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第二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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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的白霧隱隱感覺到了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但當他回頭的時候,什麽也沒有看見。

    來自井世界第三層的白霧,速度早已經快到人類的目力無法跟上的程度。

    白霧的身邊有一片扭曲地帶,他仿佛井的化身,以為他中心,黑色的霧氣慢慢擴散。

    但到了一定程度後,黑色霧氣就停住了。

    仿佛白霧的一道領域。

    白霧很奇怪,如果有人靠近這道領域,會是什麽效果?

    幼年的白霧並沒有做別的事情。

    白霧還記得,這個時候的自己,數完了奧特曼後,就會到處走走排解心情。

    倒是井六,一直跟在幼年白霧的身邊,想要看看這個曾經打敗了自己的人,童年的樣子。

    井六依舊是虛影,沒有實體,別人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

    隻有白霧能夠與其交流。

    不過白霧沒有行動,到了一定範圍後,井六就被強製性召了回來。

    跟著幼年的白霧,走在一座塔前時代的的鎮子上,白霧忽然覺得很離奇。

    “假如我的確穿越到了我原本生活的世界……”

    “也就是說,曆史上的那一天,我正看著我,我旁邊正跟著一個將來會是我敵人,然後已經被幹掉的敵人。”

    井六瞪了白霧一眼:

    “也許你我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你在航班上,看到的因果,都已經結束了。錢一心掌握了世界意誌,來自過去的因果線他不會更改,但來自未來的,卻盡數改變。”

    “恐怕那個嶄新的未來,是阿爾法也不曾見過的。說不定你的老東家,正在現實世界裏,努力找回自己的軀體。”

    “然後應對一場來自人類的反攻?你的兄長井四,我的好四哥,也因為輪回而清醒,如果你不再是我的敵人,他就不再是我的敵人。”

    “所以最終結果,就沒有可能我和他聯手?”

    井六詫異的看著白霧。

    白霧目光平靜的回應。

    有那麽一兩秒後,井六說道: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對扭曲的態度不一樣,我雖然敗於你手,但我的意誌已經傳達給了我哥哥。”

    “那能不能傳達給你弟弟?”白霧調侃了起來。

    井六厭惡的說道:

    “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並沒有殼中經曆的記憶,所以別在惡心我了。”

    “六姐真是嚴格啊。”

    井六拿白霧還真沒辦法,也隻能任由白霧調侃。

    好在她知道白霧有更重要的事情,應該分得清主次:

    “你應該弄清楚,你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不能將其簡單的視作一個虛擬場景,也許這裏真的是回到了過去,跨越了時空,讓你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原本的時間。”

    “如果是這樣,那你得小心的規避因果,正如你所言,就連那個錢一心都不敢隨意擾亂來自過去的因果,隻敢改變未來,所以你最好不要這麽做。”

    “我一直掌握因果之力,相信我,稍有不慎,巨大的蝴蝶效應,就會將整個世界吞沒。”

    白霧認同這個說法,井六不是在危言聳聽。

    不過白霧其實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你知道嗎,時空其實有自己的邏輯,類似祖父悖論這種東西,看起來邏輯不通,但以我們自己獨立的時間線來看,我們也隻是被時間推著走。”

    這句話的意思有點繞。

    井六卻聽懂了。

    白霧和自己,穿越到了過去的時間。

    但穿越到了過去的時間這件事,以及在過去的時間裏的經曆,本身也需要耗費時間。

    所以單獨來看,自己和白霧,既是在過去,也是在未來。

    “當然,我不知道改變因果會發生什麽,但我會盡可能的,不去改變因果。”

    盡可能不去改變,這種鬼話就意味著這個瘋子絕對會改變點什麽。

    井六決定再勸勸白霧。

    白霧擺了擺手,他雖然瘋,但也隻是膽子大,不代表魯莽癲狂。

    在白霧醒過來後,看見幼年的自己時,眼睛就彈出了備注。

    【一個殘次品小孩,長大後或許有我七分帥,雖然你也知道前麵這個小孩必定不凡,將來會遇到偉大的人生帶導師阿眼,但現在你最好不要給他劇透任何東西。

    你身邊的女人雖然掌握著因果之力的本源,但畢竟比不了帶排雷手這麽精確。

    接下來,我會標記出一些你可以接觸的人,以及排除掉一些你不可以接觸的人。

    當然,你最好仔細思考思考,你真正該尋找的人是誰。】

    普雷爾之眼的標記功能,白霧在機械城就觸發過。

    比如遇到了頭上有感歎號的飛車黨之類的。

    如今白霧看著幼年自己的背影,頭上出現了一個“x”。

    這意味著這就是一顆雷,如果自己前去和這個雷說話,因果線就會爆炸。

    巨大的波動說不定真如井六所言,會毀滅世界。

    當然,沒有x的人,也不代表就可以隨便交流,有些話可能會導致普雷爾之眼改變標記。

    想要改變因果,又不讓因果線混亂,這對白霧是一個考驗。

    也是他認為,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個主要任務。

    白霧說道:

    “我們在小鎮裏散散步吧,我以前就很好奇這座小鎮,雖然我也覺得小鎮很無聊。”

    井六沒有其他選擇。

    於是接下來,白霧以極快的速度,去了很遠的地方外,搞了一身行頭。

    他換了一身衣服。與這個時代的人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區別。

    幼年的白霧不到十歲,此時的白霧已經二十一歲。

    雖然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帶著眼鏡,貼著假胡子的白霧,還真不至於讓人認出來,這就是小鎮完美男人——白醫生的兒子。

    此時的白霧,在裝扮下又老了十歲。

    就算和白遠並排而站,也無法被認出來。

    這一切很快,白霧的速度,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類而言,就是超自然的東西,已經到了機械都無法捕捉的程度。

    白霧走在小鎮上,首先是去了“完美男人”白醫生的場所。

    但白醫生沒有出現。

    白霧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白遠到底在做什麽。

    而之前在井世界,他能夠理解一件事,自己因為記憶被剝奪,執念也就更改了,不再是白遠。

    而後來,因為黑桃十的原因,白遠也不願意出現。

    所以此時此刻,黑桃十消失了,記憶拿回來了,自己裏世界中的執念體白遠……為什麽不肯出現?

    是單純的不想出現,還是不能出現?

    白霧準備進入診所裏看看,在這之前,他以無法察覺的速度,盜走了某個路人的手機。

    一路上他見到了很多頭頂上沒有“x”的人,但這些人白霧並沒有什麽接觸的意願。

    如今的白霧,就像是一個正常的,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

    雖然能力上來說,他可以毀滅世界。

    診所是一間小診所,兩層高的平房,雖然門鎖住了,但窗戶沒有,白霧輕易的躍了進去。

    井六還不知道這個地方,就是白遠所在的地方。

    也不知道當初自己敗北,不全是因為白霧,而是白霧和白遠這對父子的聯手。

    診所內很整潔。

    白遠很少讓幼年的白霧進入診所,尤其是不讓翻閱病曆。

    小時候,白霧大多數時間是在玩遊戲,解密,做各種奇怪的選擇題。

    一旦做錯,便是一頓針灸功夫伺候。

    走在診所裏,往事開始密集的襲來。

    白霧的情緒,也不自覺的有些失控。

    在井世界,在高塔世界,他的情緒如一潭死水。

    但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這個毫無凶險可言的地方……白霧卻難以平靜。

    白遠對於幹淨整潔這種事情,已經到了某個病態的地步。

    可有趣的是,白霧看著這間診所,卻覺得很陌生。

    他對白遠的印象,就是偶爾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永遠帶著讓人厭惡的微笑,然後瘋狂的折磨自己。

    “你怎麽了?感知到了危險?”井六看著白霧。

    白霧搖了搖頭。

    他無數次以為當年的記憶,對於如今的自己而言,早就成了可以隨意調侃的往事。

    但真正回到了往事的世界裏,白霧才發現……童年的陰影,並不是那麽好消除的。

    無論白遠和他在高塔世界配合多麽默契,無論他們聯手打敗了怎樣的強敵,躲過了怎樣的劫數——

    童年的經曆,都注定讓這對父子,無法有尋常父子的感情。

    白霧不認為白遠存在什麽“洗白”的說法。

    不認為白遠真的有什麽苦衷。

    哪怕現在看來,白遠對自己做的事情,讓將來自己在高塔世界,有了非同尋常的優勢。

    可折磨,就是折磨。

    無論他賦予了折磨這件事多少其他的意義,父親折磨兒子這件事本身……無可更改。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白霧漸漸平靜下來:

    “沒事,我們得小心一點,我不確定白遠是能接觸的人,還是不能接觸的雷。”

    “他是一個聰明到讓人害怕的人,不能留下痕跡,否則一旦被他察覺到,或許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井六發現,一路上白霧對七大財團,都沒有如此凝重過。

    看來這間診所的主人,非同尋常。

    白霧掃了一圈,靠著普雷爾之眼很快排除了一堆沒有用的東西,最終他的目光落到病曆上。

    病曆很多,白霧決定一本本看一遍。

    他輕輕取出病曆,小心翼翼的打開。

    “詹根生,一個無趣的男人,在生活裏做不出什麽有趣的選擇。我必須承認醫生也不是什麽有趣的職業,畢竟不是每天都會遇到有趣的病人。”

    這是評價,接下來就是一堆關於病人病狀的備注。

    白霧打開了下一本。

    “何舒懷,比起她不值得一提的重感冒,我更對她的拖延症感興趣。似乎有著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但這件事總是會被其他小事情輕易的取代。繼而無限拖延下去。比起上一個患者有趣一些,職場上有著一定的摸魚智慧。”

    白霧發現,白遠似乎更在意病人精神層麵的東西。

    “田鯨,熬夜酗酒,且飲食不規律,當然,人類折騰身體的方式無非就那麽幾種,我更感興趣的是人類對於靈魂的折騰。

    他對女人異常的包容,我很想探究他對異性和人類愛情的看法。

    不過在最近談戀愛後,似乎又與正常人無異,呈現出了凡夫俗子的患得患失,或許我應該放棄關注他?”

    白霧其實挺好奇,白遠對自己的評價。但他估計,這些病曆裏不會有。

    而下一本病曆,引起了白霧的注意。

    “李曉蕊,食物過敏。雖然這個女人很無趣,雖然我殺了她的父親,但她並沒有揭發我。

    也因此,她成了我比較感興趣的人。當然,她還不夠資格成為我所青睞的實驗體。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身上,我能夠感受到人類對於異性和婚姻的看法,她有丈夫,但我懷疑,如果我願意,她大概率會和丈夫離婚?

    人類的愛情,顯然遠遠沒有人類歌頌的那般牢靠。反倒是母子之情展現出的韌性,讓我很困惑。

    但或許隻是我的抽樣調查太少,沒有看到其他案例,不代表不存在?

    最後,我不確定李曉瑞是不是在說胡話,是否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說一些我感興趣的東西。

    上一次聊天,李曉瑞問我,我們生存的世界,會不會是一座塔。

    這是她的夢話,但毫無疑問,這句夢話很有趣,讓我想起了一些……前程往事。”

    李曉瑞的檔案讓白霧極為詫異。

    井六也看到了這份檔案。

    前麵的種種批注毫無疑問都是廢話,隻是白遠對人類精神的一些探究。

    真正關鍵的,是最後那段夢話。

    “這個世界,會不會是一座塔?”

    這句話嗡的一下,在白霧的腦海裏炸開。

    他仿佛猛然間明白了什麽。

    塔,井,這兩個字,對應著兩個世界。

    井六雖然不懂,但也會對這句話有所反應。

    “你有什麽發現?”井六問道。

    白霧緩緩合上了病曆,同時小心翼翼的將病曆送回到病曆架上。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猛然間想起來,當初和該隱的交手裏,該隱提到了一件事。

    “在我第一次與隊長出塔的時候,我遇到了該隱的弟子,以利亞。”

    “該隱?”

    井六知道這個人,這在她看來隻是一個小角色。

    或許在白霧還不那麽強大的時候,這個人會給白霧帶來一些麻煩。

    但白霧的成長速度,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

    現在的該隱,已經無需為白霧所憂慮。

    白霧卻不這麽想,他從來沒有輕視過該隱。

    因為這個人,是黑桃十的弟子。

    但真正讓白霧忽然想到該隱的,是因為當初在第九精神病院,第二棟大樓裏看到的備注——

    白霧念出了以利亞當時的那句話:

    “我離光明越來越遠,但距離老師所說的真理越來越近。我就快要成為完全體,等到我出去,我會成為老師最強的兵器,把那座塔給劈開。”(見第一卷第十二章)

    井六這次也驚到了。

    “你是說……這個以利亞口中的塔……不是高塔?”

    白霧點點頭。

    早在高塔保衛戰的時候,白霧就很想詢問該隱一些事情。

    可那個時候,他沒有機會。

    好幾次與該隱一同行動,也始終因為以利亞這個角色過於弱小,他幾次沒有想起來。

    但現在,向來善於拚圖的白霧,忽然覺得……李曉瑞的這句話,與以利亞的這句話,也許就是解開謎題的兩片拚圖。

    這個瞬間……白霧忽然懷疑起整個世界的真實性。