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問道楊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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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安道以佛塵代劍,劍招凶狠淩厲,挑、刺、掃、提之間,又有刀法一般的沉穩。故而楊安道的招式,輕靈中帶有沉穩,沉穩中又不失輕盈,點蒼七隱果然個個名不虛傳。

    黃山大駭,腦門子也沁出一陣冷汗,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打法,更從未見過能有人以佛塵代劍,最為恐怖的是這楊安道的內力遠遠在自己之上,所以楊安道的招式看起來花裏胡哨但實際上很簡單,可你若以為他的招式很簡單,那你卻又大錯特錯,所謂虛實相間簡繁相輔相成,著實讓黃山傷透了腦筋。

    圍觀的幫眾們個個都傻了眼,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招式,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黃山年紀輕輕竟然可以接得住楊安道的招式。他們今天才知道真正的高手是怎樣的,才算是真正的大開眼界。

    黃山不敢硬碰硬,楊安道內力遠在自己之上,如果硬碰硬,吃虧的隻有自己。但黃山也不是坐以待斃之徒,他連忙展開身法,一邊遊走一邊出擊,避實就虛揚長避短。

    楊安道讚許的神色再次顯現,但這回,楊安道的招式更加的快了,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看不清。

    處於直接對手的黃山卻是看得清,楊安道倒提佛塵,揮舞之間像是正在把佛塵當做毛筆在寫字。楊安道一邊比劃,一邊追著黃山遊走,一筆一劃中劍刃暗藏,舉手投足間名家風範盡顯。

    黃山見楊安道劍法越來越快,他沒有急於求成,反而仔細觀察楊安道劍招中一筆一劃的構成。原來楊安道使用的是從張繼狂草中演變而來的劍招,而此時楊安道所寫的正是唐邊塞詩人岑參的千古名句《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一文。

    黃山自幼也喜好讀書,更加喜歡張繼的狂草,因此楊安道在使用這一套劍招的時候,黃山隻需要適應了筆化劍招,就基本上不會落敗。

    十幾招過去,黃山雖然能夠勉強不落與下風,但那是因為他知道了筆畫的緣故,饒是如此,黃山早已汗流浹背,絲毫不敢有半點分心。

    “不錯,能從我的筆畫中看到劍招,年輕人果真是奇才,假以時日定能超越與我。”楊安道一邊加緊招式攻擊一邊讚許。

    黃山咬緊牙關,勉強格擋開楊安道的一個“開”字之後,實際上他的體力已經幾乎快到極限了,因為楊安道劍招的壓力實在是太過於強悍了。

    但黃山猶自蔑聲道“就僅僅是這樣麽?我看也不過如此罷了。”

    楊安道一聽,瞬間就樂了,他笑著對黃山道“的確,能看出我的劍招已經實屬不易,更重要的是你能誦讀《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就一定知道我下一招是什麽招式。也好,咱現在換一換,看你還能不能接得住。”

    黃山一聽,心中暗暗叫苦,的確,他能誦讀岑參的詩,所以知道楊安道下一個字要寫什麽字,也因此能知道下一招楊安道會出什麽樣的招式。但即使是這樣,才區區十幾招,自己就已經快筋疲力盡了,可看楊安道,似乎意猶未盡。更兼接下來完全不知道他要寫的字是什麽,這更加的難上加難啊。

    楊安道瀟瀟灑灑,手中佛塵不停地勾勒,甚至一邊寫一邊發著狂笑。黃山則相形見絀了,左右格擋,連招架之力都開始越來越弱,更別說還手了。一陣手忙腳亂下來,除了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淋,沒有別的任何收獲。

    單個寫字不比寫成文的字體,因為隻要能知道文從何處來,便能知道對手下一個字是什麽。單字而出,完全看使用者的心情,想寫什麽就是什麽,就算知道劍招的原理,但不知道什麽字也是枉然。

    很明顯打不過,黃山情急之中計上心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咱們各不相幹。你快的時候我慢,你慢的時候我快,這樣在內力低於對手的情況下,或許還能夠憑借奇招能夠獲勝。

    楊安道仰天一嘯,佛塵飛速轉動,同時一筆一劃淩厲狠辣,但每次要攻擊到黃山身邊的時候,攻勢和內力都會稍微減弱。黃山凝氣靜心,太極劍法呼之而出,劍法看似緩慢,卻綿裏藏針,好歹能將楊安道的快招鎖住,逼楊安道慢下來。

    楊安道心下一沉,筆鋒隨之一轉開始變得緩慢而沉重起來,一看寫的竟然是小楷。俗話說蠅頭小楷,楷書需要長時間的端正筆法才能寫好,因此一般小楷緩慢而沉重地多。

    黃山一陣竊喜,這正是自己要的結果,隻要楊安道招式變慢,自己就有辦法扭轉局麵。黃山手腕一抖,挽起數朵劍花,快劍迅如閃電,唰唰唰一連三劍刺向楊安道。

    楊安道出現了短暫的不適應,但技藝高深如他,卻也並沒有因為一時的不適應而落於下風,反而在不停地讚賞黃山臨敵的變數。

    一連三劍奈何楊安道不得,黃山有點心浮氣躁,連忙收劍同時再一次吐劍而出,這一次劍招更加地快。這刺劍,收劍,再出劍,判斷準確一氣嗬成,足見黃山這段時間在席禎的調教下,武功確實精進不少。

    楊安道大喜,佛塵一掄,這時候佛塵又化成槍法,將黃山逼開。

    楊安道跳出圈子讚道“不錯不錯,年紀輕輕能接我三成功力這麽久,已經實屬難得,小友不愧是武當高徒。”

    什麽?黃山暗自心驚,自己使出渾身解數,打了這麽久,對方才出三成的功力?黃山將信將疑望向楊安道,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打了這麽久,楊安道右手的茶壺中沒有滴出一滴茶水來。黃山不得不心服口服,也終於明白什麽叫天外天人外人。

    環山訕笑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也多謝前輩指教,今日一戰,晚輩受益匪淺,能得前輩抬愛,實在是晚輩畢生的福氣。”

    楊安道不以為然揮手道“你不必這般謙虛,既然是武當弟子,那你隨我來。”

    言罷不由分說,拉著黃山的手便施展開輕功,疾疾朝西南而去。奔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黃山累得氣喘籲籲,努力調息過後才漸漸平息。反觀楊安道,臉不紅氣不喘,果然內力精湛高深。

    兩人來到一處亭前,黃山見亭上赫然寫著“翠微亭”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不禁脫口而出道“經年塵土滿征衣,得得尋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未足,馬蹄催趁月明歸。”

    楊安道瞥了一眼黃山道“嶽武穆《過池州翠微亭》,看來你的確是文武兼修。”

    黃山隨著楊安道來到亭內,望著四野崇山峻嶺歎道“好山好水看未足,若果真是好山好水,自然是看不足的。如今的山水,蕭然肅殺,哪裏還有半點翠微的影子?是文武兼修也好,還是一介武夫也罷,山水沒有了山水之樂,又如何能使人安然?唯有像嶽武穆一樣,馬蹄聲趁著月明星稀而回,還帶著滿身的征塵。”

    楊安道饒有興致笑道“哦?你小小年紀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感慨?嶽武穆果然是你想的那樣的麽?”

    黃山連忙擺手道“晚輩隻是個無知的小子,怎麽敢說了解嶽武穆,隻是靖康之恥高宗南渡,作為熱血重臣,嶽武穆一心想要收複河山可高宗又指向偏安一隅。若非如此,嶽武穆又如何能獨自趁著月明而歸並且感慨知音有誰聽?”

    “所以,你從武當來到雲南,也是想要尋找自己的高宗?”

    黃山驚訝,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使命?雖然他對楊安道有耳聞,雖然也並不討厭他,但這件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則滿盤皆輸甚至賠上身家性命,所以,黃山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黃山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笑道“前輩高看我了,我隻是江湖一無名小卒,又如何敢和嶽王爺比肩?更別說尋找自己的高宗了,更何況,如今四海升平,哪裏還有高宗?”

    楊安道點頭讚許,又虛指著四方延綿不絕的山脈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滇中山脈延綿千裏而其勢不絕,依你看這裏可是臥虎藏龍之地?”

    “有道則有龍虎咆哮。”

    黃山不假思索的回答,楊安道很是滿意,頻頻點頭讚許。

    “前輩名稱安道,道從何出?又如何安道?”

    黃山見楊安道的表情,也毫不猶豫地問了起來,不管楊安道會怎麽想,他能夠帶自己到這裏來,應該就不僅僅是看山水這麽簡單。

    很明顯,黃山的猜測是對的,楊安道也一直想確定黃山是不是自己要等的那個人。自七隱從西平侯府處得知應文已經去了蜀中蘭若寺便兵分兩路,達果,無極和無依三人已經前往蜀中,自己和張繼白,楊輔和段寶姬則留在滇中。

    這幾日南詔城波譎雲詭,先是鮑天敘的死,後麵是文大通殞命,而這兩人的死都是因為橫空出現的黃山和傳說中他身後的韓三童。所以,楊安道一定要弄清楚黃山到底什麽樣的背景。

    黃山也是如此,自己背負使命來到這裏,師傅又有自己的打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小心謹慎,來不得半點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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