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儒生六藝與第一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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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楓林小院內,石桌前。
    &esp;當某個如蘭的女子說出“道阻且長”八字後,空氣寧靜了下來。
    &esp;桌上的茶杯內,嫋嫋白煙漸漸稀疏。
    &esp;院門口,兩個伺候在老師身前的書院士子,都向門內張望了眼,隨後相互對視,目光好奇。
    &esp;石桌旁,兩位書院先生皆是無話。
    &esp;晏幾道凝視著眼前這個眼裏有光的儒衫女子。
    &esp;他知道,此刻他們談話的趨勢,有問道的意味,接下來很可能是一番鄭重的論道,述說自身的儒道,相互詰難、論證,從而使雙方大道磨礪。
    &esp;就算談個三天三夜,晏幾道也不覺得稀奇。
    &esp;不過,他並不準備應承。
    &esp;晏幾道端起茶杯,隻是嘴唇沾了沾杯沿,便放了下來,他抬頭與朱葳蕤對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esp;朱葳蕤明亮的雙眸漸漸暗下來,她也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今日冒昧叨擾,改日前輩回書院,葳蕤定攜禮登門道歉。若是無事,便先告辭了。”
    &esp;“朱先生客氣了,老朽會將這張紙箋送到趙子瑜手中,請慢走。”
    &esp;朱葳蕤收起自用的茶杯,起身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esp;晏幾道一邊摸著胡子,一邊注視著朱葳蕤離去的背影。
    &esp;他不和朱葳蕤問道,除了對書法一事十分陌生不怎麽了解外,還因為晏幾道並不看好朱葳蕤的這條“左道旁門”,不認為書法能誕生出新的書道。
    &esp;在他看來,書法不就是作為詩詞歌賦、經義文章的文字載體嗎。
    &esp;隸書,草書,楷書,隻要寫的端正清晰不難看就行了,至於將這些字練的有多好看,沒太大必要,過份的追求隻是本末倒置,浪費精力罷了。
    &esp;你還能寫出花來不成?
    &esp;稷下學宮的諸子百家開創學派的大道文章,哪裏對書法有要求了?隻要能夠窮幽極微,學問文章洞察天道,你就算把字寫的鬼畫符,老天爺都得捏著鼻子認。
    &esp;再說,先不提太古萬族的特殊文字,單說人族先聖造字,初衷本意,隻是作為記錄語言使其傳之久遠的方式和工具而已。
    &esp;如今,數萬年來,所發展出的對文字書寫有所講究的書法,也不過是那些山下王朝的凡俗讀書人們閑的無聊的興趣鑽研。
    &esp;山上的百家修士都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窮極乾坤天道之上,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凡人研究書法能入道的,百家修士們哪裏會去在意這種眼皮子底下的小術。
    &esp;這些不僅僅是晏幾道的認識,這其實是目前整個玄黃修真界默認的常識。
    &esp;書法一事,不像畫道、樂道,後兩者能夠具體顯化“大道”,是被承認的修士之路,而書法呢,單個字除了認為賦予給它的意思之外,它如何能去自現含義,去像成篇的文章那樣,蘊含大道?
    &esp;曆史上,不信邪想要試試的人不是沒有,他們也想以法入道,但是,最後哪個不是撞南牆撞的頭破血流,而最近的一個比較有名的“例子”,便就在林麓書院。
    &esp;在晏幾道的眼前。
    &esp;晏幾道瞧著朱葳蕤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輕輕一歎。
    &esp;此女應該很孤獨吧,身處儒家書院,周圍皆是學派同門,可是卻尋不到一個“同道中人”……
    &esp;他緩緩收回目光。
    &esp;玄黃界儒家有六藝,這是數萬年來,儒家聖賢所摸索出來的。
    &esp;經義藝。
    &esp;詩賦藝。
    &esp;禮藝。
    &esp;樂藝。
    &esp;棋藝。
    &esp;畫藝。
    &esp;此六藝,儒家皆有對應的修道之路,成熟的修煉法門,供儒生選擇,去修行鑽研。
    &esp;這也是儒家書院的新學子們入院之後的頭一年,所要必學的六門藝學。
    &esp;其中,又分為兩大藝,與四小藝。
    &esp;兩大藝乃是經義,詩賦。
    &esp;四小藝是剩餘四者。
    &esp;朱葳蕤放棄前途光明的一路主修的經義儒道,轉而投身書法“小術”,此事不僅在儒家內部傳播較廣,在其他的百家之中也是反響不小。
    &esp;“儒家第一等士啊,何苦呢,離開稷下學宮,來到這小小的望闕洲……”
    &esp;晏幾道轉頭盯著遠山,嘴裏喃喃。
    &esp;對於百家修士而言,從士子到君子的身份轉變極難極難。
    &esp;拿儒家來說,新進入儒家書院的學子,隻要能被書院先生收徒,便能獲得士子頭銜。
    &esp;可是君子頭銜卻非常之難,比例極少,一所中等的儒家書院也就寥寥幾個而已,他們都是學派的中流砥柱。
    &esp;一旦被廟授予君子頭銜,即使是無名之輩,也能瞬間名徹九洲七十二書院。
    &esp;就像不久前,趙戎在山上邸報上得知的那個思齊書院的新君子。
    &esp;而儒家第一等士,是廣大儒家士子中的一個特殊存在。
    &esp;廟以一定的年限為一期,在這一期的所有年輕儒生中,挑選出最有潛力的那一小撮讀書種子,將其列入名冊,標記為第一等士子。
    &esp;文廟重點觀察培養。
    &esp;他們,皆是君子的預備人選。
    &esp;朱葳蕤便是這樣的存在。
    &esp;治學天賦,大道修為。
    &esp;皆是儒家同一輩儒生中的上上者。
    &esp;本來前途遠大,君子有望,女君子更是能載入儒家史冊,成為寥寥不多的存在,被後人銘記,可是,讓人或笑或歎的是,朱葳蕤竟恰好是那個百家曆史上每過一段時間便會出現幾次的撞南牆之人。
    &esp;一直安靜不語的晏幾道,忽的微微皺眉。
    &esp;這次朱葳蕤來到林麓書院,山長卻不知為何讓她也擔任藝學先生。
    &esp;此事在書院之內,已經漸漸有人發出微詞與議論了。
    &esp;倒不是她沒有資格做新學子們的藝學先生如果連儒家第一等士都沒有資格給新學子傳藝,那麽其它的普通先生們幹脆解職歸去得了。
    &esp;書院上下有微詞的是,山長竟然批準了朱葳蕤教授“儒生六藝”以外的第七藝,也就是她嘴中命名的書藝。
    &esp;放眼九洲七十二書院,這種行為尚屬第一次。
    &esp;就算你是書院內男子們都歡迎的幽蘭先生,也不能這樣壞規矩的胡鬧啊。
    &esp;忽的,晏幾道像是想起了什麽,他起身前往屋內,取出了往日弟子們交上來的功課文章。
    &esp;這在之前一直是大弟子李錦書幫他批改。
    &esp;晏幾道翻找了一下,從中抽出一份特別顯眼的紙卷,翻開一看,果然是署名趙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