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驚雷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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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既不能像初三時候的班主任曹玉紅能清晰的講解英語語法與國語漢學之間的聯係,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

    也不能像高三的吳老太那樣用最簡明扼要的講解來破解最繁瑣的數學試題。

    英語老師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們的詞匯量太少,每天要背這裏多少多少,那裏多少多少。”

    數學老師則是“你們的數學題庫裏的試題實在少的可憐,先做完這些試卷,然後再做發散思維理解試題。”

    說來說去,不是詞山就是題海。所有的擔子,輕輕鬆鬆的從老師們自己的肩上卸了下來,轉移到這些睜著眼睛巴巴的看著講台的學生的身上。

    2000年左右的華夏學堂裏,補習班還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一些任課老師自發組織的小課堂,雲蘇當初高三的時候也上過,吳老太和化學老師史精軋的補習班。

    可惜他那時候玩性已定,去了補習班十之都是身在課堂,心在電玩。根本沒有心思聽老師的話。吳老太也嚐試過,帶著他和老康去提高班聽課,隻可惜對著牛彈琴,彈的再好,牛兒還是隻會吃自己身邊的草,拉的還是屎,不會變成奶。

    還是史精軋說的對,當時的雲蘇在學業上已經很難有回轉的餘地了,畢竟時間上已經不允許了,前後一年的時間,想從高二的課程開始補起,至少要拿出超出常人數倍的休息時間來補習。

    隻可惜雲蘇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他的家人也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一個或許有機會上大學的苗子,最終走上的路已經潛移默化的被定格到了其他路徑上。

    或許也就是這幾年,課堂上的冷漠,課堂外的嘲諷,以及自己的不爭氣才造就了後來雲蘇易怒的性格。

    就像那些人常說的“我這人其實性格挺好的,人也善良,可就是脾氣燥了點,你別撩我,撩的好就好,撩的不好玉石俱焚。”

    最後雲蘇明白了,不是這些任課老師是來搞笑的,是自己上補習班就是個搞笑的笑料。

    照本宣科的題型講解雲蘇都沒辦法理解,英語的語法,詞匯,更是沒法理解。漸漸的他開始消沉了。

    2000年的時候某公司代理的《傳奇》,還有國外的一些遊戲如《星際爭霸》之類的電腦遊戲開始流入國內市場,正值叛逆和青春躁動期的雲蘇,又一次陷入了電腦遊戲的包圍。

    雲蘇還記得他上小學那會,爸爸因為能力突出,擅交際的原因被領導委以重任,出任了單位第一批與市場直接接軌的銷售。四開間的店鋪鋪滿了單位生產的各類產品,雲蘇經常跑去爸爸店裏玩耍,隻是每每雲蘇來店裏的時候都不見父親的身影,想找到父親就要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找,那裏有一間小電玩室,他爸經常在那裏打麻將,而雲蘇則可以找他爸要上幾個飛子玩玩遊戲機。

    以前雲蘇總覺得爸爸陪自己太少,從記事到現在他就記得去金陵那一次旅行,還是父親外出公幹帶著他,孝陵的石人和中山陵的台階,他記得是最為清楚,再之後就是動物園裏白天不出來的鬼臉猴子和金陵湖裏飛馳的汽艇。

    他隱約還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爸爸帶著他去市立體育場打籃球,坐在觀眾席上的他看著父親在人堆裏衝搶投籃,慢慢的他自己開始學著打籃球,學著和球場的小朋友一起打遊戲機,一起晚上跑來體育場的燈光球場裏看中學籃球比賽。

    生活裏的顏色變得生動起來,身邊的人也多了起來,憨直的中鋒高二個子,犀利走位的土豆泥,還有很多很多……

    現在籃球架前,雲蘇俯身在籃球架旁邊的沙堆裏抓起一把沙土,然後,高高的躍起~“啪!”在籃板上摁下一個手印。“要暫時和這裏說再見了嗎?三年,我能待的下來嗎?繼續讀書,三百天我能讀出成績嗎?我特媽究竟適合做什麽?難道真是個廢物?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九月的下旬天氣愈發的涼快起來,天天都是白雲千裏無曜日,出門抬頭有秋風。怎地一個舒服了得。但是雲蘇開心不起來,在涼快的風吹過來,他還是覺得煩躁不安。

    老康前兩天特地跑到他家,和他聊了一個下午,平時哪去哪就跟隨的老康,跟他來道別了,老康的父親是軍人,轉業後在國有單位任職,這次托了關係給老康找了個去魔都當兵的路子,老康十月中旬就要去武裝部報道,還有一個月就要走了。

    老康一直都不太在外人麵前說笑,憨直的狠,隻在他們幾個發小麵前才露出調皮勁,從初中到高中,六年,雲蘇很少見到過老康的父親,隻是從他隻言片語裏能察覺出,他的父親話也少,動手的多,大概華夏式父親都這樣吧,用行動來代替語言,用巴掌讓你牢記一生。老康的父親如此,雲蘇的爸爸亦然……

    看著麵前滿臉焦慮的小黑臉,雲蘇反倒是心情安定了下來,在他們這個群裏雲蘇一直都是核心,帶著玩,帶著學,帶著混,反正他說的最多,做的也最多。既然今天兄弟來找我談人生了,那我就陪他嘮嘮唄。

    “你就別在那長籲短歎了,得了,喝點奶,壓壓驚,”雲蘇遞過一杯剛衝的豆奶。

    “當兵就當兵邁,我爸還在問我要不要去當兵呢,急啥呀,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也不就三年的事邁,就當去旅遊一趟,還是帶薪多好。何況你爸給你找的路子應該不錯,我聽人說,魔都那邊各國的領事館多,你去了就給老外站領事館的哨,當年抗戰的時候那都是些鬼子們的租界,你知道的我們以前看的電影裏麵那些鬼子躲在租界裏麵,打戰都沒受過影響,外麵死那麽多人,他們還是活的好好的,現在肯定日子過得更好,你說他們都過得那麽好,能坑了給他們站哨執勤的小兵?

    而且那邊外國妞多,你說咱們這個小城都沒見過洋妞,也就在師範見過一個徐娘半老的,遠距離看著還行,近了就是一臉大麻子跟我家門口的侉餅一樣,你就不想去看看?都說魔都的天更藍海更廣,咱沒見過,你代我們去看看,看看到底那個黃浦江邊的東方明珠塔是不是全玻璃透明的,看看地鐵是不是有很多老外。

    你別插嘴,讓我說完,就一句。人總要出去走走的,我們男人不說胸懷天下,可至少要到天下去看看吧,沒點眼力勁,以後有了孩子怎麽跟孩子吹牛逼,老子當年如何如何。”雲蘇一個勁的給老康上麻藥,希望老康能挺過這段離別的酸楚,還有隻身外出的恐懼。

    對於他們這代獨生子女而言,食足以發胖,寢足以一天到晚,玩……那就多了去了,總之這代人的生活裏麵就沒有煩惱。如果有,那就是自尋煩惱。

    “可……我還是有點怕,你們都不在就我一個人,異國他鄉的。”老康抱著牛奶杯子含糊不清的說。

    “想那麽多幹嘛,你當是梁山好漢拍暈啊?我們又不是走投無路,隻不過找條更好的路子走而已,是金子在哪都發光,以你這樣默默付出的性格,肯定受部隊那些老兵的歡迎,到時候朋友一大堆,還怕沒人陪你?”雲蘇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邊說著邊從自己的儲物櫃裏摸出小霸王遊戲機,“廢話不多說,前幾次都沒你玩的好,怎麽樣,敢不敢再來~整兩局。”

    轉眼就到了中秋,雲蘇家每年的慣例,逢中秋和春節,家裏的長輩就會坐在一起團圓下,因為雲蘇的爺爺住在父親家所以每年長輩們都來家裏團聚。

    雲蘇的爸爸有四個兄弟,兩個姐妹,最小的過繼給了族裏的親戚,前些年回來認過祖,隻是姓氏沒有改,還跟著養父姓。

    老三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最能鬧騰,總是閑不住,幹什麽都很激進,完全不像老雲家穩當,中庸的處事風格,最後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為了自己所在廠裏的一點點利益,與其他廠發生衝突,重傷不治撒手人寰,那時候雲蘇的父親都還沒成家,所以這些也是雲蘇高中的時候聽父輩聊天才知道還有這個三叔。

    大姑嫁到農村因為家庭糾紛,加上那幾年鬧饑荒,又窮又沒有的吃,天天還要服侍家裏的幾個老人,舊時代農村裏規矩多,兒媳命如草,哪能求長生,最後又病又餓,拋下還在繈褓裏的強兒哥走了。雲蘇的爸爸為這事還去鬧了一通。

    而那個很小的時候雲蘇去家裏玩過的二叔,雲順安早年患有小毛病沒太注意,後來發展成了絕症,雲蘇的爸爸與家裏的一個親戚一起在魔都陪了兩個月的床,也走了,那時候雲蘇的二哥雲長盺才八歲。

    最後剩下現在的大姑(二姑),大伯和雲蘇的爸爸。

    今年的中秋節挺熱鬧的,大伯家的兩個兒女都在,哥哥雲子豪,姐姐雲夢溪難得聚到一起。大姑這邊三個兒子都來了,老張家三個男丁都是喝酒的狠人。大姑夫走的早,小哥哥張繼紅還在一歲多的時候大姑夫就去世了,大姑一人拉扯三個嘎子長大,雲蘇的爸爸也經常幫忙,所以三個堂兄對雲蘇他爸感情深些,現三個人都有了家室,一得空就喊他爸爸過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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