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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塔攻防戰再次打響。

    隨著井五的到來，停止進攻的惡墮們，終於再次發動進攻。

    前段衝鋒部隊有很多人都見過井五。

    避難所時井五展現出的強絕，至今在他們的內心裏留有陰影。

    仿佛是一個僅僅憑借一己之力，就能夠改變戰場局勢的人。

    鏡惡墮也害怕這個人，但這一次，攔截在他前麵的是五九和黎又。

    他理所當然的，腦補成了這兩個人是要保護自己。

    甚至出現了幻聽幻視，仿佛看到聽到五九轉過頭，對他說“沒事吧”這種戰友間的對白。

    “我沒事！我會把它們全部攔住的！”

    鏡惡墮興奮的舉起了雙手。

    隻是這個時候，五九可沒有功夫搭理他。

    他與黎又聯手的斬殺網無法再度發動，在沒有解決掉井五之前，這樣的舉動隻會在對方麵前，暴露出巨大的破綻。

    五九握著刀，全神貫注，隨時準備發出最強大的一刀。

    黎又則是站在五九身邊。

    黎又，五九，井五。

    隻有這幾個人的氣場截然不同。

    仿佛是超越了所有生物好幾個次元的存在。

    於是衝鋒的惡墮潮，竟然有意的避開了他們。

    無數強大的惡墮繞開他們，全部衝向了鏡惡墮的鏡反結界。

    蠻牛一般的衝撞撞在鏡反屏障之上，火焰，冰霜，光束，氣流……種種手段。

    不管是物理衝刺，還是各種元素進攻，在那道巨大的鏡麵之下，全部被彈反回去。

    真正的絕對防禦展開，當身後沒有了五九和黎又時，鏡惡墮意識到——輪到自己來保護那些人類了。

    他領域全開，無死角的籠罩著整個戰場。

    衝鋒的惡墮部隊有多洶湧，彈反回去的反擊就有多強大。

    一個完全靠著防禦生存的人，此時此刻竟然以一己之力，壓製了全部的惡墮！

    也給另一方的戰場上，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井五注意到了這一幕，這個鏡子人他有些印象。

    “一個廢棄的垃圾，到了你們這裏，竟然變廢為寶了。”

    井五很清楚，如果不解決這麵鏡子，這些衝鋒的惡墮雖然強大，卻很難繞開這麵鏡子。

    即便偶爾有漏網之魚，衝了過去，也因為無法成勢，很輕易的被人類中後段的將領解決掉。

    井五很希望白霧能夠看著這些人死在這裏，但他也知道，那場戰鬥力裏，白霧活下來的可能性不高。

    黑色物質將其包裹住，井五看了一眼五九：

    “就先從你開始。”

    井五的身影消失，下一瞬，他連同那些詭異的黑色物質，都出現在了五九的身前。

    在井五以為自己隻需要請輕輕一伸手，就能讓這個白霧的朋友死去的時候，忽然間出現了變數。

    井五身前的五九，身影變得扭曲。

    仿佛一道消失的殘影。

    在井五的背後，一道淩厲的斬切，劃破了那些黑色的物質。

    井五反應不及，結結實實的承受了五九的一道斬擊。

    背部出現了一道漆黑的傷口，但在呼吸間，這道傷口已然愈合。

    很快。

    盡管不願意承認，可井五的腦海裏第一反應，是這個人類的速度過於迅疾了些。

    人類的速度怎麽可以這麽快？

    黑色的物質能夠帶來負麵情緒，在五九觸碰到井五的瞬間，這些黑色物質瞬間轉向了五九。

    但五九仿佛早就知道這一幕，他身影連閃，堪堪避開了這些黑色物質。

    且瞬間來到了商人和鐵匠的身後。

    兩具惡墮仿佛兩麵盾一樣，擋住了那些黑色物質，同時間，五九再次揮刀。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由於過於迅疾，根本看不清拔刀揮刀的動作。

    當白光閃過時，商人與鐵匠的頭顱已經偏離了它們的身體。

    井五勃然大怒。

    他當然知道這兩個傀儡一樣的家夥並不是商人和鐵匠，但被一個人類這樣挑釁，他看似沉穩的心態瞬間被破壞！

    “煩人的螻蟻！”

    井五沒有任何保留，他看出來了，這個人類有著堪稱極致的速度，以及能夠匹配這種速度的強大斬切之力！

    他第一次遇到能夠傷到自己，且不被黑色物質變為惡墮的人類！

    恐怖的黑色物質，哪怕隻有一滴，沾染到了五九身上，五九也會瞬間被負麵情緒吞噬。

    在機械城的時候，五九就領教過。

    同樣的坑，他不會被坑第二次。

    避難所的時候，五九雖然與鄭嶽對付的是商人，但商人被解決後，五九就一直在觀察井五。

    這是第三次麵對井五。

    這一次……五九雖然很清楚自己與井五的差距，但卻找到了與井五作戰的可能性。

    黑與白的兩道身影展開了追逐，就像是兩條線以天地為畫卷，胡亂的在天地間塗鴉。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們移動的軌跡，卻始終無法看清他們的身影。

    能夠跟得上井字級速度的，隻有黎又和五九。

    哪怕在後方的該隱，鄭嶽，王素，他們都看不清這場戰鬥。

    對於所有人來說，五九與井五的追逐戰，都像是神仙打架。

    前段的林無柔和王勢等人直接看得呆住：

    “這就是塔外待了大半年的效果嗎？早知道能夠與達到這種境界……我也去了。”林無柔這麽說著。

    仿佛出塔半年他還能活著回來一樣。

    “根本看不清……那個怪物是避難所的見到的那兩個怪物之一吧？隊長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實力了嗎？他被追到了嗎？”商小乙很擔憂。

    中段的秦縱也同樣擔憂。

    五九的進步的確很大，可以說大到讓人無法想象。

    秦縱不敢相信有白霧之外的人，可以跟那個怪物纏鬥這麽久。

    但他也非常擔心五九，是否被井五壓製著。

    唯有黎又，嘴角露出笑容。

    在她眼裏，五九正在被井五追著打。

    雖然有些狼狽，但憑借著瞬影和恐怖的速度，五九竟然在一點一點適應。

    雖然黎又相信，這個給她帶來了不安感的怪物，一定還藏著別的手段。

    可很多次她發現了——看五九戰鬥是賞心悅目的。

    這個個子不高的男人，戰鬥天賦可以說是她見過的人類之最。

    能夠戰鬥中不斷成長，用短到不可思議的速度適應對手的攻擊節奏。

    如果井五隻是不斷的使用純粹的體術進攻，黎又相信不久之後——

    五九會反擊。

    但貓娘也沒有盲目樂觀，她內心始終不安。

    從見到井五開始，她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目前的局勢其實很危急。

    身後的討厭鬼，雖然以一己之力牽製著所有的惡墮，甚至比自己和五九聯手時做的還要好……隻是黎又很確信，鏡子人也快要到極限了。

    絕對防禦的弱點，便是絕對防禦者自身。

    鏡惡墮有著強大的防禦力，卻沒有無限的體能。

    此前三人一起防禦，三人的壓力都很小。

    能夠實現一種消耗與恢複的平衡。

    可現在他獨自麵對洶湧的惡墮潮水，麵對層出不窮的進攻手段……這種平衡便被打破。

    天色瞬間變暗。

    黎又抬頭看著天空中不斷挪移的兩道身影，忽然間……她消失了。

    黑與白的兩道身影，以難以想象的超高速度展開追逐。

    五九作為被追逐的一方，越發的從容鎮靜。

    井五的自尊不允許自己麵對一個人類時開啟極限釋放。

    他的自尊與驕傲已經被白霧粉碎了一次又一次。

    但始終認為，白霧是一個怪胎，是一個自己認可的宿敵。

    白霧有著人類達不到的高度。

    事實上的確如此。

    五九與白霧有著相當的差距，除了掌握瞬影後的超快速度，他各方麵都比白霧弱。

    但就是靠著恐怖的戰鬥天賦，竟然讓這場本該碾壓的戰鬥，變成了拉鋸戰。

    黑白的身影不斷出現在各個地方，最開始的時候，井五與五九的追逐隻是純粹的追逐。

    但現在……天地間有了刀光。

    刀光越來越多，這意味著五九已經徹底掌握了戰鬥節奏，能夠進入一種隨心所欲的反擊狀態。

    到最後，恐怖的斬切已然讓空間呈現出一種割裂感。

    漫天的刀光劍影，讓井五距離五九……越來越遠。

    井五終於暴怒，進入了極限釋放模式。

    恐怖的黑色物質遮天蔽日，不管是速度，力量，還是一碰就會結束戰鬥的恐怖黑色物質……全部都爆發式提升。

    好不容易掌握了戰鬥節奏的五九，再度陷入危機。

    井五帶著巨浪一般的黑色物質，仿佛展開了某種領域，瞬間築起了四道黑色障壁。

    當初在避難所，他碰不到林銳時，也是用了一樣的手段。

    四道不斷縮小空間的黑色障壁，擠壓著五九的生存空間。

    且隨著井五的力量提升，五九能夠活動的範圍就更小。

    “給我死！”

    黑色物質被井五用意念凝成鷹爪。

    五九的退路已然被全部封鎖。避難所的一幕似乎又將重演。

    可就在井五以為萬無一失的時候……

    黑色屏障忽然間破裂了！

    空氣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旋渦，橫欄在了五九與井五之間。

    黑色物質凝成的鷹爪，被瞬間吸入了旋渦之中。

    碎裂的障壁處，強大的拳風襲來！

    黎又的一拳，將井五狠狠砸在了其身後的黑色障壁上，撞出了無數裂痕。

    這一拳威力十分恐怖，五九認為自己最強大的斬切也難與其相比。

    井五竟然感覺到了生命力的流失，他看向黎又，神情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現在的自己，可以說是巔峰狀態，這樣的情況下，竟然會被一個女人一拳擊傷。

    黎又說道：

    “你去幫助那個鏡子人，這裏交給我。”

    “能應付嗎？”五九詢問。

    黎又的手裏多出了一根綁頭發的皮筋。

    她將自己的頭發撩開，然後綁了一個馬尾，扭了扭脖子。

    盯著井五的眼神，就像是貓盯著老鼠：

    “無聊的問題。”

    貓娘的氣勢驟然間爆發開來，整個戰場的所有生物，都感覺到了那股來自靈魂上的巨大壓迫感。

    就連進攻中的惡墮們，動作都慢了一拍。

    井五駭然的看著黎又，這個女人頭發一綁，英氣逼人，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

    見到這一幕，五九才真正明白了……

    這些日子和自己朝夕相處這隻貓娘，到底是一個多麽恐怖的存在。

    “那就拜托你了！”五九發動瞬影，來到了鏡惡墮的身邊。

    彼端的黎又，握住拳頭，五指發出了劈啪作響的骨頭撞擊聲。

    她腦袋一歪，明明是可愛的女人，卻硬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痞態和戾氣。

    “從我得到了某股力量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世界有幾個生來就站在最頂端的存在。”

    “我很喜歡黑足貓，因為這種貓，可以獵殺比它們大四倍的獵物。”

    在科學界，很多人都認為，一隻僅有一點六公斤重的黑足貓，可以獵殺一隻長頸鹿。

    它們是看起來柔弱，卻又十分危險的生物。

    井五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但很快他明白了黎又的可怕。

    周遭的地麵，忽然間斷裂，無數裂縫仿佛大地的血管一樣。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空間在這一刻……驟然間翻轉。黎又和井五所在的位置……天地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反力場給倒置。

    上一秒站在土地上上的人，下一秒從地底開始跌落——地麵變成了穹頂，倒立在地麵上的人，下方是無盡的深淵。

    巨大的碎石在空間裏漂浮著，像是一道道階梯。

    黎又的身影瞬間遍布在倒轉的空間各處。

    仿佛有數十道身影。

    一道道弧刃從她纖細的手指指縫中發出。

    她的手指甲不知不覺間變得極為細長，且鋒利。

    成百上千道弧刃就像是最為恐怖的斬切，像是寂靜廣場上，無數白鴿忽然間展翅飛舞。

    密密麻麻的弧刃在井五麵前，井五無法想象，這個女人展現出的手段，竟然如此致命！

    黑色物質如同鎧甲一般將井五包裹住。

    這些黑色物質除卻能夠讓人類瞬間被負麵情緒吞噬，本身也能夠消弭絕大多數力量！

    井五構建起數道黑色物質形成的障壁，一重重擋在了這些弧刃麵前。

    盡管防禦很強大，卻還是被恐怖的弧刃穿透……最終，有那麽幾道白色的弧刃，割破了黑色的障壁，在井五的身上劃下了一道道口子。

    黎又冷哼一聲：

    “熱身結束了，準備好麵對恐懼了麽？”

    井五不明所以。

    雖然黎又的進攻可以傷到自己，但卻能夠瞬間恢複。

    他承認黎又很強，是又一個越過了那條線的存在，又一個零號。

    這個世界的確也有一些惡墮，雖然和井字級不具備同一個起點，卻能夠不斷地攀爬，最終達到某個難以想象的高度。

    黎又便是這樣的怪物。

    可黎又展現出來的壓迫感，沒有給井五致命的感覺，沒有達到井二的高度，更不可能與井四相比。

    井五是這麽想的，就算被黎又傷到又如何？

    這樣不痛不癢的進攻，根本不足以……？！

    井五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前方——

    那些白色的弧刃，忽然間變成了黑色。

    黎又的進攻比方才更加密集，翻轉的天地仿佛一道領域。

    領域內井五根本無處藏身。

    他再次用黑色物質構建起一道道防禦壁壘……可這一次，所有的壁壘形同虛設。

    黑色的弧刃穿過了這些壁壘，毫無阻礙……

    就像水在水流中湧動，風在氣流中奔行。

    當恐怖的弧刃與井五的障壁觸碰的瞬間，井五忽然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不可能！”

    無數黑色物質形成的弧刃，在井五的身上割裂著。

    它們為井五所用的時候，是最強大的障壁，最恐怖的攻擊手段。

    但當它們被黎又獲取，為黎又所用時，就是重創井字級最鋒利的爪牙。

    黎又駕馭著無數黑色物質，伸手一握，遮天蔽日的黑色物質凝成了一道利爪！

    “我，要狩獵你！”

    利爪落下，井五瞬間以同樣的手段防禦。

    隻是天地翻轉的領域裏，他始終處在被動的位置！

    而且井五發現了一件事——黎又的力量，猶在自己之上！

    兩股黑色的浪潮相碰，就像是兩道鐵拳相撞，比拚著的，是二人的臂力！

    黎又看起來很嬌小，可她的力量，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震撼！

    即便不清楚為何黎又忽然能夠使用對手的能力，眾人也能夠看出來，黎又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這個女人……好可怕。”後段的鄭嶽看到這一幕，忽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自己可是把她當成了五九，擁抱了她的。

    感謝貓姐不殺之恩，鄭嶽內心默念著。

    戰場前段。

    兩股力量的碰撞，終於分出了勝負，黎又看著腳下漆黑的深淵，神情漠然。

    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人類指揮官秦縱看的目瞪口呆。

    他內心中不可戰勝的敵人……竟然被這麽一種粗暴的方式給打敗了？

    無數見證了避難所一戰的將士們也同樣震撼無比。

    “那個女人……是跟穀副團一起的吧？”

    “副團是從哪裏找來的這種怪物？”

    深淵裏，井五的身體陷入了岩石層裏，仿佛被活埋了一般。

    他看著天空中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被擊敗！

    “我的能力……怎麽可能會被她掌握？”

    一直以來，井五以為隻有白霧和零號，唯有這兩個人是井家人外，值得自己留意的。

    但卻不想，有人類即將跨越某個界限，且有惡墮掌握了自己的力量。

    井五收起了傲慢，回憶起了某些事情。

    在殼中的時候……他記得兄長們說過，這個世界也有幾個狩獵者。

    他們以淨化扭曲為意誌，每個人都有著強大的單兵作戰能力。

    是摧毀高塔的重大阻力。

    隻是這些人，大多被兄長井一給殺死。

    而這些人的共性，便是能夠通過攻擊他人，獲取他人的力量。

    井五並不確定眼前的女人是否屬於那一批人，但他明白一件事——

    如果不動用自己的底牌，絕無可能走到高塔前去。

    他從最深處的地底緩緩爬起，看著天空中傲然獨立的黎又。

    被白霧之外的人，逼出自己最強大的手段，這的確讓他感到屈辱。

    但高塔就在眼前，要摧毀高塔，就必須要將一切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鏟除。

    井五迅速冷靜下來。

    他縱身一躍，再次出現在戰場上方。

    詭異的黑色能量環繞在了井五周圍。

    “我必須承認，你們這些螻蟻每一次都給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但這一次……一切都結束了。”

    先是被人類逼到使用極限釋放，再是被一個惡墮逼到用出萬物拆解。

    井五不敢再有耽擱。

    黎又皺起眉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湧現。

    無論井五接下來要做什麽，她都必須得想辦法將其打斷！

    無數道黑色物質凝成的弧刃再次襲來，這一次的進攻，比上一次更加強大。

    但所有來自黎又的進攻，在靠近井五的瞬間——全部化為了最為純粹最為本源的力量。

    黎又愕然，不遠處看著戰鬥的五九也愕然。

    以井五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球狀領域。

    無論黎又的進攻有多凶猛。在碰到球狀領域的一瞬間……全部化為烏有。

    強如黎又，一眼就能夠明白這個領域有多凶猛。

    她象征性的試探了一下，這些年汲取的所有力量，以各形式爆發開來。

    無數種元素混合的力量在球形領域的邊緣炸裂開……

    卻又瞬間化為烏有。

    黎又瞬間意識到，一切都結束了。

    她無法想象，井五的體內竟然還藏著如此可怕的力量。

    在所有她見過的規則級力量裏，這絕對是最為至高的力量！

    球形領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擴散。

    天地翻轉的反力場領域被拆解。隻需在呼吸間，領域就能淹沒小半個戰場！

    黎又身影一閃，來到了五九的身邊：

    “走！離開這裏！”

    溝壑另一側，所有人還不清楚那不斷擴大的球形領域代表著的，是絕對的堙滅，是比毀滅更為徹底的破壞！

    一切力量在它麵前，都會被瞬間瓦解。

    黎又自認無法抵擋這股力量，連一絲嚐試的勇氣都沒有。

    她仿佛看到了這裏所有人都會死去的未來。

    最後，她能想到便是帶著五九離開。

    不由分說的，黎又抓起了五九的手：

    “跟我走，人類輸了！”

    陡然間聽到了這麽一句，五九忽然有些懵。

    隨即他意識到，井五大概使用了一種難以想象的恐怖手段。

    球形領域不斷蔓延，無論生物，死物，無論是能量還是物質……全部都在這一刻化為最為本源的力量。

    這是一個完全無解的領域……防禦也好，攻擊也罷，一切的掙紮，在這道領域麵前都沒有任何意義。

    從這股力量出現的一刻……這場高塔守衛戰就徹底結束了。

    死亡的感覺瞬間逼近。

    “走！”黎又神情焦急。

    五九沒有理會黎又，他當然是可以逃得掉的。

    但他身後還有無數不知情的人。這些人還不明白這道領域的恐怖。

    “跑！後撤！”五九大聲呼喊，聲音卻無法在一眾惡墮驚恐的吼叫聲裏，傳達過去。

    留給五九的時間不多，強大的萬物拆解領域很快的擴散到了溝壑附近。

    無論五九怎麽呼喊，他的聲音都隻是被惡墮的吼叫聲，撞擊聲給吞沒。

    這個瞬間，五九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黎又怔住

    五九依舊是握著刀，仿佛迎麵而來的，隻是尋常的惡墮，不是這滅絕一切的領域。

    他縱身一躍，竟是要正麵抵擋萬物拆解領域！

    感官連通的黎又，刹那間明白了五九的想法。

    這個男人，竟然想要以自己的死亡作為警鍾？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能夠在塔外苟延殘喘的活下來，打破了人類生存的記錄，卻又可以在瞬間做出赴死的決定？

    黎又想要將五九帶走，可她很清楚這個男人有多執拗，除非傳達出讓所有人撤離的消息，否則他真的會身赴死境。

    在這一瞬間，黎又變換了形態，她再次變成了巨大化的蟲族女王，替五九呐喊道：

    “走！全部撤離！”

    巨大的咆哮聲響徹戰場，可事實上，一切都隻是徒勞。

    這些人不是黎又和五九，他們沒有一個逃得掉，全部會死於這恐怖的領域。

    黎又還是竭力的叫喊著，她根本犯不著增加被領域吞沒的可能性，來通知這些人。

    但如果不這麽做，那個傻子一定會死。

    隻是當黎又回頭，想要帶著五九離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巨大的球形領域瞬間靠近。

    強大的萬物拆解雖然還沒有碰到五九，但那股足以擾亂一切力量，將其還原為最純粹能量的特殊領域，已經開始幹擾了五九的瞬影。

    天賦序列在這一刻，變得不再穩定。

    距離被吞沒，隻是時間問題。

    意識到序列的一部分特性已經開始紊亂的五九，開始不斷地揮刀！

    一道道斬切落在萬物拆解領域的表麵，驚不起半點波瀾。

    他最後的想法很簡單，哪怕隻是抵擋一瞬，也要讓這個該死的領域，能夠盡可能少吞噬幾個人。

    黎又眼裏，五九忽然變得可憐可悲起來。

    就像是一隻螞蟻，麵對巨大的黑色浪潮，試圖做些什麽，卻什麽也做不了。

    又像是一隻麵對浩瀚火海，義無反顧飛進去的飛蛾。

    她為這隻螞蟻的覺悟而動容，卻也因為這個小男人即將死去而難過。

    恐怖萬物拆解領域不斷擴大，仿佛是要將世間的一切給拆分。

    但就在黎又以為終結已至，內心與五九告別之時——

    萬物分解領域……忽然間停住了。

    並非是井五停止了擴散，而是擴散，被另外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封堵住！

    在五九以為一切結束之際，一道發著光的身影，忽然攔在了五九身前。

    “沒事吧……戰友。”

    鏡惡墮張開雙臂，像是撐起了一麵巨大的鏡子。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純粹，像是做了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

    五九瞪大眼睛，他沒有想到鏡惡墮竟然沒有離開。

    溝壑的外側便是五九與鏡惡墮和黎又三人。

    這三人都很清楚萬物拆解的可怕。

    可此時此刻，最為弱小的鏡惡墮，竟然站在了最前方。

    黎又不敢相信的是，萬物拆解領域，真的被擋住了！

    就連領域核心裏的井五也沒有想到。

    完美級畸變詞條，抵擋住侵略性最強的傳說級畸變詞條……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隻是絕對防禦，本身就是一種規則性的東西。

    它能夠將一切力量彈反回去。

    而萬物拆解，能夠將一切防禦與進攻，一切生物與死物，乃至規則，全部拆解為最本源的力量。

    黎又的所有手段，五九的所有手段，在強大的萬物拆解麵前，連一絲延緩的作用都起不到。

    整個戰場上，沒有人可以抵擋萬物拆解。

    鏡惡墮也不能。

    可鏡反領域並沒有被瞬間拆解幹淨……在拆解過程裏，相碰撞的兩股規則都在發揮自己的力量。

    萬物拆解領域吞噬著巨大的鏡麵。

    巨大的鏡反結界，也在彈反著這股足以拆解一切的力量！

    井五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防禦。

    他無法想象，如果不是靠著萬物拆解，這個世界真的有人可以攻破它的防禦嗎？

    好在沒有如果。

    萬物拆解終究還是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絕對防禦，在這股霸道的力量麵前，能做到的，也隻是延緩死亡的腳步。

    “走吧，戰友！帶著大家走吧！這裏交給我就可以！”

    鏡惡墮的雙手出現了裂痕。

    對應的，巨大到足以籠罩三分之一個戰場的鏡麵上，也出現了裂痕。

    這個瞬間，五九看著鏡惡墮的背影，腦海裏浮現出了當初避難所一戰的情景。

    如果當時……黃泉島那批人，能夠對他好一點，也許他也會為黃泉島的人，做到這種程度吧？

    哢嚓的碎裂這聲響，密密麻麻，像是高溫烘烤著玻璃一樣。

    鏡惡墮雙手支撐著巨大鏡麵，為人類的撤離，帶來了時間。

    黎又大喝道：

    “穀青玉！走！不要再停在那裏了！”

    五九含淚點頭，他從來沒有想到，最後一刻，竟然是一個昔日的敵人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萬物拆解領域內，井五看著鏡惡墮苦苦支撐，不以為意。

    雖然他著實被鏡惡墮的表現震撼到，但一切並沒有意義。

    這將是自己摧毀高塔前的最後一道阻礙！

    強大的萬物拆解領域不斷擴散。

    巨大的壓力將鏡惡墮的身體不斷推後。

    在鏡麵徹底破碎之前，他仿佛承受著一座山的重量。

    肩膀，手肘，膝蓋，胸腔，麵頰。

    這些部位因為滲透進來的拆解氣息，而呈現出破裂的樣子。

    鏡麵上的裂痕也越來越多。

    鏡惡墮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鏡麵上忽然浮現出奇怪的影像。

    巨大的鏡麵，不再倒映著對手的攻擊，而是一個麵容醜陋的人類，站在人群的中央。

    一片片碎裂的鏡子裏，仿佛一個個不同的世界。

    每一個世界裏，他雖然醜陋，卻總是受人歡迎。

    大家熱烈的擁簇他，歡迎他，每個人都帶著笑容，眼神裏沒有絲毫的厭惡。

    在學校裏，他是所有人都想要結交的熱門人物。

    在家裏，爸爸媽媽總是樂於向鄰居炫耀他。鄰居們也樂於讓自己家的孩子和他一起玩。

    在網絡上，他總是能夠製造很多歡樂的話題，有他在的聊天群裏，總是不會擔心有人冷場。

    他從來不孤獨，因為——

    “沒有人討厭我。”

    “大家都喜歡我！”

    “我也喜歡大家！”

    鏡子裏的一切多麽的美好，它們全部以影像的方式呈現在一塊塊碎裂的鏡子裏。

    回頭看著這一幕的五九，忽然間動容。

    在被紅色水母幻術蠱惑的時候，他不明白鏡子裏影像的含義。

    這一刻他才明白了，鏡子裏倒映的……是鏡惡墮的內心。

    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虛假的想象。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孤獨的惡墮張開雙臂，身體不斷地破碎。

    支撐著他赴死的……便是這些根本不存在的，與他現實經曆截然相反的幻影。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人喜歡他，所有人都厭惡他。

    就好像這一刻，他孤獨的支撐起巨大的鏡麵，可所有人都在逃亡，根本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

    巨大的鏡麵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無數裂痕不斷擴散。

    那些美好的幻影，變得扭曲而破碎。

    鏡麵破碎的聲音，在戰場上如同悲愴的號角。

    鏡惡墮回過頭，他的視線裏，是無盡的背影，所有人背對著他，在不斷遠離這片戰場。

    唯有五九轉過了身，帶著悲傷的神情看著他。

    他咧開嘴，滿是裂痕的臉對著五九擠出了笑容，說出了曾經說過的話：

    “戰友，現在的我……萬眾矚目啊！”

    五九聽不到他說什麽，隻是隱隱看到了那個滿是碎痕的笑容。

    下一瞬，巨大的黑色能量將鏡麵徹底粉碎，恐怖力量頃刻間，將那個可憐的身影吞噬。

    所有的聲音像是忽然間消失。

    耳鳴的嗡嗡聲掩蓋了一切，五九看著鏡惡墮被吞噬的一瞬——

    巨大的無力感升起。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死在鏡惡墮的前麵，不要看到這個可憐鬼最後自欺欺人的樣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這場戰鬥結束後，讓所有人重新認識這個可憐鬼。

    這個孤獨的家夥，甚至在最後，也沒有人願意回頭看他一眼……隻能在幻想中，萬眾矚目的死去。

    五九發出悲憤的吼聲，他多期望這個人能夠活下來。

    但他不得不接受現實，與所有人一道，盡可能遠離這恐怖的領域。

    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讓這個男人的死，毫無價值，一定要帶著盡可能多的人，活著離開這個戰場。

    他雙手垂下，手裏刀在這一刻變得沉重起來。

    可就在他決定轉身離去的一瞬——五九忽然間一滯。

    雲層之下，一把雕刻了古怪銘文，造型熟悉的大劍，如山嶽一般筆直的從天而降。

    正好落在了萬物拆解領域所淹沒的溝壑之中！

    悲傷之中的五九想到了什麽，手激動的顫抖起來。

    萬物拆解這巨大的球形領域，忽然間變得扭曲起來，從極致的規則形態，變得極不規則。

    秦縱，五九，該隱，鄭嶽，林無柔……所有戰場上的精銳與幹部們，都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們下意識的回頭，看到了最是不可思議，也最為驚撼的一幕。

    時光仿佛逆行，萬物分解領域竟然停止了擴張，甚至還在倒退。

    那麵徹底破碎，已然化為最純粹能量的巨大鏡麵……再次出現！

    越來越多的人停下了腳步，越來越多的人的回頭。

    到後來，所有人都停住了身影。

    絕大多數人並沒有看到鏡惡墮為了抵擋萬物分解領域，鏡碎人亡的一幕。

    但這一刻，他們全部看到了這巨大的鏡麵，不斷逼退萬物拆解領域的一幕！

    時空被扭曲，溝壑的另一側，一切都開始逆行。

    所有被萬物拆解化為本源的力量，在逆轉的時空裏重新出現！

    萬物拆解領域吞噬鏡反領域的一幕也被逆行。

    如果將萬物拆解領域，比作毀滅一起的爆炸，那麽眼下發生的，就像是爆炸的影像，按了倒放鍵。

    呈現在眾人眼裏的，是鏡惡墮以一己之力——

    擊退了萬物拆解領域！

    碎裂的鏡麵，變得越來越平整，裂痕也不斷地縮小。

    時間與空間，在絕對的扭曲裏，完全顛倒了規則。

    當鏡惡墮破碎的身軀如同拚圖一般，一塊又一塊重新拚接回去的時候……

    所有回頭看到這一幕的人，仿佛都從一塊塊鏡片的裂縫裏——看到了白色的光。

    這一瞬間的鏡惡墮，光芒萬丈，萬眾矚目！

    現實和鏡子裏的幻影仿佛重疊起來！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但正在被不斷逼退的井五知道。

    見過那把大劍的五九也知道——

    白霧，抵達戰場。

    恐怖的井領域展開，所有被萬物拆解摧毀的事物，全部在時空逆行中——一一恢複。

    就像是航班裏的一幕再次發生。

    萬物拆解領域深處，井五的眼中流露出懼色。

    他感知到了白霧的氣息，同時，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與自己同源的氣息……

    仿佛白霧不再是白霧，而是變成了一個純粹的井字級。

    死亡航班與井四一戰之後，他到底經曆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