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小滿緩緩地轉過身，踮起腳尖，送上一個吻。

    我愛你，我的竹馬。她在心裏說。

    有什麽東西落在睫毛上，冰冰涼涼，她眨了眨眼睛，是雪。

    下雪了。

    這一年的初雪，比去年早了一點點，下在了除夕的清晨。

    “下雪了……”她低低地說。

    東野尋仰頭望天，嘴角噙著蠱惑人心的淺笑，“下雪了……”

    他也低聲呢喃了句。

    兩人並肩走，穀小滿輕輕哼唱起那首曾紅極一時的《發如雪》。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舉杯飲盡了風雪

    是誰打翻前世櫃惹塵埃是非

    緣字訣幾番輪回

    ……

    不一會兒，大雪紛飛，寒風凜凜。裹挾著雪片在半空中撕扯，糾纏……

    兩人就那麽靜靜地走在城牆上，沉睡了一夜，尚未清醒的古城萬物，一點點被雪花覆蓋，變成了冰雪的世界。

    “冷嗎？”東野尋停下來，幫穀小滿把圍巾重新多繞了一圈，把嘴巴和鼻子都捂起來，隻留下一雙琉璃般剔透的大眼睛在外。

    穀小滿搖頭，眼中星星點點，笑意滿的能溢出來。

    他們倆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繞著古城走了大半圈，從北門到西門再到南門。

    雖然後麵從西門到南門基本是東野尋背著她走過來的。

    下了城門，趕去寺廟燒香祈願。

    穀小滿順便求了個姻緣簽。

    下下簽，簽文：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請了寺廟大師解簽，大師說了八個字：無伴終老，孤獨一生。

    東野尋神色難看的勸了句：“不要迷信。”

    穀小滿低低地說了句：“這是幫哥哥求的……”

    早知如此，她就不求了。

    東野尋：“……”

    彼此沉默良久，他又說了句：“立夏哥有那麽多愛他的人，怎麽會孤獨終老呢。不要信這些。”

    “嗯，我也覺得。”穀小滿笑了笑，一瞬間豁然開朗。

    他們又繞著寺廟後院走了一圈，池塘，竹林，木魚聲，清冽的雪香裏纏繞著淡淡的焚香味，歲月靜好。

    穀小滿邊走邊說：“小時候奶奶經常帶我來寺廟。有時候也不是請願，隻為來走走。奶奶開玩笑說，可以讓我多沾些佛性，離佛近一些，佛記住了我，才能多多護佑我。”

    東野尋笑道：“奶奶一直很風趣，我的記憶裏，她每分每秒都在笑。”

    “是啊，奶奶很樂觀。”穀小滿也笑了。

    東野尋最後望了眼雪幕下靜謐的寺廟，轉身離開，背影演繹的都是落寞。

    穀小滿站在原地沒動。

    東野尋轉身返回來，走到她麵前，瞥了她一眼，“走啊，傻了嗎？”

    穀小滿點頭，任由他牽著手，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半山腰的風很大，寒風凜冽刺骨，像夾著刀片。

    東野尋回首。

    寺廟莊嚴恢宏，在雪花的籠罩下聖潔而神秘。世間紛繁都和他無關。

    東野尋歎了口氣，回去吃早餐才是正事。

    他理了理身上的大衣，牽著穀小滿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風聲鶴唳中，穀小滿突然開口：“奶奶在世時，給哥哥算過一卜姻緣卦。”

    “如何？”東野尋問。

    他的嗓音極低，兩個字剛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