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這人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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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朝山,紅山主峰,一座華麗卻不張揚的大廳內。

    盡管不是陰天,但大廳內氣氛卻不算融洽。

    大廳內人數不少,左右兩排有坐著有站著的,其中上首兩個座位是空著的,下首的一眾人神情嚴肅,更有怒目而視的。

    左手側的一位穿著洗的發白的灰衣老者沉著臉喝了一口有些涼的茶水,不知是嫌水涼了還是味淡了,顯出更加不悅神色。

    微涼茶水順著喉嚨流下入腹,多少滋潤了喉間的燥意,但想到剛剛對麵的回應,老者心中的怒意更盛。

    “風雲宗難不成真不承認這人、這事了”老者沉聲說道。

    另一側風雲宗的一眾弟子神色雖然嚴肅,但從眾人閃爍的目光中還是顯出了些許輕鬆與不屑,聽聞老者的話語,眾人的目光偷偷瞥向了端坐在椅子上的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神情淡漠,一雙丹鳳眼眨了眨,順勢在自己的淡藍宗派服飾上看了看,竟然發現了一絲褶皺,男子長眉不易察覺地皺了皺,而後輕輕伸手撫了撫,褶皺雖然順勢撫平,但瞬間再次皺起。

    男子心中歎了一聲,有些事不好撫平,就如這褶皺,但院主躲在後院,自己作為院監似乎也不負責接待和處理外務啊。

    不說話終究是解決不了問題,男子雙目中閃過一絲精光,看著那老者說道:“非是我風雲宗不認,實則我宗中不存此人此事,實不知貴門從哪裏聽得。”

    聽著男子極不負責且不輕不淡的話語,老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著實氣了夠嗆,而隨他一同前來的年輕弟子更是氣憤,一名弟子氣的臉色通紅,雖然知道不該自己插言,但實在忍不住,怒道:“哪是我們聽來的紅河丙處仙河關關主蕭師叔親眼所見、親身所經。”

    “那吳天小子一身精純的風雲宗仙術,自西南部州開始一直到紅河岸殺了我門中多少弟子這難道還能有假就連蕭師叔都被這小子暗傷,至今元氣未複”

    “退下”老者一聲厲喝將那插嘴的年輕弟子喝退,雖然事是這個事,但說出來多少還是有些掛不住臉。

    “殷副仙統,我風雲宗弟子九千,多在中部州行走,且不說不會到西南部州如此遙遠的地方,便真是我宗中子弟,能夠傷到蕭關主,自然非無名之輩,我宗中真無此子,其中或許有誤會。”

    “誤會”被稱作殷副仙統的老者麵色一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們風雲宗找的理由竟然如此荒謬,早在兩年前我們兩派便有過知會,如今竟然反悔不認,有失大派風度,萬年底蘊,哼哼,著實不深”

    原來自吳天殺了江百殺以及數名人仙弟子,並且重傷蕭一笑後,萬仙門終於開始正視這個看似無門無派的少年,最終將目標鎖定在風雲宗。

    萬仙門作為中州曆史最為悠久的門派,向來以修仙界領袖自居,雖然近萬年來被風雲宗壓著,但無盡歲月的厚重積澱豈能將傳承千秋的傲氣抹去,況且在自己地盤上被殺傷了多名弟子,竟然還包括蕭一笑這位地仙級別高手。

    萬仙門自然暴怒,便派出了人前來討個說法,灰衣老者是萬仙門南方冥焰仙域的副仙統殷不離,性情怪癖剛硬,一向一言不合便拔劍開戰,今日已然是壓著脾氣了。

    盡管如此,這位名聲不弱的殷不離副仙統最後一句話,還是將風雲宗一眾人刺激到,風雲宗劈山建宗萬年已是不短,但在萬仙門這種老牌修仙門派麵前資曆尚淺,但修仙界不論資曆,隻論實力,所以風雲宗弟子想來瞧不起已然墮落的萬仙門夜郎自大的神氣兒。

    萬仙門更看不起風雲宗兩頁紙就能翻盡的宗派底蘊,新學小生隻在兩紙間、乍富之人不脫貧寒之肌等言語更是萬仙門弟子失落之餘的調侃。

    中年男子聞言劍眉一豎,他還真聽不得別人說風雲宗的風言風語,特別是萬仙門的人,不僅僅他如此,站在男子身側的風雲宗弟子都顯出怒色。

    中年男子看著站起來的老者殷不離,麵色一舒,道:“不然讓韓風笑跟你來說”

    這話一出,風雲宗弟子一陣哄笑,而殷不離的雙眼中都冒出火來。

    中年男子說的是一個梗,凡人不懂,但修仙界的人都知道。

    上一甲子輪回的宗派大比中,風雲宗一位新晉修仙天才暴打萬仙門自稱萬年一遇的修仙奇才,奪得此屆大比魁首,著實狠狠惡心了一把萬仙門,萬仙門以此為奇恥大辱,發誓要在下一屆大比中雪恥,而那風雲宗新晉天才進入風行院,成為風行院中第五位行者,號風笑。

    大廳中討論的原本是那個叫做吳天小子惹出的一幹大事,但吐沫橫飛之後,爭來爭去,最終還是落在了年歲底蘊上,但這東西風雲宗真真不瞧在眼中,現在誰的胳膊粗誰又話語權,無論多少年的曆史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所以,萬仙門的殷不離差點將紅山院的桌子拍碎,喝道:“王晉瓶,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交出吳天我們都好說,若是不交”

    “不交又能怎樣”被叫做王晉瓶的中年男子也站了起來,麵對氣勢洶洶的殷不離,他雖怒卻不發。

    大廳之內靈力鼓蕩,天地元氣倏然變動,強者之氣將溫度都降低了許多。

    然而,就在前廳爭得麵紅耳赤、劍拔弩張的時候,紅山院後院的一座翠竹掩映的木屋裏,卻是茶香四溢、氣氛怪異。

    屋中坐著的是兩位老者,年紀都在五十歲左右,一人穿著絳紫衣袍,另一位穿著墨綠長衣。

    著紫色長袍的老者眉眼寬闊,寬額濃眉,雙目炯炯有神,麵龐清臒,頜下一縷長髯,此人身材高大,屁股下的椅子都仿佛小了半圈,忽略這點尷尬,老者無論近看遠觀頗有仙風道骨之氣。

    而另一位墨綠長衣老者神豐氣足,頭發烏黑似乎並無一根銀絲,眼睛細小但卻精光偶閃,顴骨微突,嘴角處延伸幾道細小皺紋,整個人雖不突出,但卻不失修仙大家沉穩神氣。

    二人表情都頗為嚴肅,還夾雜著莫名的認真,尤其以那墨綠長衣老者,老者沉吟了片刻,在紫袍老者的注視下,吧嗒吧嗒嘴,長歎一聲說道:“果然是經龍山的老樹,衝和淡雅,舌有餘甘,哈哈哈,好茶好茶”

    紫袍老者神情瞬間一舒,隨著哈哈大笑道:“好茶必有知音品,這茶葉值了”

    站在一旁侍奉的小童眼角微微跳了跳,最終化作一絲無奈,前廳的針鋒相對的談判他是知道的,漸趨白熱化他也是知道的,但真正決定談判結果的關鍵人物而卻是這兩個極為不靠譜品茶的老者。

    紫袍老者風雲宗紅山院院主水微寒,風雲宗內修為、權勢皆都極高的大人物。

    那墨綠長衣的談秦在中州特別是南部州聲名極壯,乃是萬仙門八八六十四名仙統中擔任職位時間最長的一位,沒有之一,掌管南部州東方,號稱長木仙統,在南部州跺跺腳也能抖三抖的人物。

    談秦是這次萬仙門排出談判的主使,但這老家夥極不負責地將事務扔給同來的殷不離,自己則和水院主躲在小木屋中品茶談天,竟然愜意至極。

    好在談秦並不是個糊塗的人,喝茶歸喝茶、聊天歸聊天,事情終究要解決的。

    談秦將晶瑩如玉杯中的茶水喝下,使勁兒地睜開小眼睛,看著水院主笑道:“老水,咱們也是老友了,茶喝了,但事也得辦啊,你說說,吳天這個小子怎麽辦”

    水微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邊伸手提起茶壺將談秦的杯中再次續滿,一邊說道:“我說你這個人啊,如此好茶好景好心情,偏偏要提煞風景的事,喝完再說,喝完再說。”

    談秦白了一眼這個認識已經不知多少年的老友,說道:“再喝我嘴可就該軟了,別扯別的,說吧。”

    水微寒一看糊弄不過去,放下茶壺,笑道:“心急喝不了熱茶,也解決不了事,你們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主要看你口中的那個小子的身份。”

    談秦聞言,眉頭輕皺,但也並未接話。

    “你也知道風雲宗管教弟子極為嚴苛,不會有隨便越過紅河跑去你們南部州玩耍的,便是我們那位小祖宗也隻在中部州的地盤胡鬧,更不提其他弟子。”

    “至於你口中的吳天,雖然之前有些風聲說是我宗中弟子,但宗中確無記錄,而且也沒有人認這個弟子,所以,說來說去跟我們風雲宗關係不大,所以真要解決起來不算個大事,何勞你們興師動眾來要人直接尋找便是。”

    “但是若是真是我們宗中的弟子,這事確實挺大。”水院主稍稍頓了一下,談秦聞言嘴角動了動,道:“怎講”

    身材高大的水微寒輕輕直了直身子,說道:“不是因為你們上門要人而事大,而是因為此子必定不是普通弟子。”

    談秦似乎想到了什麽,微眯的小眼睛精光一閃。

    而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道聲音:“院主,有要事通報。”

    水微寒和談秦都頗為意外,對視一眼後,水院主沉聲道:“進來。”

    隻見一名風雲宗的弟子推門而入,而後來到水微寒身前,也不避諱談秦的存在,躬身道:“前廳事情有變,請院主及談仙統前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