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馬紮然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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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杜倫尼出現的,是密集響起的中興一式步槍槍聲。燧發槍的構造讓他們並不用排列著整齊的隊列就發出了足夠威脅性的火力。

    杜普萊西斯的軍隊被攔腰截斷,率領著精銳的杜倫尼發起了進攻,全部的預備隊都被壓了上去。

    正麵作戰的西班牙軍隊一改剛才的頹廢,奮勇爭先,轉瞬發起了反擊。

    站在穿上,馬爾科先生心情沮喪。他的身邊,少女捂著嘴巴,盡顯期待。

    這裏,曾經也是加泰羅尼亞人的家園呀。而不是現在,被分割成兩個國家所屬。

    戰局如同少女的期望發展著,杜普萊西斯沒有料到密林裏會由軍隊藏著。

    事實上,這正是這個時空裏多數將領所以為的禁忌。

    他們並不希望自己的士兵進入密林,特別是在即將開始戰鬥的時間裏。一旦進入密林,就意味著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軍隊要麵對極容易分割士兵的散亂。

    沒有密集陣型,無論是西班牙人還是法國人都無法發揮出火槍的殺傷力。

    但是,中國人的中興一式步槍卻有這樣的效果。

    既是散亂從密林裏出來的士兵,手持著少數配發的中興一式步槍依舊能夠對敵人發起有效進攻。

    戰爭,就在這樣的突變之下確定了勝利的天平。

    杜普萊西斯被逼上了海灘,身前是洶湧殺來的西班牙士兵,身後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他看著那艘飄在海上的遊艇,充滿期待。

    但這時,少女卻一腳踹到了馬爾科先生,讓他跌落進大海。

    遊艇走遠了。

    馬爾科先生在海上高喊著救命,杜普萊西斯公爵閣下低下了頭顱,深呼吸一口氣:“我要求貴族的待遇,不得加害於我!”

    良薩的戰爭失敗了。

    敗的是如此的快,以至於人們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良薩一丟,佩皮尼昂便是門戶大開,任由西班牙軍隊隨意入侵。

    這座當年被法國人拱手讓人的城市又一次回到了西班牙人的手中。

    當地的加泰羅尼亞人們歡呼著,杜倫尼為了爭取這些人的支持,已經許諾會實行較低的稅收政策。而重新見到巴塞羅那的加泰羅尼亞人也是他們所歡呼的一點。

    首戰告捷,杜倫尼雄心燃燒。

    哪怕還沒有完全占領佩皮尼昂,杜倫尼的目光已經越過法國南部的城市,目光朝著更遠的地方望去。

    佩皮尼昂的勝利很快就傳到了各個地方。

    除了馬德裏享受著勝利的歡呼外,巴黎也陷入了一陣沉寂。

    巴黎。

    佩皮尼昂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多數不關注政治軍事的人而言,也並不在乎那來自哪裏,發生了什麽。

    但是,有一個人顯然時刻關注著南方的戰爭。

    “你果然還是背叛了法蘭西。”馬紮然凝望著燭光,一封書信攤開放在了桌子上。佩皮尼昂的失敗已經完整地被傳回了巴黎,雖然經過了一陣混亂,但馬紮然還是了解到了這一戰的前因後果。

    這個八字胡,光額頭的意大利人摸了摸有些禿頂的腦袋,疲憊地坐在桌子上。

    他所處的地方,並不是馬紮然自己的家裏。而是在巴黎郊外的一個秘密莊園上。

    之所以要來秘密莊園,而不是光明正大在自己的府邸裏,那顯然是有原因的。

    沒多久,莊園裏來了個清秀的女仆。

    見到這女仆,馬紮然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王太後……今天身體還是不佳嗎?”

    “宰相閣下,陛下最近身體不好,王太後關心陛下健康,所以依舊不能出來。但對於宰相閣下的問候,王太後十分感謝。這一次,王太後讓我帶來一封信件,表達對宰相閣下的關切。還請宰相閣下收下……”清秀的女仆放下了書信,隨後悄然離去。

    拿著手中似乎還有王太後遺留氣息的書信,馬紮然心情抑鬱。

    他是想找王太後商量一下對付西班牙辦法的,但王太後卻躲著他,這讓他很苦惱。

    而這,其實也是最近城內流傳的一個流言蜚語。

    有人說,王太後在巴黎城偷偷摸摸地與馬紮然舉行了婚禮,兩人早已私定終身……

    這等事情傳出去,馬紮然幾乎一口老血噴出來。

    偏偏,他們還真有時不時偷偷摸摸地地下見麵。

    見麵的目的是什麽?

    男女那點事不說,主要還是為了政治上的東西呀。宮廷裏人多眼雜,剛剛說完的話第二天就能成為全城通曉的流言,實在很不安全。

    不過呢,兩人也的確有些不容易。

    王太後叫安妮,不是法國人,乃是西班牙人。

    作為法王路易十三的王後,他十四歲就嫁給了同樣十四歲的路易十三。這顯然是一場政治聯姻,兩個小家夥從小就不是互相喜歡。結婚後不久,兩人就長期分居。

    也正是因為國王與王後之間的不合,當時執政的紅衣主教黎塞留就一直認為來自西班牙的安妮心懷娘家,會背叛法蘭西的利益,多次指控安妮參與了幾次宮廷叛亂。

    不過,黎塞留雖然很堅定地指控,卻一直沒能拿下安妮的罪證。

    有人說是法王念及舊情,有人說是西班牙人發揮了力量,但是……結合後來安妮與馬紮然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卻又讓這些流言蜚語帶上了旖旎的色彩。

    沒有人說得清楚安妮與馬紮然之間的故事。

    但馬紮然卻的確有著與安妮差不多的身份。

    無他,馬紮然是意大利人。而意大利……此刻被西班牙統治。

    三十七歲獲得法國國籍的馬紮然其實出身於意大利阿布魯齊地區的佩希納。他早年入羅馬的耶穌會士學校,是在馬德裏大學學習的法律。1624年,馬紮然任教皇軍上尉,此後進入羅馬教廷的外交部門任職。1630年1月28日,作為教皇烏爾班八世的使節為調解法國、西班牙衝突而去法國,得以謁見宰相c.de黎塞留,受到器重。在這裏,他才得以加入法國,在十年前被提名任樞機主教。次年,馬紮然進入樞密院,任幼王路易十四的宰相、教父。不得不說的是,馬紮然也同樣王太後安妮的寵信。

    在驟然登上權位的道路上,馬紮然除了黎塞留的認可,顯然也有與王太後安妮之間的合作。

    而就是這樣不清不楚的合作,讓最近城內傳出了許多流言。

    不用問,這也是投石黨人的手筆。

    孔代親王雖然入獄,杜倫尼卻依舊是心腹大患。

    此前,杜倫尼搖擺著沒有加入西班牙,還沒有造成威脅。但現在,他獲得了五萬大軍,已然攻城略地。

    這意味著……

    法國人的大麻煩來了。

    “王太後恐怕很難給我更多的支持了……”坐在馬車上,馬紮然讓車夫停在了馬紮然圖書館裏。

    他打扮成了一個普通人,默默入內。

    馬紮然是一個熱愛文化藝術的人,他不僅創建了民族學院和王家繪畫雕塑學校,還把意大利的歌劇也引入了法國。如果說前麵三樣有的人喜歡有的人不喜歡。那麽最後一樣重要的成果顯然證明了馬紮然的眼界。

    他創辦了法國第一個公共圖書館。

    這個圖書館,自然順理成章地被命名成了馬紮然圖書館。

    八年前開放給學者的圖書館今天依舊門廳熱鬧。

    馬紮然帶著帽簷壓得很低的帽子入內,沒人發現這就是身處於叛亂暴風眼裏的馬紮然宰相閣下。

    “這恐怕將是法蘭西最近二十年裏最大的一成劫難了。”一個藍衣學者合上書,坐上了圖書館內一個安靜的咖啡館裏,聲音低沉舒緩,給人很是疲憊的感覺。他沒有繼續賣關子,直接點出了前因後果:“杜倫尼能夠有在南部的勝利,與其說是這位法蘭西閃耀新星的軍事能力,不如說是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更加深不可測的對手,大明。”

    “中國人……也許我們應該上書宰相閣下,將在法蘭西境內的中國人統統抓起來。”

    “聽著,富朗索瓦。你的暴躁是時候改一改了,中國人提供了物美價廉的東方絲綢、茶葉以及瓷器。這個時候你提出來抓起他們,也許明天等待你的就是出版你著作的子爵閣下斷絕對你的資助。”

    “是的,中國人已經在歐洲有了足夠的利益關係。短短的時間裏,我恍惚以為全世界都有他們的身影。而這一切,隻不過是幾年時間的發展。”

    “他們曾經十分平靜,但在中國皇帝抵達歐洲以後都變得亢奮了起來。”

    “杜倫尼指揮的軍隊就有中國人的支持與身影。中國禁衛軍經驗豐富的軍官直接加入了杜倫尼的軍隊,他的軍隊大量火器供應都讓杜倫尼火力充沛。老實說,我很擔憂馬賽的安全。”

    馬賽,那可是法國第二大城市,最大的海港。

    沒錯,法國人最大的港口並不在西麵麵相大西洋的地方,而是在地中海港口馬賽。這個三麵環山,一麵朝海的地方不僅是難得的良港,也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那裏想要打下來可不容易。”

    “但有了中國人的加入,我們就必須更謹慎地區評估這一切。”

    咖啡館裏陷入了沉默。

    “但至少,我們應該感謝中國人帶來的咖啡豆,不是麽?”藍衣學者輕聲笑著:“說實在的,也許我們應該更加放輕鬆一些。無論是孔代親王還是杜倫尼我都難以相信他們擁有優秀的執政才能。黎塞留閣下的事業不是那麽輕鬆能夠繼承的,如果是誰都可以做到出色。黎塞留閣下為什麽還會選擇馬紮然擔任宰相。有的時候,人們一貫希望權力,卻從不考慮背後的負擔。投石黨人厭惡稅收,認為這剝奪了他們進一步富貴的財富。但事實上,如果不是法國成為歐洲陸地上最強大的國家,他們又怎麽可能在海外賺取那麽多財富?”

    “中國人的艦隊已經進入地中海了。原本還有些人希望把中國人都抓起來,罰沒他們的財富。但誰都知道這幾乎不可能,他們的背後有一個強大的中國。奧郎納,今天說的夠多了。讓我們的朋友用更多的時間思考一下吧。”

    奧郎納就是那個藍衣學者,他聽完以後,謙和地點了點頭。

    這時,馬紮然忍不住了,他上前問道:“奧郎納閣下。你的見解讓人感覺非常精辟,我忍不住向你提出一個問題。那麽,你你認為難道投石黨人獲得權力以後不能讓法國人變得更好嗎?還是說,這是目前更多人的想法?”

    “但凡有一些知識與見解的人都明白。治理政務從來都不是拚接著反對的聲音就能做得更好的。如果說1648年到今年為止的投石黨叛亂還是麵對停發俸祿與違憲之間的反抗,是屬於正義的。那麽,當孔代親王為了謀取宰相權位的時候,反對暴政就成了名義上的借口。事實上,這已經隻是可恥而卑鄙的宮廷陰謀了。閣下,祝你好運。”奧郎納深深看了一眼馬紮然,轉身離去。

    ……

    馬紮然走出了圖書館。

    投石黨人的叛亂說起來原因十分簡單,為的,就是三十年戰爭巨大的財政壓力下讓法國政府作出了動搖自己執政根基的事情。

    馬紮然不僅向所謂的金融家借款,還給出了讓他們征收法國人稅收的權利。貪婪的商人橫征暴斂,民眾與貴族都被激怒。

    到了這,法國政府卻依舊還沒有停手。

    他們把手伸向了高等法院,動了公務員的俸祿。隨後,法院與政府發生衝突,先是法國城內發生武裝叛亂,隨後法國各省也相繼叛亂。

    馬紮然雖然關了孔代親王,親王的兄弟孔蒂及其妹夫隆格維爾公爵,但是親王的擁護者在外省暴動,教士亦與貴族聯合在外省發起叛亂。

    現在有了杜倫尼的勝利,他們的力量顯然更加強大了。

    “但是……有英國人的例子在,他們終究會再度麵臨分歧。王太後的躲避也許不單純是為了謠言,更是為了積蓄力量。那麽,我還應該衝在最前麵嗎?”馬紮然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破局之法:“中國人有一句話很是精妙,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