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海閣之戰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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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三天後要幹什麽,李遠一點都猜不出來,索性就不猜了。

    其實李遠不知道,真是多虧了自己,那一場仗,海龍的親戚們算是差不多死絕了。

    別看表麵上什麽都看不出來,可海龍私下裏在祖墳那裏磕了多少個頭,扇了自己多少個耳光,海家算是徹底敗落了。

    要是沒有李遠的拚命,崖州根本經不起兩麵夾擊,估計就算當時沒有淪陷,也撐不到現在。

    那一仗把魯國的骨頭打斷了,讓他們膽怯了,自那天以後,碼頭上一直平安無事,路無涯他們隻麵對一麵的衝擊,也算扛過來了。

    李遠為大家爭取了時間。

    這三天算是神仙般的日子,據送飯的小夥說,這幾日打的很慘,崖州大橋那邊已經不讓人進了,江湖人死的太多了,百姓們也是一樣,漁民們差不多都來了。

    可惜沒用,漁民盡管彪悍,與常年訓練的戰士比起來還是差遠了,沒法打。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援兵,但援兵最起碼還得十天,崖州頂不住了。

    李遠真感覺自己是個掃把星,到哪哪倒黴,當年在燕然關,多少年沒被別人攻破的雄關被攻破了,現在崖州最後也是這樣的待遇。

    唉,一聲歎息。

    傷好的差不多了,畢竟有護體術在,看起來傷的很重,實際上大部分都是皮外傷。

    有吐納術的存在,金創藥也是上好的,傷勢恢複的不錯。

    今天天色特別不好,大白天就刮起大風,吹得海邊的椰子樹劈裏啪啦的掉椰子。

    這東西不錯,甜甜的,當年象山也沒有這玩意。

    怎麽突然想起喜花了,喜花最喜歡吃甜的東西,每次自己發了薪水都會托人帶回兩塊方糖。

    喜花總是埋怨自己浪費錢,當時賺的也不算多,又有兩個娘要養,反正是嘮叨嘴子,李遠隻是嗬嗬的笑著,你說你的,我該怎麽幹是我自己的事情。

    喜花總是把方糖切開,大塊的給兩個娘送去,剩下的在一分為二,自己吃一塊,另一塊塞進李遠的嘴裏,總是笑嗬嗬的問;“甜不?”

    李遠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但每次都是點點頭,“嗯,真甜!”

    得來的卻總是一個白眼,“傻乎乎的!”

    李遠拍拍自己腦袋,不能想了,在想眼睛又要進沙子了,不知道在遠方的喜花怎麽樣,據說那裏很冷,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那麽冷的地方。

    又胡思亂想了。

    還是吃椰子吧,不過今天的風夠大的,刮的有點邪乎。

    也到時候了,李遠穿好衣服,拿起武器直接去了大帳。

    四天前大帳裏還有幾十個好漢,現在隻剩下五六個了,可想而知,這幾天消耗是多麽的殘酷。

    海龍並沒有在大帳內,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路無涯坐在大帳中間,並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有些壓抑,李遠也是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閉目調息。

    時間似乎過的很慢,大家都啞口無言,到底怎麽回事,也沒有人開口問。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後,海龍渾身濕漉漉的進來,臉上有些喜悅,更多的是沉重。

    當海龍進來的那一刹那,路無涯的眼睛突然睜開,死死的盯住海龍,而海龍隻是點點頭。

    路無涯看看海龍,看看在場的諸位,他終於開口說道:“各位好漢,崖州受不住了,現在滿打滿算,戰士不足兩千人,最多再撐兩天,兩天後,崖州淪陷!”

    這話一說出來,下麵的人目瞪口呆,這件事情其實大家都知道,但沒想到這麽快。

    熟悉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路無涯雙手攤平,示意大家先停止交流,繼續說道:“各位都不是我崖州人,沒有必要和崖州共存亡,崖州大橋那邊我已經派人前往,明日。。。”

    說到這的時候,路無涯頓了頓,強逼著自己繼續說出下麵的話:“明日毀橋!如果想走的,海龍大哥給大家備好了馬,準備好了盤纏,連夜走!”

    “放心,能來的都是爺們,我們不怨你!”

    這個時候路無涯的眼眶已經泛紅,海龍也是如此,底下卻是一片肅靜。

    沒人說話,整個大帳顯得如此的沉默。

    李遠還在閉目養神,他不會走,因為他知道,即使橋毀了,他也能夠活下來,因為他不能死,既然如此,能多殺幾個魯國人,漁民就能稍微少受一點罪。

    沒有想到,底下人沒有一個走,咱們不說大周的江湖中人形形色色,殺人防火的有,作惡多端的有,但是能來到這裏的都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要走早走了。

    路無涯說不下去了,海龍走到大帳中間,跪在地上向在座的人挨個磕頭。

    大家紛紛阻攔,海龍卻還是給每個人都磕了一個頭

    “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海龍除了跪爹媽,跪天地之外從來沒有給任何人下過跪,今天我謝謝大家!無涯,你繼續說吧!”

    路無涯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會水性的留下,不會水的兄弟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水軍的副統領會帶著大家,我們有其他的任務!”

    屋裏除了海龍和路無涯之外有六個人,三個不精通水性的人先撤了,隻剩下狂刀李江候,海怪劉海,大林寺水中鱷通祥。

    路無涯隻是看了看李遠,繼續說道,“三日前,我谘詢了幾個老師傅,得知這兩日大風,估計兩天後會有大雨,雖然不敢說絕對準確,但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咱們隻有今天或者明夜兩個機會,我不敢賭明天的事情,既然如此大風,又是南風,魯國人必定將所有戰艦連在一起,鐵鏈連接,隻有今夜這個機會了。”

    “剛才海龍就是去偵查,結果不出我所料!”

    李遠猛然睜開眼,嘴裏發出隻有自己能夠聽清楚的兩個字,那就是火油!

    崖州雖然沒有火油,但餘聞有,而且很多。

    如果是平日,也起不了什麽作用,真要燒起來,魯國人船速也不慢,肯定可以逃走,但今天的風太大了。

    戰艦不拴在一起,肯定會被大風將戰艦吹倒在海裏。

    但太危險了,隻要去了,估計除了李遠之外,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的。

    幾百艘戰艦,如果想徹底點燃,不給對方留任何機會的話,那需要數量不少的火油。

    怎麽運過去,怎麽保證不被人發現,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問題。

    路無涯繼續說道:“三千斤火油,我已經派人完全密封住,隻能從海底走過去。大家都知道,這個有多困難,出現任何一點意外,崖州絕對沒有生機了,就算是安全運到,咱們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回來!”

    海龍突然嚴厲起來,阻攔路無涯繼續說下去,他是為了保護自己這個小兄弟。

    “去,我歡迎,不去,我海龍一樣敬佩大家!前幾日我和狂刀兄弟去過一次,現在再去肯定會更加凶險。無論如何,咱們是用自己的命來給崖州百姓最後的機會!大家都是自願吧!”

    李遠還是那副樣子,眼睛還是閉著的,就像沒睡醒一樣,“磨磨唧唧的,算我一個!”

    當李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海龍心裏特別高興,除了他自己之外,在座的隻有李遠的水性最好,其他人都差得遠,李遠要是不去,他還真沒什麽把握。

    其餘二人也是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既然如此,那就準備下水吧。

    好一個路無涯,算無遺漏啊,不知道從哪裏搞得七八個巨大的棺材,裏麵全是酒壇子。

    當然酒壇子裏全是火油,用魚膠把棺材封的死死的,酒壇子中間塞得稻草和棉花,這樣以來即使發生什麽磕碰也能保證火油不會泄露出來。

    海龍、路無涯、李遠、劉海、通祥,一人拽著一個,還有十多個海盜兄弟,四五個人拉著一個,一共七個大棺材。

    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慢慢的拖入海中。

    很沉,算上火油,加上棺材的重量,每一個都不下千斤,這分量可真是十足啊。

    入了水更加需要小心,好在棺材夠沉,輕易浮不上來,但這樣顯得更加沉重了。

    江湖人還好說一點,最差勁的劉海也是人階二品,又是精通水性,都還能夠承受這個分量,可海盜們就很費勁了。

    大家時不時的需要上去換氣,這就是李遠的強項了,隻有他換氣的次數最少,每次都是幫助別人拉著棺材。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危險出現了。

    鯊魚,要是平時真的不怕這些,但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不能發出太大的動靜,即使風大,也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鯊魚群過來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的反應。

    完了,一個海盜兄弟不小心腳被紮破了,一絲鮮血從他的腳底流出,李遠本想去救,被路無涯攔住了。

    李遠很憤怒,可路無涯隻是微微的搖搖頭,眼睛裏除了悲傷隻有哀求。

    隻能轉過頭,他看不下去了。

    那個兄弟真是爺們,知道自己完了,反而對著海龍笑笑,轉身遊走了。

    他不是跑了,一個普通的海盜怎麽能夠在水裏比鯊魚遊的快呢,他隻是讓自己離開大家,讓危險離開大家。

    十米,二十米,也就這個距離,鯊魚追上了這個兄弟,活生生的將他吞噬掉了。

    危險離開了,兄弟走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