打一場。可打著打著,又把哈巴羅夫賣了龜縮到紮嶺堡裏。按說,這巴什科夫既然是阿列克謝一世的親信,便斷然難說是個庸才,不當做這麽糊塗的事情。眼下,我猜到緣由了。”

    “陛下……當務之急可不是猜謎呀……”盧澤聽了,心中腹誹。他一邊不斷灌水解渴,一邊又是苦笑連連。咱們這個皇帝陛下是不是有點不著調,這個時候怎麽還糾結這麽點小細節。

    “我明白了。”朱笛淺笑,眉頭鬆開,頗為開懷的模樣。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了。”朱慈烺輕笑:“顯然,俄羅斯人也有點麻杆打狼兩頭怕的意思。他那一手啊,實際上還是要摸清楚我們的全部兵馬和底牌。如果我們真的能一舉擊潰這些俄羅斯人呢……他才不會傻乎乎去紮嶺裏守著。如果我沒算錯,俄羅斯人應該隨時準備著逃離這裏。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底牌盡出,一舉壓上。俄羅斯人會後撤到特林城去。然後又用騎兵遠遠吊著我們。等到從伯力城殺來的俄羅斯人從後方夾擊過來,巴什科夫才會重新出現。他們有哥薩克,很犀利,也挺任性。”

    盧澤聽完,心中羞愧之餘,也有些沉甸甸的。羞愧的自然是自己胡亂腹誹。可緊接著他也擔心了起來。對呀,那巴什科夫也不是傻子。如果不能圍住打一個殲滅戰,巴什科夫帶著騎兵就這麽吊著怎麽辦?

    當年蒙古人似乎就是這麽打的,欺負明軍步兵為主啊。

    “放心,他們不會跑的。”魏雲山這時大步走來,躬身道:“陛下,克默爾河處安排好了。”

    “大戲開場啊!”朱慈烺起身,朗聲說:“俄羅斯人以為自己算計多多,卻不料,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就看那俄羅斯人看著罷,我們怎麽堂堂正正打贏他!”

    紮嶺堡。

    傑日涅夫呆呆地站在城堡的望樓上,看著城外的景象。

    過去的兩天十分平常。當然不是說平靜,戰火紛飛的時候,怎麽能用平靜來形容呢。但過去的兩天裏的確讓人挺鬆一口氣的。

    明軍東北戰區四個團越過哈巴羅夫的屍骸以後,便朝著僅餘下三千人兵馬的紮嶺堡發起進攻。一萬三千人輪流進攻,城內折損了三百多號人馬,可明軍也死傷過五百。這個戰損比讓明軍吃痛不已。

    於是,昨天的戰鬥平靜無常。明軍攻了一陣子,依舊看不到迅速攻破的希望以後,就退了回去。

    這樣的平常讓傑日涅夫有些放鬆地吐出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眼下有利於他們。

    而這時,巴什科夫正在得意洋洋地將最後的謎底宣布:“弗蘭茨別科夫督軍閣下已經率領從莫斯科援軍而來的一萬帝國精銳從共青城趕來,隻需要再守住四天,我們就能發起反擊!我已經命令後廚,所有人的夥食供應不再限量。五天的糧食,所有人吃個飽!”

    “俄羅斯萬歲!”

    “烏拉!”

    ……

    亂糟糟的喊聲響起,傑日涅夫忍不住回想到了上一回與哈巴羅夫的對話。似乎,也是從吃這個話題開始呢。

    真是糟糕的聯想。

    傑日涅夫搖了搖頭,走了過去,疑惑地聞著軍需官:“我們的糧草還有足夠的剩餘嗎?”

    “關於這一點,傑日涅夫閣下自然不用擔心。”軍需官挺著肚子笑道:“荷蘭人供應的糧食十分充沛。雖然第二批要等到戰時才能從克默爾河運過來,但你放心。四天內,算算時候,他們就將抵達了。”

    “明軍又來了!”哨兵驚叫著。

    傑日涅夫謝過軍需官,草草吃了飯,衝上了瞭望台。

    果不其然,明軍圍了過來。

    但這一回頗為奇怪的是……明軍竟是在東南兩麵層層疊疊地挖起了壕溝。

    “這可是水路交匯之處的城堡啊……”傑日涅夫撓頭著,看不懂明軍的動作。

    紮嶺堡是有水門的,水門一開,無論是黑龍江還是克默爾河都可以順流駛入船隻。這才是巴什科夫的依仗,要不然他也不會選這裏作為決戰地點。

    “等等……該死的,河流上那是什麽?”一陣陣驚呼聲傳來。

    傑日涅夫看了過去,沒多久,他就聽身後急促的呼吸聲傳來。

    巴什科夫也來了。

    而河流上,一根根粗大的鐵鎖在克默爾河與黑龍江上各自搭了起來。隨後,一根根木樁被丟了進去。

    明軍強大的土木工程能力淋漓盡致地展現在三千俄羅斯人的眼前。

    強大的工兵營開始幹活了。

    加強版的浮橋在克默爾河與黑龍江上被架了起來。

    而這兩道浮橋一立,便徹底完成了紮嶺堡的合圍。這時候,便是巴什科夫想跑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