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簡單吃過飯後，蓉兒收拾了碗筷。

    昨夜除了交流會之外，發生了很多事情。

    莫雲這一夜的睡眠並不是太好。

    這天夜裏，他首先是理清了整體的思路。自己即將要麵對的最緊要之事，就是返回茂林城，調查滅門慘案的真相，完成任務。

    其次，對蓉兒的培養還是要繼續。不過既然那位吳長老已經收她為徒，想必以後在資源和功法秘籍上應該不用再花費太多心思。

    再然後，就是關於那位師兄，楊華元所透露出的關於調查員的情報。

    目前可以明確的是，新手調查員之外，還有更高的層次，而且隨著層次的提高，所掌握的相關情報也會更多。

    至於他心中一直好奇，一直隱隱擔憂的問題，看起來楊華元也並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不能說出來……

    “總而言之，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看著蓉兒匆匆地拿著自己的介紹信跑出門，他打算隨後就趕到，向長老請假，然後就返回茂林城。

    要知道，宗門不是隨時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盡管楊華元已經暗示了一些東西，但他畢竟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做事情還是要按照規矩來辦。

    ……

    耳邊傳來山風呼嘯聲。

    蓉兒腳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個腳印，沿著山路向招收外門弟子的會館走去。

    這段路她其實非常熟悉，平時幫莫雲辦事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走這條路。

    但這一次不同，她的步伐比以往更有利，動作也更幹脆。

    以往她都是低著頭，盯著腳下的石子，遇到人就卑微地彎下腰。

    但這次她抬起了頭，平視前方，仿佛脊背被什麽東西給支撐了起來似的，走得理直氣壯。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讓清新的帶著雪山冰冷氣息的氧氣進入身體，然後又緩緩地呼出，體內的真氣流轉，讓她再也感受不到寒冷。

    “原來才過了兩個月……好像做夢一樣……”

    蓉兒看著身邊熟悉的景象和匆匆而過的一眾外門弟子，忍不住感到有些恍惚。

    這兩個月來，除了每天按時為莫雲做飯，整理家務，她幾乎把一切的時間都用來修煉。

    莫雲每天的修煉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而她自己每天的修煉時間甚至超過十六個小時。

    晚上莫雲回來後，她還會偷偷從床上爬起來，在院子外練習掌法。

    就是這樣幾乎不眠不休地苦練，才讓她徹底將兩本秘籍的功法意境悟透。兩個月時間，她不僅徹底練會了寒冰掌，甚至還將它的意境延伸，讓自己的真氣也染上了雪山之上的寒冷氣息。

    聽到路邊走過的幾名外門弟子在抱怨著修煉的艱苦，蓉兒忍不住微微搖頭。

    她從來都不覺得修煉是一件多麽辛苦的事情，相比於從前的生活，她現在感覺自己簡直像是活在夢裏。

    從一個普通的獵人，再到莫家的仆人，再到此刻的修行者……修煉是她唯一能掌握的變強和提升自己的途徑，因此，她把這件事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其他人習以為常的，卻正是她夢寐以求的。

    幾分鍾後，她來到外門弟子招收會館。

    會館位於雪山的半山腰偏下的位置，是一座長方形的灰色建築。這時候剛好是暴雪山莊一年一度的新弟子招收時期，建築外有負責安排的穿著白色勁裝的外門弟子在負責安排報名和登記工作，一列列整齊的長隊從會館門口開始，一直順著山路蔓延，一臉青澀的青年男女們整齊地排著隊，默默等待著。

    蓉兒順著隊列往下看，發現報名的隊伍一直往下延伸，一直消失在山路盡頭。

    光是看人數，估計都有上千人……

    她皺起眉頭，如果老老實實排隊的話，恐怕一直到晚上也報不了名。

    猶豫了一下，她徑直走向最前麵負責報名的長老處。

    “哎，去旁邊排隊。”

    一個外門弟子對著蓉兒出聲道。

    “等等，這是莫雲的侍女。”旁邊另一位外門弟子說。

    “莫雲？你是說那位……”

    “是啊，昨晚的事情你沒聽說嗎？這次莫雲可是試煉大會爭奪前三的有力人選，他的實力已經達到真氣境八重，而且還有莫家作為依靠……說不定人家是有推薦信的。”那人小聲說道。

    報名的規矩是，持有推薦信的人可以優先報名。

    這一點確實無可反駁。

    剛才出聲的外門弟子愣了一下，隨即閉上了嘴。

    “長老，我有推薦信。”蓉兒恭恭敬敬地對長老說。

    負責報名的長老是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白衣老人，他捏起信封，簡單掃了一眼，“你是莫家的推薦名額上來的，按理來說可以直接成為外門弟子，不過既然這次是我來負責報名，那就要一視同仁，所以你也要和他們一起測試，如果實力確實達到了外門弟子的標準，那就可以通過；如果實力達不到，那你的這個名額就失去了作用，明白嗎？”

    “是。”蓉兒恭敬地彎腰。

    “我聽說吳長老已經收你為徒？”說完前麵的話，白衣老人饒有興趣地問。

    “是的……”蓉兒低聲說。

    “就憑她，一個侍女，居然也想成為我們暴雪山莊的弟子，還讓莫雲用了唯一的一個推薦名額，莫家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或者說，是莫雲被美色迷惑了？”

    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

    眾人轉過頭，發現一個穿著明黃色短衣的冷傲青年緩緩走過來。

    “是範濤，四家之一的範家公子，和莫雲向來不對路。而且，範家和莫家的生意是競爭關係，他們一同經營著糧食和布匹生意，屬於直接競爭者。”

    有看熱鬧的外門弟子低聲說道。

    範濤完全不顧其他人的眼光，看著蓉兒冷笑一聲：

    “就你這種姿色，也看不出哪裏特別的，居然能給莫雲灌了迷魂湯，讓你一個小小的侍女占了一個名額，真是丟我們四家的臉麵。”

    “不許你這麽說公子。”蓉兒臉色一白。

    “誰允許你這麽跟我說話了，你隻是一個下人！卑賤的侍女！”章煬勃然大怒道，“聽說昨晚交流會上，你竟然能擊敗一個外門弟子？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範濤昨晚並沒有參加交流會，他對那種活動向來沒有興趣，今早居然聽說莫雲的一個侍女在昨晚上出盡了風頭，再看看自己普通尋常的侍女，不由感到一陣不平衡。

    於是，本來就心情不爽的範濤，出門就想找找麻煩發泄一下情緒，沒想到正好碰到了當事人。

    說著，範濤就猛地上前，明黃色衣服一震，一拳揮出。

    “糟了，範濤的實力已經達到真氣境六重，這一拳打上去，恐怕這女孩不死也要殘廢……”旁邊一名外門弟子喃喃道。

    “那莫雲恐怕一定會來報複……希望這女孩真的有傳聞中說的那麽厲害吧。”一個好心的弟子擔憂道。

    其他外門弟子不願卷入兩家的爭鬥，無人上前阻攔。

    而負責報名的那位白衣長老則是微微一笑，仿佛看出了什麽，也沒有出手的意圖。

    見到範濤不打招呼就出拳，而且毫無留手之意，蓉兒眼睛一眯，沒有半點畏懼。

    她轉身撤步，體內真氣自然運轉，集中在雙掌之上。

    刹那間，一股冰寒的氣息以她的身體為中心釋放出來，離她最近的一名外門弟子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寒冰掌！”

    蓉兒輕盈地一躍，滑步閃過範濤來勢洶洶的一拳，然後猛地一掌揮出。

    “該死……好強的氣息……”

    範濤剛一出手，就察覺除了不對。“這種真氣質量，她也是真氣境六重！”他臉色大變，立刻收回了拳頭，回身想要避開蓉兒的一掌。

    “啪！”

    蓉兒一掌中途忽然改變方向，以範濤想象不到的速度和角度，猛地拍在他左肩。

    “砰！”

    範濤隻感覺肩膀瞬間被一股冰寒氣息籠罩，整個左半邊身體都被凍得發麻，緊接著一股強悍的力量噴湧而出，帶動他整個身體踉踉蹌蹌地跌了出去，撞在旁邊的一棵鬆樹上。

    鬆針抖動著落下，範濤肩膀上出現了一個鮮明的掌印，掌印邊緣結成了白色的冰霜，可見這一掌所蘊含的寒意和真氣量，如果範濤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硬接這一掌，恐怕會立刻被重傷。

    “我……”

    範濤還想說話，但被體內的冰寒氣息一激，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什麽！”

    “怎麽可能！”

    旁觀的外門弟子臉色紛紛變化。

    “傳聞竟然是真的，莫雲的侍女真的很強，居然一掌就擊敗了範濤！”

    轉眼間，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就傳遍了周圍。

    要知道，真氣境六重的實力，在外門弟子中也算得上是最強的那一批，隻需要再晉升下去，就有希望成為內門弟子，到時候，身份地位又截然不同。

    “早就告訴過你們，結果你們不相信。”一名昨晚參加過交流會的弟子冷笑道，“另外，以後別叫人家侍女了，人家實力比你還強……”

    周圍人一陣沉默。

    有外門弟子看向長老：

    “長老，您看……”

    長老微微一笑，“讓這些還沒有報名的弟子看看，外門弟子應該有什麽樣的實力。而且，你們也可以了解一下同門的水準，這不是好事嗎？”

    “是。”那弟子躬身道。

    蓉兒抿起嘴唇，全身繃緊。

    “好了，既然你們已經交手，你的實力不需要再進行驗證。”白衣長老微微一笑，忽然抬手，一塊標記著外門弟子身份的木牌飛出，落在她手裏。

    “多謝長老。”蓉兒立刻躬身道。

    “老吳的眼光確實不錯。”白衣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候，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蓉兒扭頭，剛好看到兩名青年從山路另一側緩緩走來。其中一人腰間係著長刀，刀柄上一縷紅纓隨風飄動；另一人臉色略微發白，眼神裏滿是疲憊。

    來人正是莫雲與章煬。

    “長老，抱歉打擾您，我想跟您請假幾天。”莫雲朝著蓉兒點點頭，然後走向長老，將寫好的請假條遞了過去。

    “可以，準假一周。”

    長老淡淡地掃視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這種滅族慘案，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他們章家可能惹上了大麻煩……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危機，可以向宗門求助。”

    “是，長老。”莫雲躬身行禮。

    “另外，她叫什麽名字？”長老指了指蓉兒，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她的天賦是我這幾年來見過最好的，非常適合修行我們山莊的暴雪寒冰訣。”

    “莫蓉兒。”

    莫雲想了想，回複道。

    “很好。”長老點了點頭，“不過，我的假隻批給你一個人，她必須留下繼續修行。我會帶她去挑選功法秘籍。以她現在的實力，應該也幫不上你。”

    “什麽？可是我要……”

    蓉兒聽罷臉色一變，立刻要開口說話，但卻被莫雲用手止住。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蓉兒眼神變了變，低下頭，不再多說。

    “明白了，長老。”莫雲平靜道。

    “很好。”

    長老微笑地點點頭，“你可以離開了。”

    “等等！”

    突然，章煬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長老，我也要請假。”

    “你確定？”長老眯起眼睛盯著章煬，“你可知道，如果你們家族惹上了什麽可怕的敵手，你回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

    章煬咬牙道，“但既然我的家人已死，我也沒道理苟且偷生，我要給他們報仇！我要找出凶手！”

    “是嗎，那就準假一月。”

    長老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不過，在敵人不明確的情況下，宗門不會直接出手幫你。不過，如果能夠確定敵人是屬於幽靈教，可以直接向宗門求援。鏟除這些害群之馬，也是我們暴雪山莊的責任。”

    “謝謝長老，我明白了。”

    章煬的眼神十分堅定，轉向莫雲：

    “莫兄，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好，那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趕回去。”

    莫雲點點頭，又看向蓉兒：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待在宗門，提升實力。”

    “是，公子。”蓉兒說。

    “我們走吧。”

    莫雲轉身，和章煬一起，向著山門外飛奔而去。

    天色尚早，一抹陰雲若有似無地漂浮在眾人頭頂，雪花又開始緩緩飄落。

    此一去，前路未卜，危機重重，但兩人都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