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南七省水陸總瓢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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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一步步逼近,席禎的雙手也輕輕抖動,但是他隻能坐在那裏,行動不便是他的死穴。雖然心裏多多少少有點緊張,但長期的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越鎮定,一會兒取勝的概率就越大。

    一個身體偏瘦,身材有不怎麽高大,搖著紙扇,說話的聲音又十分柔和的身影止住了步伐。或許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也或許他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

    黃山也一陣心急,他也知道眼前來人絕非善類,而且這一戰不可避免,但最讓人糟心的是自己的劍沒在身上。

    “來人通名,”黃山很明顯被眼前四人的強大氣息壓迫地有點氣勢不足,他現在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替自己打氣。

    “唉!”席禎搖搖頭歎息一聲,白了黃山一眼道“真是個傻孩子,他們既然蒙著麵,又豈能跟你通名?你這麽問他們,那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

    拿著紙扇的那個人揮手製止了另外三人,他徑直坐在席禎的對麵噗呲一笑道“他還小,臨戰經驗不足,你又何必怪他?”

    看那個神態以及說話的口吻,哪裏像是即將進行生死之戰的兩個人?這分明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並且還在為黃山指點迷津。

    席禎也像是平常的口吻一樣說道“是啊,你說的沒錯,他還小,不過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叱吒風雲了,這讓我很操心啊!”

    天氣並不熱,甚至還很涼,那人打開扇子扇了扇娓娓道“是,我也覺得現在的年輕人一代不如一代,不過他還有時間可以修煉,我想你也不能操之過急,要不然反而會事倍功半。”

    黃山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兒上,感情馬上要生死大戰的兩個人竟然能夠坐在一起對他品頭論足。同時他也不得不欽佩這兩個人來,現場氣氛如此緊張,他們卻能這樣的口吻交流,真的是另一個境界。

    “可我現在也有他一樣的疑問,隻是我在想,我需要多少招。”

    席禎淡淡的口吻,讓人感到窒息。

    “我想一招就夠了吧,在下知道自己的斤兩,雖然平日裏我可以自負,但是今天卻是不行。”

    這個折扇男子也很坦誠,居然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席禎倒了一杯酒,指著酒杯道“天氣微涼,你們找來不易,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再打吧。”

    那人沒有絲毫猶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還發出令人陶醉的聲音道“好酒。”

    “你不怕酒中有毒?”

    “哈哈哈哈,”男子爽朗大笑數聲道“如果你席禎是這樣的人,那今日我便不會來了,那樣的話,你一輩子都沒有資格與我交手。”

    兩人就這麽一來二往,哪裏還像是即將交手定生死的兩個人?黃山站立一旁,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切,的確,從氣勢上來看,這四個人任意一人都可以隨時將他碾壓。

    “你雙腿不便,我既不想占你便宜又不想斬斷雙腿,那你說我們該怎麽打?”

    折扇男子還是不緊不慢的語氣,仿佛比武打鬥對他來說,並不是這次前來的目的。

    席禎揚了揚眉道“那倒不必,我雖然雙腿不方便,靈活度不如你,但內力卻勝過你。不能招數取勝,那就隻能內力取勝。”

    男子點點頭微笑著答道“但如果我不給你內力取勝的機會呢?而且你的確內力勝我一籌,但我也並沒有遜你太多,勝我相當於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到時候你覺得你還有機會戰勝他們嗎?”

    男子回頭指了指身後站著的三個人,的確,他說的這句話很實在,席禎即使勝了他,也必然大損元氣,定然不能再麵對剩餘三人。

    席禎淡淡一笑道“一個人如果不怕死,那麽死亡對他來說就不會有任何威脅。”

    “那好,”男子淡淡問道“那請問你選擇什麽兵器?我內力遜色與你,肯定不會肉掌與你相拚,我用劍。”

    席禎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柄湛藍色寶劍道“我也用劍,隻是恐怕我的劍會讓你吃虧,你需不需要換一把劍。”

    “不用”

    氣氛才真正開始緊張起來,隔著石桌,兩人相對而坐,同時緩緩舉起手中的寶劍。兩人都不斷灌注內力在劍上,登時一道白光和一道藍光就這麽高舉著,在夜色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隨著兩聲爆喝,白光和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撞到了一起,濺起一陣火花。漸漸地,火花的光芒再次擴大,最後形成一個藍白相間的光圈,散發著刺目耀眼的光芒。整個後院,被這道光圈照的透亮。

    光圈起處,一陣狂風般的巨浪從兩劍相交之處爆發出來,狂風獵獵,吹得黃山和另外三個蒙麵人一陣亂搖,飛沙走石間,瞬間就迷了雙眼,什麽都看不見。

    轟的一聲,石桌瞬間變得粉碎,小小的石塊被狂風刮起,刮在臉上都不住地一陣生疼。

    待風暴平息,就著月光,黃山見兩人都早已衣衫不整,發髻被狂風吹散,兩人臉上都一陣慘白。男子噴出一口鮮血噴在席禎的臉上,顯得越發的猙獰。席禎身子晃了幾晃,最終穩住了身形。

    席禎知覺體內血氣翻湧,五髒六腑都在迅速蠕動,強壓著上湧的鮮血,兩人都努力讓自己微笑起來,但他們都不知道,這樣的微笑在外人看來,更加恐怖猙獰,像是兩個嗜血的魔鬼一樣。

    男子緩緩收起劍,從腰間拿出紙扇扇了幾下之後,努力保持著優雅的姿勢緩緩站起身,又很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平和地說道“果然不愧是武當英傑,在下甘拜下風,多謝你手下留情。”

    席禎微微欠身道“閣下易筋經的內力也已經到達巔峰,在下也是受教了,多謝閣下傾力相教,在下感激不盡。”

    男子取下蒙麵黑布,露出一張英姿勃發的臉龐,若是年輕二十年,定然也是一個可以縱橫江湖迷倒眾生的美男子。

    “今日受教,山高水長,來日再來討教。”

    男子胸前起伏不定,但也猶自保持著優雅的姿態,這種優雅謙和的態度,也絲毫不像是剛剛經曆了生死相博的一場打鬥,雖然這場打鬥就隻有一招。

    席禎笑了笑,伸出守勢,道了一聲請。另外三個蒙麵人抬起男子,一個縱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師傅贏了,黃山很是開心,畢竟隻要有師傅在場,還有誰是打不過的呢?

    待四人離去,席禎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突然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席禎身子一軟,咚地一聲癱倒在地上。

    黃山頓時慌神,怎麽會這樣,明明已經贏了。但眼前的樣子容不得他再細想,他隻能一邊扶起席禎一邊焦急地喊著師傅。

    席禎此時氣息奄奄,隻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一陣陣劇烈的絞痛,幾次痛得昏死過去,幾次又痛得醒過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輕飄飄地,好像快要離開地麵離開自己的驅殼,耳邊嗡嗡作響,黃山的聲音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像是炸雷一樣在腦中回蕩。

    難道我就要這麽死去了麽?席禎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最終見自己躺在床上,一旁的黃山滿麵淚痕。

    “師傅,您醒了,您要嚇死山兒了。”黃山抹了一把淚,又是哭又是笑的,他自己肯定不知道他此時的神情非常古怪好笑。

    “山兒,我這是怎麽了?”席禎張了張嘴,很想問自己到底怎麽了,但怎麽也聽不到聲音。席禎心裏一急,想轉身下床看看自己的樣子,可四肢百骸哪裏還有知覺哪裏還能動彈?

    黃山見席禎嘴唇一張一合,滿臉又因為著急而脹得通紅,他不知道師傅想說什麽,甚至是吧耳朵湊到席禎的嘴邊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黃山徹底慌了,也急了,他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的感覺,師傅這回要離自己而去了。

    好在黃山殷勤,每日都有為席禎輸入內力,同時又幾天幾夜沒有合眼守在床邊。席禎的臉色看起來還是那麽蒼白,但比幾天前已經好了很多了,也能斷斷續續輕聲說話了。

    黃山一邊喂藥一邊輕聲問道“師傅,那人是誰,怎麽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席禎喝了一口藥便搖搖頭表示不再喝,黃山無奈也隻能就此作罷。

    “他,他叫,他叫宇文護。”

    “宇文護?”黃山驚叫道“就是江湖上稱為南七省水陸總瓢把子的宇文護嗎?徒兒記得他是少林弟子,但為什麽又要對我們下手?”

    席禎搖了搖頭道“我這回兒恐怕時日無多了,我心脈受損,丹田破碎,應該沒有很多的時間再陪你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從不偷奸耍滑。我忠於大明朝,又有了一個做皇帝的義弟,同時為了義弟的蒼生努力過,戰鬥過,雖然身死,但我不後悔不遺憾。”

    黃山使勁兒搖著頭哭著喊道“師傅,您別說了,您別再說了,您會好起來的,我就算是踏遍千山萬水也會治好您的。”

    席禎慘然笑了笑道“山兒,我知道你孝順,但天命有歸,這個誰也逃不了。宇文護雖然碎了我的心脈,但是一年內他也應該難以痊愈。你雖然勤於武學,甚至在江湖上可以和一流高手過招,但你仍然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你還有一年的時間自己去領悟,我能教給你的都教給你了,不能教給你的,我最近寫了個冊子,等我去之後你要勤加練習不得有誤,記住,你隻有一年的時間。我今生做事從不後悔,唯一虧欠的就是你的師娘還有師弟師妹,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你一定要找到你師娘,告訴她,十五年來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她。”

    黃山還要待說話,席禎便揮了揮手,將他趕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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