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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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遇惶恐不思活,巧現迷惘轉而生。

    這個稱呼,對於古鴻來說,當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因為在此之前,就不止一次地聽到查雪柔提及,而在迷蝶穀之中,查盡更是告知了古鴻這個查小焯的身世。

    他原本是葬在迷蝶陣的墓地之中那查盡好友司馬焯的妹妹,隻不過自小流利,被人利用,後更是作為棋子嫁給了當時白帝城的少主,不過一想這麽說來,這個查小焯好似還與尹千尺他們有一定的淵源。

    而後他的母親成狂,與查盡與廬州一代決戰而亡,還在繈褓當中的查小焯便被古鴻帶回,而後成為迷蝶穀在外所有探子的頭領,根據查雪柔的描述,以及查盡、查伯霞的態度來看,這個查小焯似乎是一個十分值得信賴的人,而且查雪柔也十分喜歡這個與自己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大伯。

    而他們來此的目的,便也是先行同查小焯見麵,隨後再商議之後的打算,隻不過初入鄂州,他們得知查小焯好似並不在城中,可就在方才,那個叫做賽巨靈的彪形大漢要擊中查雪柔之際,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竟在沒有近身的情況之下就擊倒了他,但見此時這個賽巨靈正好似猛虎一般地喉嚨發著聲響,瞪著這個人。

    而查小焯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這個連古鴻“蚍蜉功”全力一擊之下都也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身子的怪物,而是慢慢走到了查雪柔的麵前,將她一把扶起,隨即說道:“傻丫頭,都說了,遇到打不過的對手,跑就是了,何必逞強?”

    他的聲音很柔和,好似沒有火氣,語調相對平靜,但卻充滿了憐惜,聽在耳中,就好似一個長輩萬分關切晚輩一般,查雪柔聞言,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隻是……”

    “都是我不好。”也不知怎麽,古鴻此時覺得,作為這件事情的主要責任者,應該站出來勇於麵對這件事,所以便開口說道,“都是我急切想要抓到易青,所以查姑娘才會與我拚死相鬥的。”

    那個查小焯聞言便看向一旁的古鴻,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他似乎點了點頭,好似十分讚揚這個男人的擔當,隨即,又用那種平易近人的語氣說道:“你就是柔兒口中的那個查盡吧,確實不錯。”

    似乎查雪柔在家中當真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而且竟藏不住話,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古鴻,弄得古鴻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那查小焯似乎也並沒有在此與他絮叨的意思,這便對著古鴻與查雪柔說道:“有什麽話,待會兒再說就是,現在,正有一個如狼似虎的家夥瞪著我們呢。”

    誠然,此時有千言萬語,也要先解決了眼前這個大麻煩賽巨靈再說,而他雖然一直沒有行動,好似也被查小焯剛才那忽然的一下給震懾到了,竟一時沒有再直接上前,這就好似動物的本能一般,麵對危險,它們還是會有所猶豫,但是他卻不是動物,甚至不如動物,因為他的猶豫,隻是在伺機而動罷了,並不是判斷眼前這個生物是否是自己的對手。

    當然,古鴻好似也看明白了這個家夥的舉動,便是想要上前幫查小焯,可是剛一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但覺一股綿延的勁力傳來,這股勁力好似棉花,又好似絲綢,可是竟比鐵還硬、比牆還厚,一時之間竟逼得古鴻上前不得,甚至向後退去。

    “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你受傷了,就交給我吧。”查小焯的聲音依舊還是那麽的柔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個江湖上的說書人,咬字清晰而語調圓滑,但是他的這手功夫可當真不是鬧著玩的,因為他此時隻是背對古鴻而立,一手置於胸前,一手背在身後,直挺挺地卻散發出這樣一股強大的內力。

    這是威震八方?古鴻下意識地想到,因為這個感覺與當時查雪柔打他的時候如出一轍,但是卻沒有那股霸道的勁力,卻又是叫人無力反抗。

    卻見此時的賽巨靈終於按耐不住,似乎他自始至終的眼睛一直盯著這查小焯,隨時準備把他碎屍萬段一般,於是乎,隻聽得一聲低沉的吼叫,便覺得地麵都晃動了起來,而他轉瞬便來到了查小焯的麵前,舉著巨大的拳頭砸向查小焯。

    “前輩小心!”古鴻見狀,卻見查小焯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隨即下意識地喊道,可是剛剛喊完,古鴻便已經愣在了原地,隻見得那查小焯隻是稍稍將手放在麵前,而那賽巨靈的拳頭則在他的麵前三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月光還是那麽幽暗,照進林子裏,隻能看到一些輪廓,可是古鴻卻能清晰看到,此刻的查小焯正抬著手臂橫在自己麵前,而手掌正牢牢托著那個賽巨靈大過查小焯頭顱的拳頭,但他整個身子卻是一動也不能動。

    “這是……”古鴻可當真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個家夥的力量他是領教過的,連能扛起千斤巨石的自己都抵擋不住的一拳,竟被查小焯這麽輕描淡寫地給擋了下來,而且再前進不得半分。

    “放心吧。”正當古鴻還在驚訝之際,但聽身旁的查雪柔說道,“小焯大伯是真正的武學奇才,現在的他,就連爺爺都未必有把握能將他擊敗。”

    “這麽厲害?”古鴻心中不由一愣,因為在他心中,查盡的地位可當真有如神明般的存在,輕描淡寫拿下易青,揮灑自如間就似一個灑脫仙人,就連在他眼裏,王忱都不是查盡的對手,而這人竟然已經能和查盡的武功相仿了?

    要知道,若不是認識查雪柔以及入那迷蝶穀,古鴻可當真從未聽過查小焯這個名號,甚至連江湖上都沒有關於他的傳說,可是便是這樣一個人,卻是如此厲害?這倒讓古鴻頗為驚恐,一時間,他竟明白了查盡的用意,難怪他這麽放心地讓自己來找查小焯,恐怕這正是對於查小焯的信任吧。頓時,古鴻對於眼前這個充滿神秘的男子肅然起敬,原來當真世上還有不為人知的高手存在。

    正當古鴻這麽想著,卻見查小焯竟開始慢慢將賽巨靈的拳頭往前推去,那個賽巨靈好似在做慢動作一般,被查小焯推著那巨大的拳頭,一點一點地往後退去,而他眼神之中也似乎充滿了疑惑,當然,古鴻他們是看不到的,隻是從他那變化的嗚咽聲中可以聽出,他似乎更加生氣了。

    隻見那賽巨靈也不顧被查小焯推著的拳頭,便是伸出另一隻手又打向查小焯,拳勁剛猛,帶著呼嘯的破風之聲,朝著查小焯的麵門徑直而去。

    而查小焯此時卻依舊沒有躲,或者說,是古鴻根本就沒看清他的躲閃,但見拳頭打中查小焯的一刹那,隻見他的身影忽然之間憑空消失,弄得不止古鴻,就連那賽巨靈也是一愣。

    “還快的身法!”古鴻隨即發出這麽一聲感歎,這當真是快似閃電,竟然自己都沒有看清,若是交起手來,那哪還有還手的餘地。

    “誰跟你說這是身法了?”正當古鴻驚訝萬分之際,卻聽得一個聲音從地下傳來,古鴻聞言低頭一看,隻見得查小焯竟側躺在地上,悠哉用手枕著腦袋,抬頭看著賽巨靈打空的拳頭說道,“不要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也不要一味隻想著身法招式,這樣隻會束縛你的成長。”

    原來,查小焯並不是閃身躲開,而是選了個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躺倒在地躲開了那一拳,也難怪他的身影好似突然就消失了一樣,弄得古鴻也是一陣幹笑起來。

    而那賽巨靈雖然沒有思想沒有語言,但是耳朵卻還是聽得到的,隻見得他也聞言看向側躺在地上的查小焯,便是又一聲大喝,抬起那巨大的腳掌就往查小焯身上踩了過去。

    平常跑動都能帶起地麵震動的大腳,要是被他這麽直接踩中,可當真會直接變成一攤肉泥了,古鴻這麽想著,但是卻見查小焯又是身子一扭,似乎雙腳依舊沾著地麵,可是身子卻在半空劃了一道詭異的弧線,從而躲開了賽巨靈那石破天驚的一腳。

    “砰!”又是一聲響動,古鴻覺得耳朵都有些疼了,怕是這地麵都要出現裂縫了,而再瞧查小焯,此時已經站在了賽巨靈的身後,而一隻手已經輕輕貼在了那賽巨靈的後背正中間。

    隻聽得查小焯說道:“你也是可憐人,但是現如今你卻隻懂得破壞,我也沒辦法留你,對不住了。”

    此言說罷,但見得查小焯發出一聲輕喝,隨即隻聽的那賽巨靈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叫喊之聲,他的聲音本比較厚實,可是這一聲,卻是十分尖銳,正好似被什麽東西貫穿了要害一般,那種疼痛可當真是撕心裂肺。

    這一聲慘叫後,卻見那個賽巨靈便再也站立不住,而是兩腿一軟,徑直跪倒在地,而此刻古鴻方才看清,隻見查小焯的手臂依舊直伸,牢牢頂在賽巨靈的後背之上,而他的手掌卻不見蹤影,或者說隻是看上去不見蹤影,因為他的手掌此時已經完全沒入了那賽巨靈的後背之中。

    徒手穿後背?這一下,古鴻已經不是用驚訝能夠形容的了,甚至有些驚恐起來,好似這種感覺自己想到都是痛苦不已,而且也當真奇怪,這個賽巨靈的皮糙肉厚自己可是見識過得,查雪柔的“杜鵑血”便是生生刺出也隻能破開他的一絲皮肉,而這查小焯竟然能夠徒手打穿他的後背,這究竟是什麽功夫。

    “隻手遮天。”不等古鴻開口詢問,查雪柔已經說出了這個武功的名字,這個名字聽上去與威震八方一樣的充滿霸氣豪情,可是威力卻是又一樣驚人,此時的賽巨靈還活著,但是後背被穿,卻叫他是疼得不住哀嚎,但作為一個隻懂得破壞與殺戮的野獸來說,似乎眼前的古鴻與查雪柔,又成了他的目標。

    “不好!”眼見此情形,古鴻心中頓時一緊,而那賽巨靈果然也是猛然撲將上來,直直向著二人撲來,而古鴻與查雪柔的後背本來就是一棵參天古樹,剛退了兩步便發現也無路可退了。

    而那個賽巨靈似乎是憤怒與疼痛並發,竟然一下子的上撲,把查小焯都帶得雙腳離地,隨他一同向前撲去。

    “怎麽辦?”眼看著這個巨大的怪物好似瘋了一般撲向自己,而古鴻卻再無辦法,本能的他,便是一把攔在了查雪柔的麵前,心道,“縱使我死,也不能讓查姑娘有事,我古鴻已經對不住她了,又豈能因我而害她性命。”

    古鴻這是下意識的動作,卻是充滿了堅定,而查雪柔也被這突如其來了一下給嚇得不輕,想要阻止,卻是怎麽也拉不開已經卯足氣力的古鴻,就在那賽巨靈撲將而至之際,古鴻準備受死之際,隻聽得忽而一聲脆響傳來,而那賽巨靈儼然好似一隻蝦子一般,驟然蜷縮起了身子,隨即竟直直軟倒,重重撞在地麵之上,瞪著眼睛,並且還張著那張盆口一般的大嘴,一命嗚呼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看得古鴻與查雪柔二人都是一愣,但是隨即卻見查小焯落到了他二人的麵前,手上那拿著一個白乎乎卻帶著些許粘稠液體的東西,對著二人說道:“對不住,是我大意了。”

    仔細看看查小焯手中的東西,查雪柔不由得又是驚呼一聲捂住雙眼,而古鴻則緊鄒眉頭,再看那賽巨靈,倒地的後背之上,儼然是一個被查小焯方才徒手擊穿而留下的血窟窿,此時正不住往外冒著鮮血。

    那是脊梁柱啊,查盡心中不由想到,由於他常年探案,也不斷與死屍與仵作打交道,所以這種東西也沒少見過,而如此血淋淋的脊梁柱,卻是也是第一次所見,就連古鴻都有些忍不住一陣惡心。

    看著二人這樣的反應,查小焯忙賠笑著將那手中的一截脊柱往後一丟,對著二人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就是因為這一下是否要下手猶豫了一下,才導致你們二人有危險,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不好,向你們賠不是了。”

    原來,便是查小焯覺得,這個賽巨靈身子魁梧而且力量速度驚人,重要的是他沒有情感,所以為今之計也隻有殺了他了,所以才一把紮入他的後背,他本來也想打他頭顱,可是自己那招“隻手遮天”要是這麽打下去,恐怕場麵會更加血腥恐怖,而要是打心髒之類的位置,又怕他一下子沒那麽容易死,所以他才選擇了脊梁骨這個位置,要說打斷脊梁骨,縱使一時之間沒死,身子卻也再支撐不住了,所以他便在一瞬間做出了判斷,一招打穿了他的後背,可是查小焯為人似乎有些仁慈,或者說婦人之仁,他那一刻又覺得這樣是否太過殘忍,而他仁慈,那個賽巨靈可不會就此求饒·,發瘋的他居然一把撲向眼前的古鴻與查雪柔,甚至把自己都帶得飛了起來,於是便不能再猶豫了,查小焯便是一狠心,將雙腳踏在賽巨靈的後背之上,沒入賽巨靈後背的右手便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脊梁骨的一截,就這麽兩腳一蹬,手掌用力,便徑直將那截脊梁骨給生生扯了下來。

    而被穿後背又扯斷脊梁骨,那賽巨靈自然不能再保持四肢平衡以及行動,這便直直軟倒在地,而查小焯也是就此借力在空中一個翻騰方才落到了地麵,可是他雖然輕鬆擊殺這個怪物,但是自己都在了還讓古鴻與查雪柔陷入危險,又著實讓他過意不去,於是這便拱手致歉。

    但是古鴻眼見此情形,心中雖然駭然卻又哪裏敢責怪查小焯呢?於是他便慌忙拱手施禮說道:“怎敢怎敢?多謝前輩出手相助,古鴻感激不盡。”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查小焯又恢複了方才那柔和慈祥的語氣,看了一眼查雪柔笑道。

    他說這話自然是知道自己的這個寶貝侄女是喜歡古鴻的,而古鴻方才舍身就查雪柔他其實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對古鴻也是頗為滿意。

    可誰又曾想到,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由於古鴻本來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每每遇到這個情況,也都隻能保持沉默,但是他卻不知道,此時的查雪柔已經知道了大概的事情,而且一下經曆三次生命危險,自己對於自己的心裏也有了新的認知,她似乎當真沒有那麽恨古鴻,甚至沒有生氣,隻不過她卻也開始回避這個問題了,隻聽得她忙說道:“大伯,先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有朋友留在客棧那便,怕有危險。”

    “不用擔心。”隻聽查小焯說道,“我經過那兒的時候他們已經都收拾完了,想不到尹千尺武功進步那麽多,不愧是未來掌門。”

    他是怎麽認識尹千尺的,古鴻自然不知道,也不會去詢問,因為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而古鴻所在意的,便是似乎那些蒙麵人當真都被解決了,於是吊著的心是終於落了下來,可是現在再追蹤易青已經是沒有意義了,三人還是決定先行回到客棧再說。

    查小焯似乎當真很照顧別的感受,一路之上竟一直將那沾滿血汙的右手背在身後,而到了江邊方才上前將自己的手掌清洗幹淨,而他洗著自己手上的血汙,卻還是依舊歎著氣搖頭。

    幾人離那客棧也不過數裏的路,依照他們的腳程,沒過多久便也來到了客棧,而此時隻見得幾個官差正在裏外忙碌收拾那些蒙麵人的屍體,並且還抓捕了幾個並未死去的蒙麵人,尹千尺與幾個師弟坐在客棧的椅子上歇息,但見古鴻等人前來,便忙上前拱手道:“古兄、查姑娘。”而後見到眼前的查小焯,不由得竟表情有些複雜起來。

    而查小焯見得尹千尺,竟然微微一笑道:“別這麽拘束,該是什麽就是什麽。”說罷便是拱手施了個晚輩禮道,“拜見尹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