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監隊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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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監隊&nbp;(四)

    廁所在那幢樓房的後麵。我們排除從電網牆下向廁所走去。

    走近電網牆,我才感覺到什麽是深牢大獄。電網牆高,比看守所的牆高多了,而且牆上的電網比看守所更密集。我那本想越獄的心,又被重重的擊了一下。

    入廁所前報數,到廁所門口報數,出廁所門報數,排隊離開又報數,媽的b,整死人。監獄就是這樣嗎?即使不被打死,也會被這些爛招術、爛規矩折磨死。

    下一步就是提行李上樓。我們扛著行李報數,上了四樓。四樓的走廊上有一個鐵柵欄門,門口早已坐著兩個胖子,年齡有點老,一個戴著眼鏡,一個沒戴,一看就知道這兩個b老鬼是職務犯罪,貪官。

    不過,才看到這兩個老鬼時,我還有一份親切感,畢竟他們不是社會上那種下九流的人,不像我們這三十幾號人,他們至少是文化人、知識人。當他們給我一份微笑時,我報以兩份大微笑,當他們給我一聲問好時,我不但向他們問好,還連說幾聲謝謝。

    所有的人都上來了,我們進到一間像學校教室般大的房子,我們排好隊,坐在自己的行李上。

    搜身和搜行李又開始了。

    戴眼鏡的老b搜,不戴眼鏡的老b在那裏吆喝“都格老子識時務一點,把香煙和衛生紙統統拿出來。”

    老b吆喝了幾聲後,見我們都很自覺的把行李打開,喊戴眼鏡的老b“不搜了。看他們都蠻自覺。”

    老b說完,又對我們說“自覺點啊,不自覺查出來吃虧。”

    我們這些新麽麽,摸不清白水深,自然都是自覺的把東西交出來。

    大家自覺地把帶的衛生紙擺放在行李上。

    沒戴眼鏡的老b問道“煙呢?”

    大家說“沒有了,在樓下被搜了。”

    “媽的個b,那個狗日的小東西,總是一點油水也不留給老子們。”

    罵完,他對我們說“各位,不好意思,我們這裏不好買衛生紙,我們把各位的衛生紙沒收了,沒有人心裏不舒服吧?”

    不舒服怎麽辦呢,我們既然能被強行搜身,我們肯定是沒處告的。

    沒有吭聲。

    老b笑一笑“這就對了,識時務。老子抓之前還是大官呢,現在落到連衛生紙都沒得用的了。”

    沒人理他。

    一會兒後,又有一批新犯子送到我們這個房間,這批新犯子十一人,因為他們比我們來的晚,比我們更懷有警惕心,眼光看來更犀利,可能是怕我們欺負他們,他們中間的其中一個人拄著兩根拐杖,臉肥,體大,眼光更凶,看起來可怕。後來聽人說,他是城市的老大。

    到了中午開飯。

    事務犯提來兩桶午餐。一桶是饅頭,一桶是湯。事務犯又給每個人發了一個塑料碗,一雙筷子。

    這一餐飯吃得不錯,白嫩嫩的饅頭,有油有鹽的湯。我在看守所有十個月沒吃這麽好的東西,管他媽b,我吃了一份,又偷偷的混了一份。

    吃過飯,剃頭。滾過多板的犯子都搶著先剃,我做事不好搶,穩坐在那裏。

    連案對我說“快去剃呀,這裏用的是電推子,下麵監獄用的是刮胡刀,刮胡刀刮頭要人命。”

    我那時還不知道刮胡刀剃頭的厲害,我對連案說“十年啊,我圖這一次舒服幹什麽,我要剃二百四十個頭。”

    連案自己剃頭去了,我就在房裏傻坐。

    連案剃頭回來,問我“找關係沒有?”

    我不懂。

    他繼續說“在下麵監獄聯係了沒有?”

    我仍不懂。

    他繼續又說“塞錢沒有?”

    我問“塞錢幹什麽?”

    “個,白在世上混了,我看你是活不出去了。”

    連案這麽說,我心裏有點害怕了。

    我說“我沒錢,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沒辦法。我已聯係好了,我們可能不在一個監獄。”

    我聽連案一說,有點急,我滿心希望坐過十幾年牢連案來罩我。

    我哀求他“我的哥,我求你,把你的關係給我用用。”

    “可以,你給你家裏說,讓他們找我家裏。”

    “好,好。”

    嘴上說著好,我的心裏在滴血。老子因為窮急了,才去詐騙自己單位。騙了萬把塊錢,跑了三年,判了十年,錢又從那裏來。老子想不得這個事,一想就想越獄,跑出去綁他兩個貪官。

    在曾輝的一再催促下,我正準備去剃頭,突然聽到事務犯在喊“排隊,坐好,接人。”

    我們全都在房間裏排好隊、坐好。

    事務犯拿名單點人,點了13個人,我的連案也在其中。果然,我的連案說的是對的,他不跟我在一個監獄。

    看著他們,我真恨自己窮,窮得走不起關係。有錢多好哇,至少能讓我在漫長的刑期中看到一點希望。

    連案就這麽走了,隻是簡單的跟我揮了一下手。

    我們在屋裏待到快天黑的時候,事務犯喊“都整理東西,準備走人。”

    我們三十幾個人被吆喝著被趕到入監總隊的院子外,就是在我們剛進來的那個鬼地方。

    外頭停著一部客車,稀爛,還裝著警燈。一看這部接我們的客車,就想到我們將要到的監獄是個什麽鬼樣子。

    送我來的時候,車上有三個看守,這回好,隻兩個。一個是司機,一個是招呼我們的。

    司機那個像記不太清了,招呼我們的這個人,後麵在獄中我還經常看到他,他是我們監獄特警隊的一個殺手,長得像個b災民,丟在垃圾堆裏肯定沒人能發覺。

    別看他那個鬼樣子,還是個流氓派的人物,他眼睛裏流露出來的隻有社會上那些橫不講道理的混混們才有的眼光,說話很粗,碴子一大堆。

    他凶惡的趕我們上車就不說了。一上車,他喊老子們都把頭“挖”起,用雙手抱頭。狗日的,老子們來的時候就沒這樣,何況這是一部有柵欄的警車,把老子們看這緊。

    挖起抱頭沒有什麽,有的人頭挖高了一點還不行,他個狗日的就罵。他還有一條規定,不準兩邊看。

    他媽的,我們一直把頭抱起,他們又不開車,不曉得在幹些什麽事,老子們一挖就是個把小時。我氣憤,我氣憤沒辦法,那些江湖老大們也氣憤,也沒辦法。

    終於汽車開了。也不知道開了好久,我偷偷的看了“災民”一眼,他正目視前方。

    我趕緊趁著還沒有黑透的夜色向窗外觀察一下,外麵的景色跟我的心一樣灰暗,這裏的景色一點也談不上美,髒亂的荒郊野外。

    我在想,要是有人劫車就好了。車上不是有一個拄雙拐的老大嗎?他是麽樣混的,他在社會上的兄弟們不來救他?還有一個在看守所裏混的很順的那個鬼脈子呢?他怎麽也沒安排人來劫車?

    我看港片劫警車的看多了,盡在想有人來劫車。

    噯,我看到劫車跡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