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異象與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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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吱扭————
    &esp;東籬小築院門口,趙戎伸手推開木門,目光一掃,發現魚懷瑾、範玉樹、賈騰鷹三人皆在。
    &esp;賈騰鷹正在院西的小廚內生火做飯,透過窗子可以看見他忙碌的身影,西廚屋頂冒著嫋嫋青煙,趙戎剛剛隔著老遠都看到了。
    &esp;林麓書院內,儒生之中,修士不少,但是未到浩然境擁有靈氣修為的凡夫俗子和“半個山上人”還是占大多數,因此學院在學舍之內,每間小築中都設有廚房。
    &esp;隻是,像趙戎這樣的每一屆學子中,不少都來曆不俗之輩,或是山下權貴之家的讀書郎;或是山上豪閥大族的嫡庶血脈;抑或是父母都為山上修士,從小錦衣玉食,前奴後婢。
    &esp;因此小築內的廚房倒也用得很少,不說那些辟穀靈物,若真要滿足些口舌之欲,大可去書院外麵吃飯,書院附近除了書肆、文玩店外,最多的就是酒樓餐館。
    &esp;況且書院內也允許士子學子們攜帶少量的伴讀書童入院,若想要什麽,皆可差遣著去辦,趙戎剛剛在南軒學舍的門口,就看見了不少伴讀書童,攜帶著食盒美酒,進進出出。
    &esp;所有說像騰鷹兄這樣自己種菜做飯,小築內冒出曲曲折折的青煙,在這南軒學舍內也很是稀少。
    &esp;那咱們這東籬小築在學舍內倒也辨識度挺高……
    &esp;趙戎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點頭,隨後轉身合上院門,扭頭步入院中,向石桌旁的二人走去。
    &esp;隻見範玉樹正和早上他離開時一樣,埋頭書海,艱苦奮鬥著。
    &esp;而魚懷瑾則是背對著趙戎,手裏捏著毛筆,正在寫著些什麽 隻是她個頭矮小 站在石桌前寫著東西,倒也不必躬身 隻需如目前這樣 微微低頭即可。
    &esp;趙戎眉毛一揚,走到石桌前。
    &esp;魚懷瑾和範玉樹都沒抬頭看他。
    &esp;趙戎看了眼範玉樹 他正一臉認真,左手不時的翻著一本大部頭 右手奮筆疾書 一副沉迷學習不可自拔的模樣。
    &esp;趙戎眉頭一聚,表情嚴肅,凝視著這位好友,長長的歎了口氣 感慨道 “我輩楷模,在下羞愧,羞愧啊。”
    &esp;語落,便是一臉悔恨追之不及的要將古琴搬來,準備趕緊大幹一場 彌補之前那可恥的逃避學習的行為。
    &esp;嘣——
    &esp;正低頭苦戰神情認真的範玉樹再也忍不住了,他將筆往桌上一拍 猛轉頭,怒目而視。
    &esp;趙戎假裝皺起的眉頭 頓時一鬆,他衝範玉樹眨了眨眼 輕咳一聲道:“玉樹兄千萬別被我這懶鬼影響到了 咳咳 別看了,你快看書啊,別看我了。”
    &esp;正在這時,一直低頭寫著字的魚懷瑾,頭不抬的腔調嚴肅的咳了下。
    &esp;準備起身和那不講義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好兄弟”拚了的範玉樹,含恨低頭,把桌上的筆狠狠抓起,繼續奮筆疾書起來,隻是那落筆的力道,簡直要入木三分。
    &esp;瞧見好友學習了一上午,依舊如此有精神的繼續投入戰鬥,趙戎噓唏不已,神色更加慚愧了,他又長歎一聲,便走到一旁,去搬琴桌,並取紙筆畫“正”字。
    &esp;不過,當他路過石桌另一側的魚懷瑾身邊之時,略微好奇的斜目,瞥向她正在書寫的宣紙。
    &esp;下一秒,趙戎眉頭一挑,這古板無趣的家夥是在……練書法?隻是還沒等他細瞧,那張宣紙便刹那間對折遮住了……
    &esp;魚懷瑾正一張小臉板起,表情專注無比的寫字,她心裏仔細回憶著上午老師教她都筆法動作,還有觀察得來的老師的姿勢動作。
    &esp;魚懷瑾一絲不苟的遵守並模仿著,每一次落筆都工工整整規規矩矩,可是此時似乎是感覺到了某個人偷瞄來的目光,她眉頭忽皺,玉白的小手倏忽一翻,將字遮住。
    &esp;趙戎眨了眨眼。
    &esp;魚懷瑾沒有抬眼看趙戎,她目光微垂的盯著桌上折起的宣紙,嘴裏輕輕道:“勿要再偷閑,快去練琴。”
    &esp;趙戎點頭,從她身旁經過,去取東西,隻是他隨後又回頭瞧了眼魚懷瑾,她正重新將宣紙打開,姿勢十分鄭重,醞釀片刻,繼續落筆,一板一眼的專注練著字。
    &esp;趙戎回正頭來,微微撇嘴,正有你的啊魚懷瑾,寫個字都這麽死板,這字要是能被你這樣寫“活”才有鬼。
    &esp;他沒有好為人師的多管閑事,搬練琴的物件來,開始辛辛苦苦的畫起了“正”字……
    &esp;東籬小築上的天空,中天上的秋陽漸漸西落。
    &esp;南軒學舍大門,休沐放鬆了一天的學子們漸漸歸來,夜幕緩緩垂下。
    &esp;時辰白駒般的過著,直到月兒從枝頭,攀上了中天,夜色深深。
    &esp;趙戎右手的幾根手指有些微微顫抖,他換了隻手,麵無表情的將寫滿“正”字的紙張遞給了身前的古板女子。
    &esp;魚懷瑾接過微微皺眉的收起了範玉樹完成的功課和五十個“正”字,旋即她抿嘴看了眼趙戎,想了想也沒有再說什麽。
    &esp;魚懷瑾轉身將院子內布置下的新禮陣收起,這新的隻有隔音之能的新禮陣,是她下午在趙戎練琴時布下的,若不是有這禮陣將趙戎大起大落的“悠揚琴音”給攔住,估計其他小築的學子們就要排著隊熱情的來東籬小築登門拜訪了。
    &esp;而讓魚懷瑾感到最無奈的是,五十個“正”字,同一首琴曲,二百五十遍《猗蘭操》,趙戎竟然每一遍都能彈出完全不同的曲調來,也可以說是二百五十種不同風格,嗯,就是就是沒有風格,這完全就是在……
    &esp;用下午範玉樹一本正經的話說,子瑜兄指法甚妙,吾與騰鷹兄遠不及也,如此高超技藝,估計得在七根琴弦上掛著米粒,放一隻很有精神的雞上去才能堪堪辦到。
    &esp;院門前,魚懷瑾端著手,準備離去,隻是步履一頓,又回頭看了眼趙戎,欲言又止。
    &esp;她沉默了片刻,隨後,認真盯著他的眼睛道:
    &esp;“趙兄不必氣餒,剛剛那最後一遍已經……已經很有進步了,隻要認真以對,堅持不懈,總會進步,趙兄勿要輕易放棄。”
    &esp;範玉樹點頭應和著,“是啊,是啊,子瑜不要心急,慢慢練,咱們時間還很充裕,畢竟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還沒有那隻雞能夠超越你……”
    &esp;魚懷瑾眉頭一皺,範玉樹背都沒回,就求生欲很強的閉上了嘴。
    &esp;趙戎表情平靜,瞧了眼魚懷瑾這張似乎永遠板起,不會笑的臉,輕輕點頭,“好的,辛苦魚學長了。”
    &esp;魚懷瑾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esp;她後退一步,拍袖行禮,“今日多有打擾,趙兄,範兄,騰鷹兄,告辭。”
    &esp;四人在門外行禮,旋即各自散了去。
    &esp;————
    &esp;趙戎回去了北屋,不過卻沒有立即開門。
    &esp;他停下腳步,抄著手靜立門前,身後傳來南屋合上門的聲音,趙戎依舊沒動。
    &esp;夜靜悄悄的,有院子內,未知的蟲鳴從菜田間傳來。
    &esp;趙戎突然抬手,看了眼顫顫的手指,他眉頭微聚,感受著體內從上午起便有些異動的先天元氣。
    &esp;趙戎閉目。
    &esp;體內經脈之間,那條往日裏靜悄悄的“溫順”赤色小蛇,今日“暴躁”了些,且越演越烈,仿佛要化為一條走江的蛟龍。
    &esp;想來,距離上一次衝擊經脈已經是四天前了,按道理說,每衝擊一次,便虛弱下來的先天元氣確實到了恢複的時候,可是今日為何如此特殊,就像吃了藥一樣,比當初的棋楠沉香效果還要烈些。
    &esp;現如今,他位於登天境振衣期,體內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之中,隻有任、督二脈被打通,這也是趙戎可以運行小周天,進入振衣期的標誌。
    &esp;而他現在若是要從登天境破入到扶搖境,便要成功運行大周天。
    &esp;大周天是在小周天的基礎上繼續擴張一定的經脈,範圍更大一些。
    &esp;大周天如何運行?
    &esp;趙戎聽歸說過,不同築基功法所要求貫通的八脈和正經不同,打通大周天後,先天元氣所走的經脈也不同。
    &esp;按照他所修煉的《螻蟻登天決》,則是是需要打通全部的奇經八脈。
    &esp;目前,他還在衝擊除了任督二脈以外的第三條脈,卻已經是被這先天堵塞的經脈卡的夠嗆,隻能靜下心來,耗費功夫慢慢的水磨,然而現今這赤色小蛇的沸騰之相,卻是可以借助的破脈良機,隻是……
    &esp;趙戎眯眼,又安靜體會了片刻,觀察著體內的景象。
    &esp;是青君的那碗蓮子糯米粥,還是魚懷瑾的那張他今日已經彈了接近四百遍的古琴……
    &esp;下一秒,趙戎推門而入,進了屋內。
    &esp;他沒有立即著手衝脈,而是走到了書桌上,鋪紙研墨。
    &esp;趙戎深呼吸一口氣,提起的筆一落,筆走龍蛇卻又力道萬鈞的寫起字來,不多時,心漸漸靜了下來。
    &esp;一個時辰後,趙戎緩緩放筆
    &esp;這先天元氣所化的赤色小蛇除了狂暴以外,確實沒有其他古怪,是要衝脈破鏡的正常征兆,隻是不知是何外物引起,亦或其實隻是自然而然?
    &esp;他輕輕吐了一口氣,慢悠悠的去關上窗戶,又走到了屋子中央的空地,開始走起古樸的拳樁。
    &esp;這是趙戎早已熟練無比的《負山帙》,也是他武夫體魄的根基。
    &esp;柳三變曾與他說過,與打通小周天時的打坐不同,打通大周天時,適合配合走樁來修煉,可以效果更好,這是三變兄的經驗,趙戎謹記於心。
    &esp;他閉目內視,凝神引導赤色小蛇按照《螻蟻登天決》的大***門運行,衝擊經脈。
    &esp;奇經八脈分別為即督、任、衝、帶、陰蹺、陽蹺、陰維、陽維。
    &esp;如今他所衝擊的一脈,便是“陰蹺脈”。
    &esp;屋內,趙戎一襲青衣,走起了拳樁。
    &esp;倒騎龍,紮劍爐,拈肘勢,一霎步,懶紮衣……
    &esp;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esp;體內,在趙戎的視野中,“陰蹺脈”宛如一座大壩,那些先天堵塞經脈的雜質,便是這座大壩的岩石。
    &esp;赤舌小蛇化為滔天的蛟龍,一遍一遍的衝擊著大壩,而大壩卻巋然不動。
    &esp;赤色小蛇一次次的撞擊,仿佛已經殺出了血性的莽荒凶獸……
    &esp;砰—————!
    &esp;雜質,便是這座大壩的岩石。
    &esp;赤舌小蛇化為滔天的蛟龍,一遍一遍的衝擊著大壩……
    &esp;砰—————!
    &esp;某一刻。
    &esp;趙戎動拳樁一停,眼睛驟然睜開。
    &esp;“陰蹺脈”已破!
    &esp;趙戎仰頭無聲一笑,旋即,安靜了會兒,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汗水,轉身去打水沐浴。
    &esp;他察覺到體內的想著再一鼓作氣,衝擊下別的經脈,便起身。
    &esp;沐浴後,他隨便披了件單薄的長袍,想著再一鼓作氣,衝擊下另外幾條經脈,便起身準備再來。
    &esp;他走出沐浴的屏風,低頭看了看身上有些單薄的衣服,忽然想起了某事。
    &esp;趙戎從須彌物中便取出了一隻小布包,正是上午青君所說,為他織得秋衣。
    &esp;趙戎打開布包,隨意抽出最上麵的一件。
    &esp;突然,某片小小的布料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