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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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垣深處無人知,殘瓦踏破密無縫。

    查小焯的步伐不似王忱那般的飄忽鬼魅,但是踩在這斷壁殘垣之上,卻也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好似他的身子隻是一張輕飄的絹帕一般,隻是拂過,帶走的也僅僅隻是一絲的塵埃。

    他的言語還是那麽的輕柔穩重,似乎在這個世上都沒有什麽能夠撼動他的情緒的存在,他一步步走近三人這便,竟沒有發出一絲的踩踏石礪之聲,而且轉瞬便已經到了三人的跟前。

    “小焯前輩。”古鴻反正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畢竟“查大俠”、“查前輩”是他對查盡的稱呼,而查伯霞也被稱為了“查穀主”,好似也隻能隨著查雪柔對他的稱呼這麽順著叫了下去,“您怎麽?”

    “柔兒這丫頭就是不放心,我就跟來了,這可叫我一頓好找,差點跑了大半個鄂州,不過好在我還是知道這裏有一塊廢棄的房屋群,猜可能會在這二,也真是讓我給蒙對了。”查小焯語調平和說道,不等古鴻回答又轉而對著王忱說道,“王大俠,我們好久沒見了。”

    王忱似乎也是認識查小焯的,隻見得他與查小焯對視了一眼以後,隨即竟莞爾而笑,好似十分欣喜的樣子說道:“你的眼中竟已經如此清澈,一絲迷茫也不在了,看來你真的都已經放下了。”

    查小焯聞言,也是微微一笑說道:“是啊,陳年往事,就由他去吧,倒是你,你的眼睛裏,好像還是那般沒有改變。”

    “他們說什麽?”古鴻在一旁聽著,好似十分不解,聽他們的意思,看來查小焯以前也有一段過往,而且似乎那時候的他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但是終究是什麽也不是他能知道的了,也許在以後有機會,自己能夠聽查小焯或者他人說一說關於他的故事。

    而查小焯自然也不會糾結於這件事情,隻聽他又繼續說道:“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恕我冒昧,你好像說的就是打贏你吧?並沒有說誰來打贏你。”

    顯然,查小焯是鑽了一個語言的空子,也許就連王忱自己都沒想到,查小焯會突然到此吧,但是王忱聞言卻又微微聳肩說道:“是啊,無所謂,是你要跟我打嗎?”

    查小焯看了看古鴻,隨即又看了看周洋,便是輕聲歎了口氣說道:“若是以往,我定然不會插手別人的比鬥,更何況還是你們二人言明的情況,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我父親叫我前來徹查那個組織,而我的侄女又要我來幫忙,於情於理,我都是耽誤不得的,怎麽樣?讓我出手如何?”

    這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在對古鴻說的,古鴻自然也是明白,作為江湖人士,貿然插手別人的比試是為不守道義,但是此時古鴻的目的明確,就是為了留下王忱,而且他初涉江湖,有些觀念並不像他人那樣根深蒂固,所以也就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那就有勞小焯前輩了。”

    似乎古鴻的這個性格十分符合查小焯的脾性,隻見他又是看了一眼古鴻,而且還微微點了一下頭說道:“不拘泥本物,不受世俗影響,目的至上,心中通透,你才入江湖不久,卻明白這麽多所謂的江湖人士一輩子都被束縛在裏麵的糾葛,這點真的很好,你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我敬佩你。”

    “不敢當!”這話說得,讓古鴻都是一陣莫名,因為他也僅僅隻想快點把事情解決罷了,而並沒有想那麽多,所以在被查小焯這麽誇讚以後自然是有些惶恐抱拳道,“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情已經這麽久了,也是時候該了卻罷了。”

    “哎。”但見查小焯擺了擺手說道,“所以我才敬佩你,你的心中清爽,卻是隻有自己的想法,這點有多少人會在裏麵沉淪你可知道?”

    古鴻聞言一陣默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因為現在的他也隻是處於似懂非懂的狀態,所以查小焯也沒有要與他細說的意思,隻見他已經自顧轉頭看著王忱說道:“怎麽比?直接動手嗎?”

    王忱聽得查小焯這麽問,這便將腰間黑刀抽出,隨即說道:“盡力而為吧,我想,其實你也準備好了。”

    “前輩!”古鴻見得查小焯背在身後的雙手放置於身前,也似乎在預示著自己也準備動手,可是他手無寸鐵,王忱的刀他是見過的,那淩厲剛猛的氣勢與威力,絕非是一般人能夠抗衡的,就他那一刀劈開頭頂的牌匾的手段,怕是整個江湖之上也再找不出多少個可以與他相媲美的了,所以看著查小焯竟然不用武器,古鴻不由得也是心頭一緊。

    “不用擔心。”查小焯似乎也是知道了古鴻心中的擔憂,頭微微偏轉過來,對著他說道。

    “可是……”正當古鴻要繼續說道,又聽王忱對著他說道:“小子,你不用擔心,若是用了武器,才是查兄對我的不敬呢。”

    “這又是怎麽個意思?”古鴻聞言心中不由得是一愣,可是就在此時,二人竟已經猛然出手,刀光拳腳是猛然交織在了一起。

    “前輩!”古鴻見狀不由得又是一聲大喊,因為他所見到的,便是王忱揮舞著自己的那把黑刀,好似用了自己全身的氣力就朝著查小焯劈下,而查小焯竟然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竟然是直接出手徒手朝著王忱的刀鋒打去。

    可就在古鴻喊出那一句之後,便再一次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住,隻見王忱的長刀停在距離查小焯額頭不到兩寸的地方,而查小焯此時竟徒手死死扣住了王忱的刀口,手掌完好的同時竟然連一絲血液都沒有流出,更奇怪的是,王忱的刀就好似砍在了一塊生鐵之上,竟再無力往下砍去。

    “你的功力真的是越來越高了。”王忱見狀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麽個結果,這一刀也僅僅是他動手之初的一聲招呼罷了,“‘隻手遮天’,我是好久沒有見識過了。”

    “別叫什麽‘隻手遮天’。”查小焯聞言隻是輕輕一歎說道,“這個名字太過桀驁,這個世上,又有誰又當真可以隻手遮天呢?”

    “原來如此。”古鴻看在眼裏,心中是一直不由得想著,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門道,而且又一次想起方才查小焯在對付那個皮糙肉厚的賽巨靈之時,為何能夠一把就徒手打穿他那厚實的脊背,原來查小焯的這雙手,可當真是一把無形的利刃,亦或者說是兩把,兩把長在自己臂膀之上的利器,雖然古鴻也不知道這是一門什麽樣的功夫,可是看著就能明白,這是一門何等高深莫測的武功,對於這個在江湖上甚至沒什麽名氣的高手,古鴻早就已經不敢輕視,或者說他從未輕視過,隻不過現在的崇敬之意更加深刻罷了。

    “還不撤手?僵持下去你的氣力隻會越來越弱。”查小焯看著王忱,手上開始發力,竟慢慢將王忱的長刀托了起來。

    這是那個叫做“渦流勁”或者“流沙勁”的武功,這一門武功古鴻也不止見過一回了,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門道,也明白果然這查小焯也是會這門查盡的獨門武功的,可是似乎周洋並不知道,他此時一直在一旁插不上話,好似在得知憐兒已死,而且是被王忱親手所殺之時,已經沒了言語的氣力,可就是這麽一下石破天驚的對決,愣是又讓周洋回過了神來,隻見得他身子猛然一顫,隨即便走到古鴻身邊低聲細語道:“古兄,這位大俠究竟是何人?竟能徒手抗衡王忱的快刀?”

    “查盡查大俠的大公子。”古鴻雖然知道查小焯並不是查盡的親生兒子,但是這一段時間裏,他也見證了迷蝶穀查家一門對於查小焯的器重,以及查小焯對於查盡的尊重,所以在這個時候也不便多言什麽,故而便是直接就這麽說了。

    可是周洋也隻是半個江湖之人,他哪裏知道那麽多,便是好奇問道:“那不就是迷蝶穀查穀主?”

    “不是,他是查大俠的大公子,查穀主是二公子。”古鴻想解釋,卻是發現這三言兩語便是會把話越說越亂,這便說道,“詳細的我之後有機會再與周兄細細道來吧。”

    周洋的好奇心也是十分重的,所以他也是對於眼前這個徒手抗衡王忱的高手十分感興趣,但是聽得古鴻這麽說道,也明白現在事情的側重之處並不在於弄清楚這個查小焯的身份,這便哦了一聲後,便也不再多言。

    而此時的王忱自然是覺得自身的氣力憑白被削弱,他也明白查小焯的手段,自然不敢過分糾纏,而且長刀都已經被查小焯托到了自己的頭頂,故而便是將長刀一收,轉了個身,那鬼魅的身法再現,竟在查小焯周圍遊走起來。

    王忱的輕功實在是太過厲害,一來二去在眼前轉悠竟然叫人看得眼花,恍惚之間,古鴻與周洋便覺得好似看到了兩個、三個甚至四個王忱在繞著查小焯轉悠,叫二人不由得是隻能奮力揉眼睛。

    可是剛剛揉得眼睛,隻見得王忱頓時一驚又是一刀直捅向查小焯的麵門,而查小焯卻沒有再用那一招抵擋,因為王忱這招除了刀勁強大,而且借助之前那鬼魅的身法,更是加快了刀勢,一刀過去竟然是讓肉眼都難以看穿。

    實在是太快了,古鴻這次才可以說是真正見到了王忱的刀法,要想著自己之前與王忱的比鬥還當真是王忱有意讓著自己,如若不是王忱,怕是他根本在王忱手下走不過三招,而那查小焯站在王忱跑動的正中,便是任由他繞著自己閃動,從而一刀刺來也是巋然不動。

    分明就是一瞬,待到古鴻看清王忱出手的時候,已經聽得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但見得王忱的刀尖好似與什麽硬物撞在了一起一般,這刀就在查小焯的麵前驟然停下,而且隻覺得查小焯渾身上下一股肉眼可視的真氣環繞,隨即便是往外一散,王忱竟然也一時受不了這散開的真氣而猛然收刀向後退去幾步。

    “這是‘威震八方’?”古鴻與周洋都被這一股強大真氣所帶起的氣浪所震懾而後退一步,自然是切身感受到了這一股熟悉而又強大的勁力,這個招式,古鴻曾今親身討教過一次,但凡以內力催動的功夫,不同的功夫就有不同的內息真氣,所以這招給古鴻的感覺也當真是“威震八方”不假,而且相比查雪柔使用這招,查小焯的這一招竟將渾身包裹真氣,而且竟能身子巋然不動之間,向四周散出真氣,威力卻又遠遠大於查雪柔借助掌力催動的“威震八方”,威力之大,波及範圍之廣,也是讓古鴻不由得落下一絲冷汗,自己有那神力並且站在五張開外而周洋更是因為是恰好站在了自己身子偏側後一方都這樣,更不用說是一般人了,怕是要近他身都是萬萬不能,而王忱受了這一擊竟然隻是後退幾步,也正說明了他功力的深厚,可是似乎王忱也根本不是查小焯的對手。

    事實也果然如同古鴻心中所料那般,隻見得王忱後退幾步也是一臉驚愕,不由歎道:“想不到,我還以為我較幾年前的進步已經算是極大的了,可你的成長當真才是叫人有一種望塵莫及的感覺啊。”

    “王兄說笑了。”隻聽查小焯說道,“我這粗淺的造詣,哪裏比得上王兄的天賦,王兄不但能將自己所學武學改進,更是自創武功,這天賦,可才是常人不能比擬。”

    “武學本就是用來創造的,這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適合自己的武功才是好武功不是嗎?”王忱好似並不認同查小焯的看法,誠然這世上創造武學開宗立派之人都是有著獨具一格的天賦以及造詣,可是江湖之上大大小小門派數十,大大小小武功更是數以百計,而且武功也在不斷地被創造,被增強。

    “那既然如此,可是時候讓我見識一下‘孤魂刀三式’的後兩式了吧?”查小焯明白,在此與王忱探討這些所謂的武功造詣天賦之類的問題都是徒勞,因為現在他們要的是分出勝負,雖然不是生死相搏,但好歹也是為了自己的目標而鬥,所以查小焯便這麽說道。

    而古鴻聞言自然又是又驚又奇,他自然沒有聽說過什麽“孤魂刀三式”之類的名字,更是沒有見識過王忱使用過這類的刀法,因為此前見識過的就是王忱的快刀和猛刀,就連方才那一招也才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古鴻舉一反三分析話語的能力還是十分出色,所以他自然也下意識地明白了剛才王忱的那一招就是那什麽“孤魂刀三式”的第一式,隻是真不知道,王忱武功的名字怎麽都跟“孤”有關,可能當真是隨了他自己的性子與命運吧。

    顯然,王忱聞言也是一愣,隨即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道:“想不到啊,我這‘孤魂刀三式’從未在與人交手之時使用過,可卻被你一眼看出了。”

    “唉。”隻聽查小焯輕輕歎了一口氣後,有些傷感地說道,“這一招雖是看似人影浮動,可終究就是你一個人,最後一擊也是孤身直上,這很難不讓我聯想到是‘孤魂刀三式’,而且,而且你的刀鋒之中充滿落寞。”

    “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王忱聞言說道,“不過說實話,我還當真沒想到這刀法第一次使用就已經被人破解,看來下一招我要謹慎了。”

    查小焯聞言不再多言,而是將手一攤,做出一副隨時恭候的姿態,便見得王忱將刀在胸前一橫,隨即身子偏轉,驟然間,伴隨著旋轉與他的輕功,他竟好似民家小孩手裏的陀螺一般原地旋轉起來,而且還伴隨著呼呼的風聲,一時之間,古鴻隻覺得周圍的風好似都被王忱帶動了起來,隻感覺麵頰都被刮得生疼,再看王忱,此時由於旋轉,整個身子都好似有些離開了地麵,變得十分的輕盈。

    就在此時,但見眼前的王忱那旋轉的身影一陣晃動,又好似產生一陣恍惚一般,王忱已然轉向了查小焯,見其勢,威猛凜冽罡風赫赫,看其速,快捷驟然迅雷閃閃。

    眼見著王忱是整個人所轉動,速度之快威力之大直叫查小焯也是心頭一緊,竟也不敢貿然上接這一招,唯有之際,隻得是身子晃動,好似醉漢一般搖晃躲開了一擊,可是那王忱一擊被閃過竟猛然急轉,又朝著查小焯是掃了過來。

    一來一去夾雜刀鋒,竟是把周圍的那些樹木牆垣都掃得七零八落,好似王忱手中的長刀不止這麽一把,更似他自己本就是一具插滿鋼刀的木樁子,隻是轉動便已經掛起陣陣駭人的刀氣,卷得古鴻下意識一手拉著周洋便往後退去。

    而再看查小焯的神情,好似十分緊張,但是似乎卻也並不慌亂,僅僅是雙目圓瞪,凝視這快速來往的王忱,腳下卻好似喝醉酒一般搖曳浮沉。

    古鴻見得奇怪,但是似乎又回想起了之前麵對賽巨靈的那一幕,他依稀記得那賽巨靈充滿怒氣的一撲,也不知查小焯是使了什麽手段,隻是身子一軟,便已經繞到了那賽巨靈的身後,叫古鴻也是為之一愣,沒有看清分毫。

    而此時此刻,查小焯的動作,儼然就似之前一般,可是由於王忱的步步緊逼,使得查小焯是連連做出這番的動作,可當真就好似一個酒後站立不穩的醉漢一般,可是飄忽顛簸之間,查小焯竟未曾被王忱傷到分毫,反觀王忱,這招雖然威力巨大,但是似乎也十分損傷內力與體力,他的速度明顯逐漸慢了下來,而與此同時,隻見得查小焯在一步三晃之間,猛然腳下一記點地就朝著迎麵而來的王忱撲了過去。

    隻覺得寒風頓止,而查小焯已經右手抓住了王忱的黑刀刀身,而左手則中食指平伸,直直地點在了王忱的脖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