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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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聲響似故人,回眸望念舊識思。

    聽到這個聲音,古鴻與薛憶霜也同時一愣,對於他們來說,這個聲音也是相當熟悉,好似就在不久之前正遇到此人,而古鴻的識別聲音的能力較為突出,稍加一想,便已是欣喜轉頭,眼看眼前這個青年錦緞飄飄的富貴公子,便是說道:“周兄!”

    “周老板?”薛憶霜也順著古鴻轉頭看去,眼前之人,正是那廬州的馬商周洋,此時他正身著一件綠色錦緞,坐在一輛馬車之上探出半個身子,眼神之中也流露著些許的驚訝與激動:“真想不到,竟在此處也能遇到你。”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古鴻見得是周洋,便是格外親切,要說這一路之上,他們遇到的人也著實以敵人為多,可是好友之中卻也僅有周洋,一人,此時能在鄂州遇到久違的故人,古鴻自然十分開心。

    周洋的馬車依舊是那麽富麗堂皇,紅木雕刻金玉鑲邊,隻是沒有裝點多少,怕也是避諱那些大官皇室,以免落下什麽不必要的口實,但是卻也絲毫不難看出此人定是富有人家,而他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外在的派頭,便是一躍下了馬車,對著古鴻與薛憶霜拱手施禮道:“二位許久不見了。”隨後又看向查雪柔,周洋也是機靈之人,瞧著查雪柔這般的英姿以及搖纏軟劍的造型,這便開口施禮道,“想必這位就是古兄曾跟我提起的查雪柔查姑娘吧?”

    查雪柔聽得周洋這麽說,不由得看了一眼古鴻,好似有些嬌羞又有些高興,怕是又誤會了古鴻這是時常念及自己了,但是也不猶豫,便拱手回了個禮,待到古鴻也回禮之後便小聲問道:“古鴻,這位公子是?”

    “瞧我,都忘了介紹。”古鴻聞言忙賠笑一聲說道,“你可還記得,王忱大哥在告訴我們他在廬州的故事之時,有一位曾今仗義相助的好友了?”

    周洋這個名字查雪柔自然還是記得的,畢竟王忱的故事之中,出現的也就這麽幾個人的名字,所以聽得古鴻這麽一說,查雪柔也是十分驚訝說道:“你是說,這位就是那周洋周公子?”

    “現在可要叫周老板了。”周洋為人豁達好交朋友,與古鴻更是彼此信賴,而且他的脾性隨和,所以古鴻也會也敢與他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這正是江湖中的人士的一些豪爽,現在古鴻也是頗為受此影響。

    “古兄你可笑話我了。”周洋也果然沒有什麽不快或者別扭,他也知道這是古鴻在開玩笑,也就笑著看了看古鴻,隨後又對著查雪柔說道,“在下周洋,早就聽聞古兄有位迷蝶穀的少穀主好友,今日得見,實在榮幸之至。”

    這一番話,弄得古鴻又有些尷尬,想不到周洋竟反將他一軍,把查雪柔太高的同時,也著實抬高了一下古鴻,因為熟悉周洋的都知道,雖然他有錢也愛亂花錢,可是內心實打實地也是一個江湖之人,所以心中對於江湖中的人的敬意更高於那些商場上的顯貴,這麽一說的話,便是顯得古鴻有多麽的厲害了,這倒是弄得古鴻有些語塞,但是也僅僅是一會兒工夫,二人便是相視而笑。

    “這,什麽情況?”眼看著古鴻與周洋二人笑得如此開心,查雪柔不免心生好奇,扭頭對著薛憶霜耳語道。

    而薛憶霜自然也是對周洋頗有好感,知道這個有錢的老板不似他人那般的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他自然有他的處事風格,所以也就無奈聳了聳肩對著查雪柔說道:“別在意,他呀,就是這麽個脾氣,不然怎麽能跟古鴻臭味相投?”

    “也是。”查雪柔與薛憶霜其實對於古鴻的脾性都還是蠻了解的,知道這個家夥一般看人不論出生,隻要隨和都能相處,這便也明白了這周洋怕也是這般一類的人,所以自然而然也對這個曾經出現在故事裏的男人的第一印象好了不少。

    “你們來此做什麽?”笑了一陣後,周洋便直接切入主題問道,這個問題確實是人或者是好友的都想明白,一個本該北上遊曆的人,怎麽突然轉道往西邊來了。

    聽得周洋這般問道,古鴻也無意隱瞞,隻是這裏是大街之上,人多眼雜又不知是否有人暗中觀瞧,於是便禮貌對著周洋比較小聲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些酒菜,慢慢說來。”

    “正合我意。”周洋也是機警得緊,看著古鴻眼神飄忽又聲音漸弱,便是知道他定然是在忌諱什麽亦或是有事隱瞞,這便也不便多說,就順著他的話語說道,“我正好在臨江閣定了一桌子的酒菜,也正愁沒人與我把酒言歡呢,那我們這便一同去吧。”

    這樣最好不過,古鴻心中暗自想道,既然是周洋事先準備的,而且又是他親自挑選的,想來是個環境幽雅僻靜的好場所,誰叫古鴻知道周洋是個喜好安靜的人呢?於是便立即同時,隨著周洋上了馬車,由周洋下人幫忙牽著馬匹一路前行。

    坐在馬車之上,周洋看著古鴻正坐於查雪柔與薛憶霜隻見,左右都有一掌之寬,沒有做出任何的多餘行為,這便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他也是第一個知道薛憶霜喜歡古鴻的外人,但是那時候古鴻告知他自己對於查雪柔的感情一事他也是知道的,他還曾勸說過古鴻把握姻緣莫要錯過之類的話,可是如今佳人坐在兩側,可古鴻身上說不盡的拘束又是怎麽一回事?出於好奇,周洋便開口問道:“古鴻,看你的樣子,為何這般不開心,明明已經……”

    周洋是有意瞥著兩位女子說的,看得古鴻心中不免一驚,於是忙開口製止道:“事情太多,待到稍後,容我與周兄慢慢道來。”

    “哦。”周洋輕聲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他也是曾經受到過相思離別之苦之人,對於情感一事也算是個過來之人,見得古鴻這般,也明白怕是這二人現如今同時出現,反而叫古鴻左右為難了起來,但是他又哪曾想到,這不是為難,而是難以開口罷了,因為此時的古鴻心中不再猶豫與迷茫,隻不過僅僅是因為當真還有其它事情叨擾著自身而已。

    不多時,馬車便在一處臨江不遠的獨棟樓宇前停下,樓宇起台高聳,五層之多,八麵開合,更似一座小塔樓,而且周圍不見其它樓房,隻有青鬆翠柏環繞,迎著江麵而立,顯得出奇雅致。

    “看來要在這兒吃上一頓飯喝上一頓酒,花銷可是不少吧?”眼見著這般獨門獨院富麗堂皇之所,薛憶霜不由得讚歎著問著周洋。

    周洋聞言則是抿嘴一笑道:“確實啊,不過為了與你們的相遇,便是要我周洋傾家蕩產,也在所不辭。”

    周洋便是這樣的一個性子,麵對自己看得上的人,更是豪情萬丈,絲毫不會憐惜自己的錢財,所以他這麽說,古鴻等人也是頗為感激,隨即便隨著周洋入了臨江閣。

    直上五層,周人隨著穿著都戴金銀的店小二來到了一個雅間,此時周圍燈火通明,有不少人在此吃喝,他們大多都是奇裝異服,絕非普通宋人,不過想來也是,這裏乃是中原商貿的一個匯集之地,自然少不了來來往往的客商,有錢的肯定也少不了,來此大餐一頓,顯一顯自己的身價地位,更是不二選擇。

    那店小二引周洋等人進了包間,便見周洋拿出一塊足有十兩大的銀子丟給小二說道:“把酒菜都上齊了吧,酒再多上一些,今日我要喝個盡心。”

    “好嘞!周老板稍等片刻。”那個店小二得了打賞自然滿心歡喜,哪裏還敢怠慢多少?這便一溜煙出了包間下樓而去。

    “周兄,你這一出手是否也太過闊綽了?”古鴻親眼見得周洋將這麽大一塊銀子毫不猶豫地賞給了店小二,不免覺得甚是浪費,他也不介意什麽打賞之類的富人舉動,可是畢竟這十兩銀子對於自己來說,實在是太多了,還是有些覺得是多了。

    “那有什麽?”隻聽得薛憶霜嘻嘻一笑說道,“你可別不愛聽,這裏的人,你不給他多一些,他又哪裏對你有個好臉色,給錢圖省心不明白嗎?”

    “還是薛姑娘有遠見。”周洋笑著對著薛憶霜說道,但見薛憶霜聽完便驕傲地昂著頭說了聲:“那是,可不像某些人這般見識淺薄。”

    隨著周洋的笑聲,古鴻也隻得無奈一笑,其實薛憶霜已經好久沒有挖苦自己了,便是一路之上都言語機警,生怕在正式攤牌之前,在查雪柔麵前露出破綻,而如今周洋的出現,好似也讓她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心,聽得她又開起了自己的玩笑,不由得不怒反樂,隻道是薛憶霜能夠笑能夠開心,便是最好的了。

    得了賞賜的店小二,做事也確實麻利,隻稍一會兒工夫,便見得他與其他幾個店小二把酒菜都上齊了,空空的大圓桌之上,一瞬間便已經擺滿了酒壇與菜肴。

    倒滿酒後,周洋自是豪氣起身,對著三人平舉酒碗敬道:“周洋能在此處遇到你們,實屬一大樂事,話不多說,先幹為敬。”說罷,便是一口喝幹了碗中的酒水。

    那三人也不客套,便是也平舉酒碗敬禮之後一飲而盡,隨即,話匣子這才算是正式打開了。

    隻見著周洋一邊給三人的酒碗當中滿上酒水,一邊問古鴻道:“你不是說你要繞著中原遊曆一圈嗎?怎麽突然會出現在這裏?我想其中的事情定然不簡單吧?”

    周洋自然也是猜測,可是古鴻這個強脾氣他也是見識過的,所以他也知道,能撼動這麽一個性子的人的想法,定然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而古鴻也如周洋所說那般,確實遇到了這樣一件大事,想到此處的他,便自顧端起酒碗,大口喝了一口,隨即歎道:“有些事啊,確實比你我想象的要麻煩太多了,更不是我們自己就可以控製的。”

    “究竟所謂何時?”周洋聽古鴻語氣這般無奈,自知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其實他也並非是一個好多管閑事之徒,隻不過出於友情以及江湖上的道義,這才出口詢問,卻不想古鴻聞言又是一聲長歎,好似講故事一般,將他們從蘇州發生的一切開始講到了嘉興迷蝶穀之處的交手,隻不過由於查雪柔在場,他還是沒有講出他們南下的實情,隻是隱約帶過罷了。

    不聽不要緊,聽到可當真是嚇一跳,作為一個多年不見的至交好友,聽到竟有人要對王忱做這般實情,怎能叫周洋不為光火?隻見他猛然一拍桌子道:“這幫倒地是什麽人?竟做出如此之事?”

    “說來慚愧。”古鴻也是搖頭歎息說道,“我們也就僅僅是知道他們可能是在這兒會出現罷了,但具體他們的身份為何,我們可真的是一無所知了。”

    “你們需要幫手嗎?”既然這個話題沒有更深一步的意義,畢竟這一切都是一個未知之數,周洋這才轉移話題,說起來,這是古鴻的事,更是王忱的事,自己必然還是想要盡一份綿薄之力的,“我雖說一介商人,但是在這一代認識的江湖人士還是不少,若有需要,隨時通知一聲,我想應當能集結一批好手相助。”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隻聽得古鴻說道,“現如今,紅雀姑娘還在他們手上,我們此番前來,首要目的還是要把人救出來,其次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周洋聞言又是一歎:“想不到他們做事也確實卑鄙,屢屢害人不說,更是塗炭他人門派,甚至挾持人質。”周洋就是這麽一個仗義之人,就好似剛見王忱之時,僅僅一個照麵便將王忱看做好友一般,便是出手相助也絲毫不猶豫,所以他這般又是猛喝一大口酒後對著古鴻說道,“那這樣,古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無論錢還是人,你隻要開口,我便是義不容辭。”

    “不用了。”此時,一直沒有機會插上話的查雪柔說道,“多謝周老板的好意,可是這裏我們還有不少迷蝶穀的探子相助,想來他們有天大的本事,隻要有所動作,必然就逃不過我們探子的雙眼。”

    周洋聞言不由微微一笑道:“查姑娘果然如同古兄所說的一般,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周洋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再敬你一碗。”說罷,周洋又是端起酒碗敬上。

    查雪柔也毫不羞怯,便是也隨即拿起酒碗與周洋對飲了一碗,而後四人便又開始說起話來,這下是關於周洋的事情了,對於他為何會在這兒出現,那自然好理解得許多,他是大宋已經有名的馬商,甚至家中還為大宋皇室選定、飼養戰馬,自然生意是越做越大,所以時常要外出談生意,這次前來,也是與一批大理人士在此會麵,交易一批南方駿馬。

    這麽一來二去,互相說著喝著,又是一夜過去了,周洋自然是酒後又為三人定了幾間上房,供三人歇腳,三人推脫不掉,便是感激不盡,隨即便暫時辭別。

    薛憶霜好似又喝醉了,甚至還吐了不少,弄得古鴻心中不免心疼,隻有先扶她回房安頓好之後再做打算,當然,此時他與薛憶霜的關係查雪柔自是不知道的,所以在跟店家要了清水之後,查雪柔自是將古鴻推出了房間,隻道是女兒家要洗漱,男兒家自然要回避。

    古鴻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此時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一直莫名有著一絲的不安與惶恐,怕是這薛憶霜又酒後失言,把事情弄遭就麻煩了,故而便是一人在客棧走廊旁向窗外看去,難以入眠。

    “你果然睡不著。”此時,卻聽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古鴻下意識回頭看去,隻見得周洋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聲幹淨的長袍,麵頰微紅站在他的身後,所以便也就歎了一口氣,禮貌地對著周洋一笑說道:“周兄不也是。”

    周洋說著便來到了古鴻的身邊,對著古鴻說道:“想到我好友有難,我卻無能為力,自然心中好似堵了什麽一般,換上衣服想要睡去,可是卻又越發精神。”

    “是啊。”心中有煩悶的又何止古鴻一人,隻見得古鴻歎了口氣後看了看星空,剛剛入了秋,似乎天氣也不是很好,這一日都是陰天,所以到了晚上,別說星星,就連月亮都朦朧難以尋得,古鴻就這麽盯著那模糊的月亮說道,“心中有事,自然躺著也難以入眠。”

    “我說。”周洋似乎也知道這話題是會越說越發沉重,這便有意不再談論什麽王忱以及離仇別苑之事,而是對著古鴻問道,“查姑娘與薛姑娘的問題你是打算怎麽解決?”

    古鴻一聽周洋這麽一問,便好似又是一陣別樣的無奈神情浮現,想來自己煩心之事也確實不少,而且好似這件更加麻煩,想到此處的古鴻也隻得一聲長歎,將之後在應天發生的事以及後續一些與薛憶霜或者查雪柔有關的事說給了周洋聽。

    “你這麽做不對啊。”此時,卻聽周洋搖頭說道,“你這是在找借口推脫啊。”

    “我……”古鴻心中也是一陣委屈,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似乎也就是當真在逃避,說說事情過後會說明,但是卻是又如何說明呢?自己又該怎麽去說好似從未想過一般,隻不過從未有人這樣直言對他說過,一時間弄得古鴻也是一陣語塞。

    但是周洋卻繼續說道:“我覺得吧,你本來早些說清楚,恐怕事情還比較好說,當然了,現在是不能再說了,畢竟當下的重中之重,還是那群神秘的家夥,臨陣自亂乃是大忌,哎,我也不知該怎麽說了,反正,之後你切莫要再猶豫不決了。”

    周洋果然還是過來之人,他雖然也有那僅僅一段的悲傷情感,可是遊曆天下做生意十餘載,所見所聞所想自然也高出古鴻不少,古鴻聞言,也是心中明白,雖然他也怕到頭來自己還是退縮,可是恐怕自己也不能再允許自己這般了吧,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暗自發誓:事後必然要第一時間將事情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